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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仰著臉站在院中哭,守莊的幾個人也聽得難受躲開了去。舅舅哭到最后聽見隱隱還有另外一個哭聲,走進(jìn)去才在床底角落扒拉看到了才不到一歲的溫宣魚,手里扯著一塊布餓得吃一邊輕聲哭,手腳都紫了。 那天,舅舅抱著她從后門爬出墻,帶著她回到了這寧安鎮(zhèn)蘿陽村,再也沒有回去過。 溫宣魚從小就不愛哭,但現(xiàn)在這一刻只是聽著這外面熟悉的聲音,她就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用力伸手攥住臉下的枕頭,細(xì)細(xì)聽著這近在咫尺的一切,生怕一個眨眼一切驚醒,又變成一場夢。 只聽得外面的舅母聲音更惱罵著舅舅:“還笑呢,不是你前年科考那錢胡用了,要是給學(xué)政老爺送禮又或者在兵冊關(guān)系上走一遭,咱家的稅賦早免了——哪里現(xiàn)在扣搜阿魚百來錢的湯藥費(fèi)?” 舅舅的聲音肅然兩分:“這話不對。那錢是救命所用,怎能算作胡用?”舅舅用那錢救了一位奄奄一息帶著孫子的老先生,等于是救了兩個人。 舅舅莫朗素日親和,但一嚴(yán)肅也很是有主意,陳氏是絕拗不過的,又心有不甘,哼唧了一聲一下站起來:“知道了,知道了,你莫菩薩可不是胡用,莫菩薩是刮身上的泥在渡過河人。我懶得跟你說,我去看那吃錢的小東西還在熱沒。你來看火,藥記得一會倒去村口?!边@是老人們傳下來的主意,熬過的藥渣倒在人多的地方踩就會把病氣帶走。 陳氏性子瑣碎,心卻不壞,她嘮嘮叨叨走進(jìn)屋來,一眼看見溫宣魚淚流滿面躺著,頓時(shí)嚇了一跳,快走兩步,伸手按在溫宣魚額頭,察覺她額頭的高熱已退了,方松了口氣還沒罵人就覺手被一把抓住。溫宣魚小小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抓住,就像害怕失去她似的,直拖到臉旁,將臉全部埋了進(jìn)去,顫著聲音柔柔孺慕叫了一聲:“阿娘?!?/br> “阿娘,是我不好,阿娘,我回來了,我以后再也不亂跑了。”她哭泣起來,眼淚幾乎止不住的,一顆一顆往外面涌動。 那一串小小溫?zé)岬难蹨I滴在手心,小小的肩膀微微顫抖,看起來那么傷心,叫陳氏所有氣惱全無了,心跟著軟了酸了幾分又幾分,眼眶也紅了一圈。 莫朗聞言也連忙進(jìn)來了,見狀松了口氣,等溫宣魚喝完了藥,這才有些生氣訓(xùn)斥她:“小人肥口,君子肥身。你啊,阿翁平時(shí)怎么教導(dǎo)你們的?怎可因貪圖口腹之欲去做這等危險(xiǎn)事,我日日叫你謹(jǐn)言慎行可都做耳旁風(fēng),這一回要不是發(fā)現(xiàn)及時(shí)……” 陳氏道:“好了好了,你等會再說那些個四個字四個字的話,讓阿魚先洗個澡。你看看這汗出的,多難受……” 鄉(xiāng)下洗澡不易,舅母忙忙碌碌去了后院燒水。溫宣魚正洗著澡呢,就聽見外面嘩啦啦小鈴鐺一樣的說話聲,又俏又甜,便知道是鄰居家的小女兒,她的手帕交沈瓷來了。沈瓷比她大一歲有余,快十五的年紀(jì),已到了可議親的年紀(jì)。 沈瓷來了隔在柴房外和她說話,多年不曾聽見兒時(shí)伙伴的聲音,溫宣魚只覺恍若隔世,聽得出神。 聽著沈瓷念念叨叨說著她倆那野糖滕丟得可惜,說她摔下池后,沈瓷忙著跑去叫人,辛苦采的野糖滕可就一根都沒了。 這野糖滕是寧安鎮(zhèn)后山里的特產(chǎn),根下結(jié)著小小的莖塊,切成片在鍋里熬,能熬出糖,好吃極了。也只有每年的夏末能摘得,曬好了,可以換錢,又或者想在來年三十祭祀時(shí)用來做粘“灶王爺”嘴巴的蜜糖,免得他上天告狀,也是好用得很。 沈瓷嘰嘰咕咕說了一會,忽忸怩了兩分,壓低了聲音向里面洗完穿衣的溫宣魚說:“對了,阿魚,我悄悄給你說一句話,可不要給旁人說——我娘親昨個給我算了命,說我命里帶財(cái),以后能嫁個富戶呢。嘿呀,你說要是我嫁的好了,以后你可不用去摘這野糖滕了,我一天請你吃一頓,全是糖做的吃的,什么糖角隨便你吃!怎么樣?” 溫宣魚在里面笑:“好?!?/br> 沈瓷在外面暢想,忽又有些擔(dān)心:“不過昨晚我聽我阿兄跟我阿娘說皇帝要選妃,現(xiàn)在正下詔要天下停止婚娶,那皇帝選妃的花使駕著車到各個州郡看姑娘呢。嗐,早不選晚不選偏偏現(xiàn)在,我阿娘現(xiàn)立叫我阿兄現(xiàn)在到處看人,嗐,這么急,能看到什么好人?”這年頭能把皇位坐穩(wěn)的皇帝太少了,多少姑娘選進(jìn)宮廷最后都成了有去無回的犧牲,所以這十?dāng)?shù)年來無論哪一個新朝開始,皇帝一準(zhǔn)備選妃,民間就開始快速嫁女。 溫宣魚幾乎能想象同伴那急急的小樣子,某些模糊的記憶開始融合,變得生動,她笑:“阿瓷,是只要富戶就成嗎?” 沈瓷嗯了一聲,遲疑了兩秒,又補(bǔ)充:“……當(dāng)然那太老也不成,我不想做填房?!?/br> 溫宣魚:“樣貌呢?” 沈瓷又遲疑:“那太丑也不行吧,可要過一輩子呢?!?/br> 溫宣魚問:“其他呢?譬如錢要是有味道呢?” 沈瓷:“其他都行。味道?這銀子啊什么味道都是好味道。” 溫宣魚道:“那我倒有個人選?!?/br> 沈瓷疑又好奇:“你?誰?。俊?/br> 她正說著,只聽門吱呀一聲,溫宣魚笑著從里面走了出來,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那一雙水靈靈濕漉漉的眼睛就像被泉水洗過,明亮得叫人移不開目光,而她笑著,只是微微偏頭,就已經(jīng)叫人跟著呆了,她說話,聲音柔柔的,就像貓尾巴掃過:“你瞧那鎮(zhèn)口的黃得貴可好?頂頂有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