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童：“我們不能用這個的?！?/br>
    顧川腳下一旋，轉(zhuǎn)過半身，黑色剪影附于白灰的底色，側(cè)臉如刀刻。

    頓了頓，他說：“我但愿你永遠(yuǎn)都不會用到。”

    去打水的時候，顧川又將整個村子的地形記了一遍，房子不多，七零八落的圍成了一個圈，趕早起來的多是上了年紀(jì)的，幾乎看不到青壯年。

    收留他們的那個男人說：“我們村里人很少，年輕人嫌這里苦，沒有出路，都去了城市里工作，還有好多背井離鄉(xiāng)，可能已經(jīng)到了海的那邊。”

    顧川將視線收回來，附和了一句，拎著一桶水往回趕。

    男人又說：“你阿語不錯?！?/br>
    顧川道：“其實只聽得懂短句，說得也不好。”

    男人說：“已經(jīng)夠了，有你這樣的水平，已經(jīng)不需要翻譯了?！?/br>
    男人話里意有所指，顧川不由得朝他看過去。

    男人說：“你那翻譯不是本地人吧，穿那樣的袍子，又總擋著臉不肯見人。”

    “……”顧川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心卻提起來，精神高度集中。

    男人干巴的臉一皺，和曬得太干的核桃一樣，說：“我們村里都是老弱，大家年歲不小了，日子已經(jīng)過得這么艱難了，不想摻和到他們年輕人的事情里頭來。我們，不想惹麻煩?！?/br>
    他話說得隱晦，顧川卻不是傻子，將長短句子連起來在心里翻成中文，立馬就知道他話背后的意思。他說：“真的打擾了，不過請你放心，我們倆并不是什么壞人。”

    男人說：“壞人也好，好人也好，你們從哪兒來，身上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我不想多問，也不想多管?？傊龝阂换厝ノ揖桶彦X退給你，你給她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就趕緊上路吧?！?/br>
    顧川只得說好。

    回到房子將門打開，清早微弱的陽光斜斜射到墻面上。

    蘇童拉著被子，倚在墻面，已然再次沉睡過去。

    迎著日光，他這才真正看到她的臉。不過幾日不見，她居然瘦得脫了形，一張臉比原先更小，下巴長了也尖了。

    顧川心中酸澀，忍不住去捧她的臉。她睡得極淺，一下子醒了，下意識地攥緊手，機械聲動。

    顧川握著她手腕，將那東西壓回她懷里，說：“別怕，是我，我回來了?！?/br>
    他踏朝霞而歸，蘇童瞇著眼睛逆光瞧他，忽地綻開笑臉。

    ☆、Chapter 61

    顧川將水燒開，兌了些冷水給蘇童擦臉。

    她伸手要接過毛巾的時候，顧川手一挪，說：“乖乖坐好了，把頭仰起來?！?/br>
    蘇童還挺不好意思：“好幾天沒洗臉了，我都嫌棄我自己。”

    這家的主人恰好走進(jìn)來，手里端著一碗餅，放到他們面前的那張失了半個角的桌子上。

    蘇童嚇了一跳，扯過頭巾，想將臉重新遮起來，顧川捧過她下巴，說：“算了，人家都已經(jīng)把你看出來了?！?/br>
    蘇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那人，男人很安靜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搬了張小凳子坐外頭，拿個鋤頭給他種的一排光禿禿的東西松土。

    蘇童說：“我覺得我隱藏得挺深的呀。”

    顧川說：“算了，待會兒咱們吃過東西就走。”

    “可是，怎么走？”蘇童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從毛巾后頭露出來，說：“這兒過去，還有多少路？”

    顧川說：“開車的話，不到半天，里程很短，也就幾十公里，不過路不好走，又經(jīng)常會有點意料外的狀況?！?/br>
    蘇童點頭，忽然想到什么：“怎么阿勒夫沒有和你一起，他是司機，應(yīng)該你到哪兒，他到哪兒的呀?！?/br>
    提到這名字，顧川臉色突地變得很壞，冷哼道：“別提了?！?/br>
    “他怎么了？”蘇童早就覺得不對勁，他做事向來謹(jǐn)慎，這次出來居然連個背包也不帶。

    顧川說：“一言難盡。那種人……等我回去，非得治治他?！?/br>
    蘇童一斂眉：“他不是把你丟半路上，自己開車跑了吧？”

    顧川將毛巾放水里揉了揉，跟著洗過臉。一抬頭，蘇童還在身邊眼巴巴地等著他下文。

    他拍拍她臉，道：“不多說了，時間緊迫，那伙人說不定已經(jīng)知道你失蹤，開始出來四處找你了，咱們還是把時間留路上，有的是功夫慢慢說道?！?/br>
    蘇童只得點頭，又聽他說：“我去問問那人，看看有沒有什么交通工具能搭咱們一程，反正不走回頭路，能離這兒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br>
    蘇童說：“好，那地方叫尼斯，咱們別往尼斯走就行?！?/br>
    地名有意無意加重了一分，蘇童目不轉(zhuǎn)睛地注意瞧他臉色，他卻沒半點反應(yīng)。

    人往外走，沒幾步又回過頭，說：“蘇童，實在不行咱們倆就走回去，你要是走不動，我背也把你背出去?！?/br>
    一番話不知道是給蘇童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

    蘇童攏了攏頭發(fā)，說：“誰要你背了。”

    她笑著將碗端到面前，揀出塊不知撒了什么調(diào)料的餅，囫圇吞著，吃得一點渣都不剩，給他留下一塊，剩下來的都打算裝起來，留著路上吃。

    顧川再進(jìn)來的時候帶來了好消息，村里有一戶人家每周都去幾公里外的一個鎮(zhèn)子運送貨，今天雖然不該是特定的日子，但可以請這家主人去幫忙問一問。

    蘇童卻不禁憂慮：“人家能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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