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跪在正殿里，佛像下面的蒲團(tuán)上，我作揖許愿，大人讓我閉眼，我卻睜了一只眼，從佛像的縫隙里一眼見到了你?！?/br>
    那時候，她父親帶她上寺廟祈求佛祖保佑，讓她的心里疾病快好起來，讓她不要再害怕小狗，讓她別總不說話，讓她能走出來。

    叩了三個頭，她在佛像后看見了一位冷情又漂亮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站在桃花樹下，漆黑的眸子不帶一點(diǎn)感情地回視她。

    是那一刻，年幼的她想靠近，又退回，最終只能在原地。

    也是那一刻，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看見他仿佛站在雪地里，冰冷薄情。

    然后時過境遷，好多年過去，她真的靠近了那少年。

    少年早已成為男人，他看著她，漆黑眼眸底是無盡深情。

    “原來我們，真的是有很深的緣分?！彼p輕道。

    眸光未變，他一直看著她，眼尾朱砂痣禁欲深刻，他沒回答。

    雪花壓著桃樹枝椏，花苞摧折，白里有粉，花瓣落散，雪沿著枝椏墜下。

    有掃雪路過的小師傅，輕輕嘆息道：“雪壓桃花，雪映桃花，這是幾年也見不了一次的美景?！?/br>
    因?yàn)橐壬郎?，讓桃花誤以為春來到，開得盈滿枝頭時，再來下一場無可預(yù)料的大雪，大雪壓住那春意，壓住一切。

    見他一直不回答，還有他特地?fù)Q的衣服，同第一次在云澤日報上上見的那種合照如出一轍，他不笑時就很冷漠。

    姜聽玫沒來由的有點(diǎn)心慌，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他身前，輕輕問：“怎么了，阿舟?”

    微垂眼眸，紀(jì)忘舟眼神清冷，他輕輕喚她：“阿玫?！?/br>
    心跳一下推著一下，姜聽玫抬頭看他，也溫柔回：“我在?！?/br>
    夕陽彌散，映在雪上，橘黃色，給一切鋪上光影，是溫柔的顏色。

    姜聽玫不知他蓄謀已久，可也知道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了。

    緊攥著手心，她等他開口。

    眼尾朱砂痣一點(diǎn)，如雪中桃花，禁欲深刻，他嗓音低啞，道：

    “我以后會結(jié)婚?！?/br>
    姜聽玫一怔，鼻尖有點(diǎn)紅，微微酸澀，淡笑回：“誰那么好福氣?”

    “如果你愿意?！?/br>
    第72章 世界之外

    斜陽灑在山前, 掃臺階的僧人，總也掃不完被風(fēng)卷起的落雪。

    聽到他回答那瞬間，姜聽玫仿佛被釘在原地, 心中涌起巨大的倉皇無措感。

    微微僵滯著，她看見他眼底的情意, 心口像被一個人拿著錘子敲, 原來他隱忍這么久。

    心口被敲得發(fā)痛，姜聽玫垂了眼, 她見到雪地里他們的影子，在一起。

    長睫輕顫，她不敢再看，手心攥得發(fā)紅。

    她沒有回答, 只是低下了頭，手腕的那手鏈吊墜也垂下。紀(jì)忘舟看著面前安靜漂亮的姑娘。

    他愛了那么久的姑娘, 他認(rèn)定要娶的姑娘。

    我已予你最浪漫事，雪中表白, 春天再來臨的時候, 就可以結(jié)婚。

    她輕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心口莫名的有些發(fā)堵，也就今天這一次，賭上一切。

    紀(jì)忘舟低頭, 輕輕靠近，大手輕捧起她下巴，他想吻她, 吻她唇角。

    離得那么近，他聽見她的呼吸聲，緊張的, 清晰的。

    試探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近，眼睫掃著他的皮膚，有些癢，鼻尖掠過臉頰，薄唇要碰到她的了。

    一點(diǎn)水密桃的氣息，很淺。

    他以為這是結(jié)局了，可最后一秒，她偏過頭躲開了，手還推了他一下。

    手指間落了空，僵在空中，一片雪花飄落在手心，又很快融化，留下一塊洇濕痕跡。

    呼吸不勻，紀(jì)忘舟看著她明凈白皙的臉，眼神一點(diǎn)一點(diǎn)暗下來。

    姜聽玫忍住不難過，她聲音很低很低，“對不起，阿舟……”

    “……我再想想?！?/br>
    那瞬間，所有情意被碾滅，紀(jì)忘舟臉色慘白一片。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

    我現(xiàn)在腦子好亂，對不起……”姜聽玫伸手堵住耳朵，眉心皺起，她忍著沒哭出來。

    羽絨服下擺輕輕被風(fēng)吹動，她覺得自己穿得已經(jīng)夠厚了，可還是冷得過分，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可以忘記過去所有傷痛了無堅(jiān)不摧了，可假面盔甲還是一戳就破。她不敢抬頭，不敢面對他，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了?！?/br>
    漂亮桃花眼眼尾泛紅，睫毛遮住眼底痛苦情緒，他低低回，聲音啞得要碎掉了。

    手心垂下，徒勞地握了一把空氣。聲音消散于雪中，他們咫尺之距，可他卻覺得是相隔萬里。

    無法跨越。

    風(fēng)聲微動，雪應(yīng)聲砸下，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何必證明，他已經(jīng)心如死灰。

    她不愛他，所以，對他不會心軟。

    護(hù)她救她，為她擋流言，為她擋債，不辭千里也要去找她，把這一生所有愛意都獻(xiàn)給她，雨夜里的初見，月光下互相擁抱，把所有心底最難堪的傷痛都剖開給她瞧。潦短半生，他從未對另一個人如此。

    可從來是一廂情愿。

    喉結(jié)微滾，他蒼白笑笑，眼神變得冷靜疏離，低眸，眼神向下，他看了她一眼，再也沒說一句話。

    賭上一切，換的是這樣結(jié)果。尊嚴(yán)碎了一地，蕩然無存。

    緊咬著唇角，姜聽玫心口痛得厲害，可她不敢抬頭去看他，她徒勞地站了十幾分鐘，她記不清他是第幾分鐘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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