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當縣令的日子 第4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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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從善如流,“李公公?!?/br> 李公公年紀不大,不過是二十多歲的模樣,他生得眉清目秀,說話時,許是多年伺候人的習慣,他的腰身微微有些躬著,聲音也有些細尖。 “公公嘗嘗,這是今年新采的毛尖,不知道合不合公公胃口。” 宋延年推了一杯清茶過去,李公公捻著蘭花指端起茶盞,微微吹了吹,這才喝了兩口。 “甚好甚好,宋大人有心了?!?/br> …… 在交談中,宋延年也知道了這李公公此行前來的緣由。 他是內(nèi)宮司的,這次來是為小皇孫挑些好苗子,以后便是他身邊親近的人。 李公公輕聲道,“小皇孫身邊的人,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呢,再說了,皇家也不虧待人,每一個娃娃還會有三十兩銀子的安家費,當值后月俸五兩,時不時的還有貴人賞賜,當真是掉到福窩窩嘍。” “哎,陛下重視著這事,好多個州城都親自派了人來,我啊,便是被派著來東湖州城的?!?/br> 宋延年端茶的手頓了頓,片刻后,他笑著附和道。 “是,荒年時也是活命的門路?!?/br> “不過,這事倒是要講究你情我愿的,別的倒是沒什么,要是強求,恐有人心生憤恨?!?/br> “送心懷怨懟之人在貴人身邊,當真是我等的罪過?!?/br> 李公公點頭,“這是自然?!?/br> 至于你情我愿之下會不會招不到人,這點他倒是不擔心,三十兩銀子呢,這可夠家里老小好長一段日子的花銷嚼用了。 幾人寒暄了一番后,李公公等人便被宋延年安排在署衙的客房,昆布領著他們下去了。 …… 王昌平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茶桌上的茶水,那兒還有三盞用過的茶杯,不由得詫異道。 “怎么回事?我聽銀扇說了,咱們署衙來了個京里的公公?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嗎?” 宋延年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心里嘆了口氣。 “沒事,不過是宮里缺人了,來咱們這兒搶人來了。” 王昌平跟著不依了,“要小孩子?那可不行!” “咱們這義塾都建好了,先生也都請好了……”他來回踱步,臉上神情陰晴不定,喃喃道。 “不行不行,這事不能由著他們自己來?!?/br> “三十兩銀子,五兩月銀……保不準就有那等短視的父母,要將兒孫賣進宮里……這這,錢他們是拿了,倒是孩子這一生也毀了?!?/br> 宋延年嘆息:“誰說不是呢。” 這內(nèi)宮司的李公公說得天花亂墜,好像進了宮里就跟進了福窩窩,但給人當奴才有什么好的,更何況,這進宮還要經(jīng)歷一道生死關。 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 宋延年交代王昌平:“去醉鳳樓定幾日好席,不管怎么樣得將人哄住了?!?/br> “另外,找穩(wěn)妥的人跟著,要是有誰動了心思,咱們先行一步買了,名兒也給我記下,等人走了再算賬?!?/br>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 “別的地方我是管不了,但我們這里的孩子,那是一定要去義塾讀書識字的。” 王昌平應下,轉(zhuǎn)身便退下安排事情。 …… 暮色起,天畔掛一輪遮陽,倦鳥歸林,霞光為東湖州城披上一層溫柔的紗衣。 宋延年一行人驅(qū)車來到東湖州城城東的文麓街,醉鳳樓便是坐落在這一條街上。 只見前方一座三層高的方形建筑,飛檐翹角,上頭仙人跑獸,檐角掛幾排銅鈴,沁涼夏風吹來,銅鈴叮鈴鈴的作響,夏天的傍晚,更加的靜謐幽遠。 宋延年站在牌匾下,多聽了片刻鈴鐺聲。 王昌平回頭,“大人?” 宋延年:“沒事?!?/br> 說罷,他抬腳走進醉鳳樓。 …… 醉鳳樓的酒席果真是名不虛傳,因為有宋延年的交代,王昌平點的都是大菜硬菜,還點了兩壇上好的花雕酒。 清蒸的鱸魚香嫩不腥,鹵煮拼盤咸香有嚼勁,馬蹄荔枝rou酸甜可口…… 在一盤醬rou碎炒飯上桌時,李公公吃著吃著,眼里便有了水光。 他舉著箸,另一只手解下衣襟旁的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下眼淚,自嘲道。 “宋大人見笑了,灑家這是激動的……” “我小時候家貧,家里孩子又多,爹娘給我們一口飯吃都難,我還記得有一回年節(jié)時候,我特別的饞rou,娘拿大米換了點雜碎的劣rou回來,rou不多,擱在飯里炒炒,可香了?!?/br> “不想今日在大人這里,倒是嘗到了相似的味道?!?/br> 李公公說著咧嘴笑了笑,又給自己扒了一口飯。 宋延年心里嘆息,他斟了杯好酒過去,輕聲道。 “那公公便多吃點,我方才已經(jīng)和掌柜的說了,咱們這幾日都在這用膳,明兒咱們還做這道菜?!?/br> 李公公還年輕,面皮還沒有修煉到家,他看著這一桌豐盛的飯菜,面上帶著羞赧。 “這,這怎么好意思啊?!?/br> 宋延年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遙遙的向李公公舉杯。 “公公客氣了,您遠來是客,總要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我相信,回頭要是我去了京里,公公定然也是這般待我的?!?/br>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公公幾杯酒下肚,酒氣上頭,臉色酡紅酡紅的。 他大著舌頭應下:“是是,是這個理。” “那我便不和宋大人客氣了,回頭宋大人到了京里,也不要和我客氣!” 宋延年輕笑:“自然!” 一行人喝得熱熱鬧鬧的,觥籌交錯中,很快,桌上便是一片杯盤狼藉。 …… 月上中天。 李公公喝得爛醉如泥,宋延年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喚道。 “公公,醒醒,醒醒,咱們該回去了?!?/br> 李公公醉醉熏熏的抬了抬手,細聽,他的嘴里還嘟囔著再喝一杯,一會兒又是喊著娘,一會兒又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宋延年起身,無奈的看過其他幾人。 “公公這是醉了?!?/br> 孫侍衛(wèi):“無妨,我背公公回去?!?/br> 李公公隨行的兩個侍衛(wèi),個子更高大一些的姓孫,只見他彎下身將李公公背了起來,一行幾人便往前走,馬兒停在前頭的路口處。 這一路很安靜,忽然,宋延年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支送嫁的隊伍。 只見前方一頂紅色的轎子,精致小巧,簾布繡著吉祥的龍鳳纏綿,轎子周圍妝點著大朵的紅色繡球。 四個矮個子男人抬著轎子,他們一臉喜慶的顛著轎子,熱鬧又無聲的往前。 轎子旁邊,黃媒人穿著一身桃粉色的側(cè)襟衫,下方是同色的綿綢褲。 她雖然已是四十多歲半老徐娘的模樣,但因為常年是做媒人,平日里十分的注重保養(yǎng)。 因此,她的皮膚細膩白皙,只在笑起來時漾起淺淺的細紋,此時,她畫著喜慶的濃妝,底色瑩白,桃粉的腮紅打得十分夸張。 除了唇邊畫一顆應景的媒人痣,她的發(fā)髻旁還別著一朵喜慶又吉祥的石榴花。 只是,此情此景,紅色的石榴花映襯得她的臉龐有些慘白。 黃媒人心里一陣的怕,額頭上的汗水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很快,濃妝便花了一些,她連忙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隨即又掛上營業(yè)的笑容。 那笑容,要多艱難就有多艱難。 宋延年:…… 王昌平兩腿發(fā)軟。 說實話,要是他可以選擇遇鬼的類型,這喜慶吉祥場面的鬼,還有正常嚇人的鬼,他想要選擇后者。 一陣風吹來,輕輕的吹動了轎門前的簾子,露出一絲半點的新嫁娘喜慶嫁衣。 繡花紅袍,并蒂蓮的繡鞋,還有鴛鴦戲水的蓋頭…… 王昌平忍不住往宋延年方向挪了挪小碎步,畏畏縮縮的貼得更緊了。 宋延年推了推王昌平,小聲道,“站好站好,這么熱的天,別貼著我!” 王昌平瞪了他一眼:…… 他以為他愛貼哦,他難道不知道大男人這樣很難看嗎? 他這不是怕嘛! 兩位侍衛(wèi)好似看不到這迎面而來的送嫁隊,兩人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黃媒婆。 孫侍衛(wèi)嘀咕,“這位大姐真忙,到了這個點才散值。” 黃媒婆被送嫁隊伍裹挾著,聽到這一句,她的心在哀嚎。 不,不是的! 她最近都沒找到活計,好久沒賺銀兩了,不想這才一開張,便是這般驚天動地的場面。 救命救命,她黃媒人承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