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燕窩。”

    “你弄的？”

    “我mama?！?/br>
    “那手藝一定很好?！?/br>
    她嘴里吃了一根頭發(fā)，顧川伸手觸到她臉，她略略偏過頭，想躲，被他按住下巴，將頭發(fā)拉出來。

    顧川說：“我一直在等你電話，沒想到正好遇上了?！?/br>
    蘇童朝他笑了笑，說：“也不能算正好吧?！?/br>
    顧川沒作聲，靜靜等她下文。

    蘇童說：“其實(shí)我每隔幾天就來看子皓一次，遇見過你幾次，你沒注意到我，我也就沒去喊你?！?/br>
    “……”

    她拿手扣著肩帶，指腹被刺得一點(diǎn)點(diǎn)疼：“顧川——”

    顧川忽然來摟住她肩膀，說：“走，我還沒吃飯呢，陪我去吃一點(diǎn)，我們邊吃邊談?！?/br>
    蘇童被推著往前，說：“我吃過了?！?/br>
    “吃過了就再吃一點(diǎn)。”他忽然低頭看了她一眼，說：“你還能陪我吃幾頓呢？”

    蘇童心里一墜，不再掙扎，就這么任憑他帶著去了一家茶餐廳。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顧川點(diǎn)了幾道家常菜，又要了兩碗飯。

    他真是餓了，吃得又快又急，一碗飯沒多會兒功夫就見了底，蘇童把他給自己點(diǎn)的那份遞到他面前。

    “真不吃一點(diǎn)？”顧川已經(jīng)拿手接過飯碗，筷子懸在半空，像等待她發(fā)號施令。

    蘇童說：“真的不餓?！?/br>
    他不多勸，夾了一筷子菜到碗里，狼吞虎咽，但吃相并不難看。

    吃飽喝足，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讓服務(wù)員拎了壺碧螺春過來。

    他拎著壺把給對面的蘇童倒茶時，聽到她聲音平緩地說：“顧川，咱們倆分手吧?！?/br>
    水壺一晃也沒晃，水流清淺，聚在淺口白瓷的杯子里，顏色翠綠好看。

    顧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押了一口茶，這才說：“你想了這么久，就想出這個來了？”

    他眸色很深，掠到她身上，如同壓著一重枷鎖，和他調(diào)皮搗蛋慣了，陡然被上一次緊箍咒，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shí)依然是那個離得很遠(yuǎn)的顧川，站在鏡頭后，洞察一切卻跳脫以外地望向每個人。

    蘇童說：“我想得很清楚的，這樣耗下去也挺沒意思的?！?/br>
    茶餐廳里擠滿了人。

    流動的人群像一條奔涌的大河，鼓動耳膜，發(fā)出劇烈的噪響——玩笑，嬉鬧，你來我往，喧囂嘈雜。

    木木坐著的蘇童，卻覺得這一刻有某種異乎尋常的寧靜。

    話一出口就再也無法回頭。

    等他回應(yīng)的每一秒都走得異常緩慢。

    顧川想了又想，只能說：“蘇童，是我對你不夠好，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

    蘇童微怔，說：“顧川，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么，問我怎么隨隨便便就提分手，再不然，也要挽留我一下，問我能不能給你個機(jī)會，我真是沒想到你要和我說對不起?！?/br>
    顧川握著茶杯的手背冒起青筋，說：“不，你說的每一句我都想問?！?/br>
    “但每一句你都知道答案的對吧？”蘇童抿唇自嘲的一笑，看到他目光暗淡地盯著自己。

    “顧川，我沒談過戀愛，頭一次經(jīng)營感情就遇上你。我說過你實(shí)在太好了，我以后一定找不到比你還優(yōu)秀的男人，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著比你在意我的。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可你對我實(shí)在太不地道了。

    “你一直說和簡記者沒什么，可你看看你做的每件事，你對我判若兩人的態(tài)度，你還能分一點(diǎn)時間給我，理會我在做什么需要什么嗎？你再捫心自問，就真的沒想過如果沒有我，你們倆會怎么樣嗎？”

    她忽然頓了頓，像在整理思路，然后深吸了一口氣：“顧川，咱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不打啞謎了，別人嘴里說的好或壞我都不信，我現(xiàn)在只想問你一點(diǎn)，你當(dāng)初注意我追求我，到底是不是因?yàn)槲议L得像簡桐？”

    ***

    杯子里的茶有些涼了，顧川又加了一些，手指慢慢擦過嘴唇抿后留下的水漬。

    蘇童又在對面喊了他一聲，因?yàn)閼嵟?，一張臉漲得通紅。

    顧川抬頭看她，很是坦然，說：“你披著頭發(fā)的時候很像她，眉眼和側(cè)臉，都很像?！?/br>
    話音剛落，她忽地跳起來，后腿碰上椅子，將之一下子撞倒。

    茶餐廳里似乎靜了一靜，無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地挪到他們這處，有服務(wù)生過來客氣地要他們安靜一點(diǎn)。

    蘇童還在裝鎮(zhèn)定，兀自點(diǎn)著頭說：“沒事，我們沒事。”彎腰去將椅子端起來，再起身的時候一張臉漲得通紅，連眼白都充上血。

    蘇童說：“我想說的說完了，你還有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

    顧川已經(jīng)跟著站起來。

    蘇童卻是沒耐心等了，說：“那我先走了，咱們以后單位見吧。”

    轉(zhuǎn)身走的時候，蘇童不停給自己打氣，剛剛一番話說得還不錯吧，條理清晰，邏輯清楚，還一點(diǎn)都沒當(dāng)包子呢。

    以后和同學(xué)吹牛，姑奶奶初戀可是大名鼎鼎的顧川，問我為什么和他分手？還不是因?yàn)榭此狭艘Р粍樱瑳]錯，是我先甩得他。

    想著一個沒忍住就笑起來，蘇童捂著胸口直喘氣。她揉了揉發(fā)漲的眼睛，手指上一片濕潤。

    她狀態(tài)不對，顧川急著跟過去，沒抓到她，服務(wù)生先把他攔下了，說：“先生，你還沒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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