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姜書瑤安撫的節(jié)奏，努力閉眼回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確定道：“茶水間接水的時候，好像有人說怕我摔了，幫我放在了茶幾上……”

    話音未落，姜書瑤的背影就迅速消失了，腳步聲堅定且穩(wěn)重，奔跑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她的金屬胸針，“是這個嗎？”

    劉諾一下子蹦了起來：“是，是這個！！”

    情緒太激動，她克制不住的手抖，姜書瑤直接接過她的胸針，在模特的胸前迅速幫她做了一個固定。

    “沒事的?！苯獣帉λ掖倚α诵?，然后馬上離開，那邊的模特出了點小狀況，正在叫她，“姜——”

    姜書瑤：“來了！”

    劉諾呆呆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時間正好，她的模特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向前邁去，她狂跳的心臟尚未鎮(zhèn)定，就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決站在了旁邊，眼神復(fù)雜。

    她一個激靈，抿著嘴垂頭，卻沒有得到對方的斥責(zé)，而是肩頭又被人輕輕拍了拍。

    “沒事?！崩顩Q隨口道：“下次注意?！?/br>
    ……

    決賽選手人數(shù)本就是篩選過一輪的，就算一件作品展示兩遍，時長也不會超過三十分鐘，越夏已經(jīng)放棄鑒賞了，她偏著頭，一臉盼星星盼月亮的神情，在潛心等待。

    “表情這么傻?！崩蠲乐槎既滩蛔∪嗨哪?，“你又看不出來哪件是小姜做的?！?/br>
    “怎么看不出來?！眲e的可以說，這個越夏就要反駁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就在這時，四周傳來了些微的嘩然之聲，又很快寂靜，李美珠和越夏有了預(yù)感，立馬轉(zhuǎn)頭，雙雙張大嘴。

    這下可謂是傻到一塊兒去了。

    如果說之前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只要認真觀察了都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精巧匠心之處，那么現(xiàn)在的這件作品，如果要簡單粗暴的評價，只能說一看就知道是壓軸。

    越夏發(fā)現(xiàn)這和當(dāng)初姜書瑤初賽時的那件旗袍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褪去了那點謹慎微小又束手束腳的情緒，姜書瑤獨樹一幟的設(shè)計風(fēng)格立馬就出現(xiàn)了——

    和她的外表截然不同，大刀闊斧，下手大膽，個人特色濃厚的風(fēng)格。

    她的模特比標準的0號模特要略微豐滿一些，但放在普通人中也是極瘦的身材了，幾縷黑發(fā)不羈地撒落在描金的領(lǐng)口處，臺步也張揚，這對本該求穩(wěn)的新手來說是劣勢，在這里卻是相得益彰。

    海上躍升，蓬勃意氣，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它光芒萬丈的初陽。

    評委互相對視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了答案。

    越夏和李美珠整個還在傻眼：“……”

    “夏夏。”王詩雅傻眼過程中，還能注意到盲點，“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模特的眉眼和你有一點點像。”

    “喲！”李美珠大驚失色：“還真是！”

    王詩雅幽幽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莞莞類卿……”

    越夏：“？”

    嗯？她是卿？

    壓軸作品結(jié)束，燈光亮起，評委計分，登記結(jié)果。

    本該是最緊張的時候，但越夏和李美珠卻已經(jīng)釋然了。

    因為在他們身邊，除了紋絲不動的裝飾品越德良，還有眾人竊竊的私語聲：

    “最后一位的設(shè)計師是誰？”

    “姜，就是那個…那個誰的未婚妻，我忘記了，什么青的?！?/br>
    “啊？這么年輕就訂婚？有點可惜啊?！?/br>
    “我有點想請她?，F(xiàn)在不下手就晚了，等著看大賽以后她一件禮服價格能飆多高吧?！?/br>
    “想多了，你能請的動？這些人一個個老拽了……”

    “……”

    后臺中，姜書瑤沒能聽到這些，她只是抿著唇，不著痕跡地深呼吸。

    事情塵埃落定。

    她到現(xiàn)在才感受到遲來的緊張像山一般壓來。

    她不是不緊張。何止是不緊張，空閑的時候總有一些不好的念頭見縫插針一般涌來。

    會是什么結(jié)果？時青音會真的甘心嗎？他會不會插手比賽？或者是已經(jīng)插手過了？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該怎么辦？

    但她只是選擇性地將這些念頭全都強制封存在角落里，不提不看不想，只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這是一種鴕鳥心理，她自認為相當(dāng)擅長。

    比如現(xiàn)在……

    她閉上眼，將一切繁雜的思緒都理清，最后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越夏在外面等她。

    她的朋友，她單方面認定的摯友，就和她在同一個地方，等待著她的結(jié)果。

    這樣一想，似乎心情又平靜了許多。

    “請選手們出場。”

    前臺李決的聲音傳來，姜書瑤心神一震，握緊拳頭，慢慢跟著大家走了出去。

    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耀目的燈光中找到越夏在哪里——不，不用找，姜書瑤哭笑不得地看著燈光下像小燈泡一樣醒目的越夏，對方正眼巴巴地自下而上看著自己；旁邊坐的是……李阿姨？

    李美珠和越德良對她淺淺微笑著，旁邊的王詩雅在興奮無比地揮手手，再旁邊，那時射擊靶場里的幾個熟悉面孔也在，正張著嘴，一臉單純?yōu)樗吲d的模樣。

    姜書瑤怔住了。

    隨即鼻頭一酸。

    為什么大家都來了……

    倒計時不斷縮短，時間不斷逼近，李決的聲音卻像霧里看花一樣模糊不清，她聽到有人小聲歡呼，有人激動落淚，卻心頭只剩激烈的心跳聲搏動，初次之外什么都聽不清。

    直到最后一道聲音降臨在她耳邊：

    “姜書瑤選手，你的評分全場最高。”李決只道：“實至名歸?！?/br>
    姜書瑤懵懵地接過那個小小的獎杯，在臺中央站定，四周只有竊竊私語和稀稀拉拉的掌聲，她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了。

    自己……

    是第一名？

    這種大賽，能來參加的非富即貴，自然不會有什么特別熱烈的反應(yīng)，但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李美珠剛開始只是一直鼓掌，然后，她“噌”一聲，站了起來，繼續(xù)鼓掌，滿臉嚴肅且欣慰。

    大家本來都準備散場了：“？”

    嗯？？

    這是在做什么？？？

    但很快的，越德良也默默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陪著妻子一起鼓掌。

    眾人：“？？？”

    這不是那誰……？

    都說人是有從眾性的，看他倆這樣，別人也開始一個接一個站起來鼓掌，掌聲不斷，甚至愈發(fā)熱烈，一波跟著一波，毫不停歇。

    姜書瑤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越夏在底下長長地“wooooo”了一聲，非常嚴肅地直接點名夸獎：“姜書瑤好棒——”

    王詩雅也跟著亂叫：“牛牛牛牛?！?/br>
    那群女孩子也跟著湊熱鬧：“哇啊啊啊啊啊?。。?！”

    頓時，整個秀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李決看著底下這一群歡快扭動著的熊孩子，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路過的人還以為這里在放足球賽呢。”

    姜書瑤看著她們，卻沒有應(yīng)聲。

    一股陌生溫?zé)岬男某辈粩嘤縿?，她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獎杯——只是新人大賽的第一名而已，自己卻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一樣。

    燈光耀目，人聲如浪，向自己投來的全都是善意且贊賞的目光，她已經(jīng)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只覺得想逃，卻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她是今天的第一名。

    她值得。

    姜書瑤下意識求助似的向越夏看去，對方仍是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她咬著嘴唇，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轉(zhuǎn)過身去，終于臉頰濕潤，倏忽落下淚來。

    guntang。

    “不需要考慮一切其他的因素?！崩顩Q拍了拍她的肩，又嚴肅地問了一遍當(dāng)時的問題，“你現(xiàn)在考慮換一份職業(yè)嗎？我相信總部會很歡迎你。”

    這次，她沉默地點了點頭。

    眼淚沾濕衣領(lǐng)，姜書瑤轉(zhuǎn)過身，向臺下如風(fēng)一般跑去，第一次沒有著急隱藏自己通紅的眼眶，顫道：“夏夏！”

    越夏遙遙向她張開手。

    只是因為她太高興了。

    ……只是因為，這好像是她五年來，第一次不是為了悲傷而哭泣。

    第27章

    直到坐在回程的車上，姜書瑤還是有些怔愣。

    褪卻繁華，四周重歸寧靜，只有留下的那個小巧精致的金色獎杯顯示著方才經(jīng)歷了什么，越夏正在和王詩雅正非常專注地捧著它研究，前頭越德良無言開車，李美珠正在不斷地接電話。

    圈子里的消息流通比插了翅膀還快，有心人這就開始活絡(luò)關(guān)系了。

    前排是大人的空間，后排是小孩專座。

    王詩雅言之鑿鑿：“我就說感覺它像是純金的。多重啊！”

    越夏持反對意見，“不啊，看上去像是鍍金。”

    兩個人對著研究了半天，就差上嘴啃了，最后越夏決定求助于科學(xué)：

    【統(tǒng)子。】越夏真的很好奇：【這到底是純金還是鍍金？up有這么財大氣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