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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宣魚唇色蒼白到了極致:“你不能……”她的手在身旁摸索那柄短刃。 他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看著她,然后他微微起身,那只還在流血的手收了回來,將她旁邊的短刃遠遠扔掉,他指尖的血伸出,涂在她蒼白的唇上,變成異樣的妖艷。 他的手指緩緩涂抹著,仿佛是在做一件杰作。 溫宣魚忽然一口咬了上去,牙齒咬入血rou的聲音,帶著他的悶哼,她用盡全力推開了他,有些狼狽撐著坐了起來,但他卻哈哈笑了起來。 外面激烈的打斗聲仿佛是一個注解,這些沉默的戰(zhàn)士,除非倒下,否則絕不會停止。 “阿魚,你就這么想看著外面這些人,一個個死嗎?我記得你很喜歡你那個丑丫鬟?!?/br> “萬淼,你瘋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對于她的評價,萬淼輕輕笑了起來。 “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是瘋的話,那這天下,正常的可能沒幾個?!?/br> “我已經(jīng)成親了。”溫宣魚手撐在后面,手里握住了頭上滾下來的發(fā)簪。她知道萬淼的脾性,在前一世她就知道,他對女人有一種幾乎病態(tài)的挑剔。當初他那樣折磨她,便是因為她可能和別的男人有關(guān)系,而他在她和離后納她,也是他親口說的,他知道慕容鈞并不能人事,所以她還是完整的她。 “我已經(jīng)成親了。”她重復,“我已經(jīng)和別的男人成親了。”她緩了口氣,藏住自己顫抖的聲音,“萬公子的厚愛……抱歉。” 萬淼聽完了這句話,他的手微不可查收緊,手心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臉上卻露出一個愈發(fā)溫和的笑。 他慢慢道:“那又怎么樣?若是你成了寡婦,也是可以另嫁的。”他知道她的軟肋,“你的那位郎君定然不會是上面那個小小禁軍,而是金淮郡那個人對嗎?可是阿魚,你可知道,現(xiàn)在的外面是什么樣?” “北戎南下圍城,鳳翔造反,瑞玉孤城,算上全城百姓現(xiàn)在也不過五萬人,孟沛現(xiàn)在在那里,就算拼光了風雷二軍,他也插翅難飛。而唯一可能的希望,便是……” 他向她微微點頭:“我?!?/br> 他腰間是持節(jié)的虎符,在微黯的燭火中愈發(fā)莊重:“而這個希望能不能成,全在你一念之間,甚至一言之間——” 他的雙眸幽深,如同蠱惑人心的深海,只等著她來求他。 溫宣魚看著那虎符,她知道,她當然知道,萬淼作為事實上的督軍,作為監(jiān)軍前來三州整飭軍務(wù),持圣諭前來蔚州。 他的確有那能力。 但他不會的。一個女子和萬家的榮寵未來,萬淼從來不會選錯。 可這的確是一個機會。哪怕現(xiàn)在能給孟沛的一點微薄的幫助。 她眼睛微紅,在昏暗的燭火中能看到盈盈的水意,她的唇那樣紅,似乎馬上很快就會婉轉(zhuǎn)求他。 他等著她求他。 就如同上一世,在最后一刻,她只要開口。 而她現(xiàn)在這一刻,竟然真的伸出手來。 萬淼感覺到劇烈的心跳聲。 她的聲音聽起來脆弱而又悲傷,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軟:“那如果,我……” 就在這時,密室角落里最后一根更香滅掉了。 孟沛曾經(jīng)說的三天之約的時間到了。 幾乎與此同時,從上面?zhèn)鱽龛F甲落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是濃重的血腥味,然后便看見一個全身鮮紅鎧甲剛剛摘下了頭盔的少年將軍走下了臺階。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會有鮮紅的血從他盔甲上滴落。 走到了地下密室平地的時候。 他扔下了頭盔,看也不看萬淼,徑直走到了溫宣魚身旁,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 “阿魚meimei,你回長安的時候,在馬車中答應(yīng)過我的。” ——“以后不可以這樣的模樣對其他男人這樣說話。” 第55章 命運的另一種償還 說的是三天, 便真的是三天。 他捉住了她的手,和平日里干燥溫暖的手掌不同,他的手很冷, 冰涼如同在寒夜。 溫宣魚順著他的手站起來。 她從仰視萬淼的位置緩緩站起來。 萬淼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移動到孟沛和溫宣魚交互握在一起的手, 神色幾乎掩飾的冷酷。 孟沛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轉(zhuǎn)頭柔聲向溫宣魚道:“你這樣突兀地求助萬大人,會他為難的。畢竟萬大人來蔚州是帶著皇命, 而不是為了某個人。現(xiàn)在的蔚州亂成這樣,局勢不明,萬大人怎好貿(mào)然出手?” 溫宣魚的手握緊他的手,她悄悄靠近了他, 并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衫,只想不動聲色分擔一點他的疲憊。 萬淼緩緩從半蹲的姿態(tài)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和孟沛同樣的身高, 一手若有似乎撫過腰間的佩劍, 面上掛著很薄的笑意:“孟將軍真是來得及時。不知將軍駕到,我外面那些護衛(wèi)可不懂事為難了將軍?”外面有跟著他先行的百余護衛(wèi),以逸待勞,一起拼殺進來對付一個孟沛未必沒有可能。 孟沛于是抱歉道:“竟然, 原來外面是萬大人的人。瞧我……月黑風高,這一路都是叛軍和路匪,我等來得匆忙, 也不知道下手有沒有輕重。” 萬淼瞬間面色一變。他轉(zhuǎn)頭看向上面的臺階,這時候才注意到,外面是劇烈的煙花爆竹聲, 仿佛整個元宵節(jié)剩下的爆竹都在這個時候爆炸了,而這些四面八方突然炸裂的爆竹聲中,兵戈聲不知道什么時候模糊了,整個農(nóng)家小院有一種遙遠近乎詭異的奇異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