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請講。”

    “我想著，光讓著，也是我們的不對。越是縱容越是出事，萬一那天事情大到你們父親管不了了，也是我們縱容的緣故。你們父親顧念著情分，也顧念著你們。我想小舅兄也是顧念你們?！?/br>
    兩個孩子都聰明著，低頭一琢磨，就明白了：這事情父親不好出面，母親也不好出面，不如他們兩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好說話。

    大公子當(dāng)即表示：“母親所言有理。我和大妹馬上去一趟外祖家見外祖父和大舅舅?！?/br>
    “記得早點(diǎn)回來一起用晚食，去庫房找?guī)讟雍枚Y物帶上?！?/br>
    三個人說著話，大公子和大小姐一起去外祖父家。說起來他們的父親續(xù)娶了，這原先的岳父家就不那么重要了，顧念的不過是當(dāng)年的情分和他們兩個。大公子已經(jīng)娶妻，大小姐也已經(jīng)嫁人，都害怕小舅舅再這樣鬧下去，影響到父親的官職，那真是誰也賠不起。

    幸好外祖父和大舅舅是明理的人，都答應(yīng)要好好管束著。

    許嘉俊不知道，家里的夫人和孩子的動作。

    他下朝后，就直接來見皇上。

    第31章

    皇上自然沒有想到, 許嘉俊，會來和他請命，去羅馬。

    君臣兩個在茶幾上坐下來, 外間的冰盆涼氣一絲絲的透進(jìn)來, 既不冷也不熱, 再用一口熱茶，就吹散了八月初的酷暑，也帶來了初秋的清爽。

    “大海上很危險, 許卿?！被噬喜簧岬盟膼鄣某甲用半U。

    “皇上，臣知道大海上危險。只是，臣直覺, 這一趟必須走?！痹S嘉俊很真摯，也很感動于皇上的挽留。

    許嘉俊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邊兒, 身體虛坐著, 隨時準(zhǔn)備起身行禮的姿勢, 恭敬謙遜。

    “皇上，自從湯若望等傳教士來到我們這片土地, 已經(jīng)有一百年了, 西洋人幾次來到東方，葡萄牙人租賃澳門，西班牙人占據(jù)蘇祿群島, 英吉利人和法蘭西人活躍在南海以及印度……

    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三次派人來大清, 送來珍貴的儀器和金雞納霜……大清也派出去兩次人答謝法蘭西的友誼。只臣認(rèn)為，我們大清應(yīng)該正式走出去看一看，歐洲到底是什么模樣?！?/br>
    皇上沉默。

    羅馬教皇特使鐸羅發(fā)布南京教令, 禁止大清的天主教徒敬拜祖先?；噬洗笈? 禮部下令驅(qū)逐鐸羅, 遣送澳門關(guān)押?？墒虑椴⒉皇沁@樣簡單。

    皇上放下茶盞，緩緩開口：“歐洲和東方，是兩個很不一樣的世界。走陸路，我們從北京出發(fā)，去到西藏、沙俄，就能到歐洲。這條路很是辛苦，當(dāng)年路易國王第一次派人來大清，走的這條路，一半的人被沙俄抓走，剩下的一半人死在途中?！?/br>
    君臣兩個都是沉默。

    行路難。冰天雪地里穿越高原，更是難。

    更不要說一路上的劫匪和敵對國家。

    “朕打算走海路，大海上的風(fēng)暴暗礁，不適應(yīng)的海上生活，九死一生的好望角海峽，許卿啊，朕真的不放心你走這一趟?！?/br>
    “皇上，就因?yàn)檫@樣，臣更要親自去一趟?！痹S嘉俊的眼睛發(fā)亮，臉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似乎是回憶，似乎是期待：“臣在南方任職的時候，見到的那些洋人商人，他們帶給大清的不光是稀有貨物，更是那份闖蕩的勇敢。”

    “江南信奉基督教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人計(jì)劃出去走一走，大清流民、日本浪人組成的新倭寇，也只敢在近?；顒??；噬?，”許嘉俊的臉上有一抹堅(jiān)毅，“西洋人能走，我們大清人也能走，我們要走的比他們還遠(yuǎn)。”

    皇上面色凝重，更是沉默。

    “皇上，未來的戰(zhàn)事一半在崛起的沙俄，一半必然在大海上。我們大清，不得不防?！痹S嘉俊起身，跪下來，眼里有淚，胸腔鼓動著劇烈的心跳，凝注皇上的目光里，純?nèi)坏亩际菍ξ磥泶笄宓膿?dān)憂。

    “大清北方有大毛熊，西方有海盜，南方還有不安分的交趾、緬甸，大漠里還有準(zhǔn)格爾部對著西藏和青海虎視眈眈，”皇上扶著他起來，苦笑，“所有人都以為大清富裕了，和平了，可以享受了，唯有許卿明白，我們大清，危機(jī)四伏。”

    “可是朕老了。不能再行軍大漠親征準(zhǔn)格爾，也不能再南下出洋，這朝野上下，也需要許卿這樣的人幫朕盯著，朕怎么能舍得放你走？”

    皇上注視自己的愛將，也動了感情：“大海上的危險和陸路一樣多，此一去至少兩三年方可回來，若在羅馬被截留，許卿啊，你可能就回不來大清了?！?/br>
    雖然現(xiàn)在各國建交，不再有當(dāng)年“蘇武牧羊”的情況發(fā)生，可是人都明白，你到了人家地頭上，人家說忙不見你，你就要天天等，年年等。

    別的不說，西洋人來大清要見皇上，光學(xué)一個禮節(jié)就要折騰大半年時間，更要過那一道道們，打點(diǎn)一位位能幫忙說話的貴族們……兩三年，五年能回來就不錯了。

    “出門在外，難。不在一個國家，難上加難?！被噬涎劬駶??！斑@一去，風(fēng)大浪大，大清鞭長莫及?！?/br>
    “皇上，大清鞭長莫及。但有大清的強(qiáng)盛，就是臣最大的底氣。臣到了羅馬，他們見到臣，就是見到大清，他們都會敬著臣。若臣兩年不回，請皇上去信給羅馬教廷，催一催，不同意建交，就派出去大清水師。”

    許嘉俊露出一抹開心，皇上也要他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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