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戲臺被簡單打掃過了，紅瓦飛檐，透著悠遠(yuǎn)的歷史氣息。

    喬延曦深吸一口氣，提著戲服衣擺走上去，木質(zhì)臺階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她沒什么反應(yīng)，如常上臺，剛一開嗓，秦玖就揮手喊停。

    “不對。”

    秦玖負(fù)手而立，聲音很沉，板著臉。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那些發(fā)聲要領(lǐng)你都忘了嗎？”

    喬延曦確實(shí)沒說謊，她很久沒練了，功力退步了不少。

    任何一件事都是這樣，有付出才會有回報。

    她這么長時間沒有練習(xí)過，突然要唱，肯定是生疏的。

    在這個時候，喬延曦不再是秦玖最疼愛的外孫女，而是一名普通的學(xué)生和弟子。要求嚴(yán)格，不會因?yàn)槭撬推评?/br>
    傅初晨在邊上欲言又止。

    他作為一個外行人，也是外家人，這時候確實(shí)不方便開口。

    但眼睜睜看著自己女朋友挨訓(xùn)，這可不是傅少爺?shù)娘L(fēng)格。

    秦玖教訓(xùn)到一半，身后傳來一陣腳步，回頭一看，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去廚房倒了杯茶送過來，雙手恭敬地遞上前。

    “外公辛苦了，喝杯茶潤潤喉嚨吧?！?/br>
    秦玖：“……”

    雖然他看這小子不太爽，但也不好當(dāng)面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只好接過來，微泯了一口。

    甘甜清涼的茶水下肚，倒是讓他心平氣和了許多，語氣也不由放緩，再次提點(diǎn)了喬延曦幾句，最后說：“行了，你再試一遍?！?/br>
    喬延曦點(diǎn)頭，深深地看了傅初晨一眼。

    她唱的是一個單人片段，花腔婉轉(zhuǎn)，音色清冷而悲涼，哪怕沒有樂器伴奏，也足以牽動觀眾的情緒。

    傅初晨自然是不懂戲的。

    他對京劇完全不感興趣，從前總是聽不懂那些演員“咿咿呀呀”在唱些什么。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戲曲的魅力。

    這么說也不準(zhǔn)確，傅初晨想，一定是因?yàn)樗镊攘μ罅恕?/br>
    月光傾斜，朦朧的鋪覆在戲臺上，形成一片銀霜，少女身姿曼妙，水袖揮舞間，連地上的影子都優(yōu)美。

    傅初晨靜靜地看著，黑眸里是濃烈的占有欲。

    ……

    一段戲唱完，喬延曦回到之前那間屋子準(zhǔn)備更衣卸妝。

    才剛坐下，木門被打開又合上。

    傅初晨又趁秦玖沒注意偷偷溜進(jìn)來了。

    “出去，我要換衣服?！?/br>
    少年不退反進(jìn)，一步步逼近，停在梳妝臺前，垂著眼看她。

    喬延曦微仰著頭，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無意識蜷了下。

    緊張的。

    “啪”的一聲，傅初晨手掌撐在梳妝臺上，俯下身來，極具侵略性的把她圈在身前。

    喬延曦手縮回來，想躲開他，又無處可逃。

    “你要干什么——”

    她的嗓音微微的啞，氣息紊亂。

    不想少年聲音比她還啞，漆黑的雙眸似墨一般，微微瞇起：“當(dāng)然是……繼續(xù)之前沒做完的事?！?/br>
    喬延曦目光閃爍了一下。

    此刻兩人的姿勢讓她完全處于下風(fēng)，她想反抗，卻沒有這個機(jī)會。

    下頜被人捏住，被迫抬起。

    少年垂頭湊近，唇瓣再次貼到一起，不同于前一次那么輕柔，淺嘗輒止。

    傅初晨的吻比她要激烈許多。

    喬延曦起初還掙扎了一下，手抵在他胸前推了一把，也沒使太大勁兒，反而有點(diǎn)像欲擒故縱。

    她越反抗，對方反而吻得越深。

    喬延曦干脆放棄，閉上眸，仍由他一寸一寸剝奪自己的呼吸。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傅初晨覺得自己徘徊在失控的邊緣，在欲.望吞沒理智之前，他先一步放開了她。

    喬延曦胸.口劇烈起伏，眼尾都是桃花的顏色。

    “親夠了沒？”她喘息著問。

    “沒有?！?/br>
    傅初晨如實(shí)告訴她，指尖蹭過她嘴角暈開的紅色痕跡，溫柔地擦拭干凈。

    “不過再繼續(xù)下去的話，我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

    第55章 裙下之臣 我聽見了

    傅初晨離開后, 喬延曦默默坐在梳妝臺前緩了很久。

    直到她覺得心跳的頻率沒那么快了，空氣里過高的溫度和旖旎的氛圍也都散去，她才開始慢吞吞地卸去裝扮。

    一張清純艷麗的面容重新在鏡子前浮現(xiàn)。

    唯獨(dú)雙頰緋紅，比胭脂還濃。

    喬延曦微微抿著嘴角, 乍一看不太開心, 但眼底分明是染著笑的。

    “叩叩?！?/br>
    有人敲門。

    起先喬延曦還以為是傅初晨去而復(fù)返, 輕輕哼了一聲, 剛站起身, 倏地又反應(yīng)過來——

    他哪會這么自覺, 還敲門？不可能的, 八成又會像之前兩次那樣偷溜進(jìn)來, 完全當(dāng)做自己家一樣。

    喬延曦頓了頓，已經(jīng)猜到了這次的來人是誰，拉開門一看, 果然。

    “……外公?！?/br>
    秦玖垂頭凝視她的臉, 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卻沒懷疑別的，而是問了句：“還沒卸完妝嗎, 喬喬。”

    喬延曦有些心虛地避開外公的眼神, 小幅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還差一點(diǎn)?！?/br>
    “去吧，”秦玖對她說，“我等你?！?/br>
    當(dāng)喬延曦再一次坐回梳妝臺前，表情很是麻木。

    怎么辦。

    臉紅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只能再撲點(diǎn)粉在上面遮一遮。

    “……”

    -

    盛夏的夜晚，微風(fēng)輕拂。

    皎潔的月光籠罩著這座小院，喬延曦撩了撩耳側(cè)有些黏糊的發(fā)絲, 嘆著氣走到秦玖身邊。

    剛剛上臺表演時，她的頭發(fā)被悶在造型里，出了不少汗，這會兒有些難受。

    “來了?！?/br>
    秦玖沒有回頭，俯身撥弄了一下院里的花卉，自顧自地說著：“這些花是你mama曾經(jīng)最喜歡的，代表著勇敢的愛。”

    當(dāng)年他曾種下了滿院的鮮花，每到花期，這條胡同小路都會被馥郁的芬芳彌漫，令路人都沉醉不已。

    可是后來，秦之韻走了，他便將這些花都鏟除，只留下了寥寥幾盆。

    喬延曦隱約能明白，外公要想對自己說什么。

    她靜靜地聽，秦玖說起那些她不知道的過去。

    “我原先一直不贊同你mama和你爸爸在一起，不是因?yàn)槟惆职植缓茫_實(shí)很優(yōu)秀，也很有能力，但他們之間的問題并不在這里?！?/br>
    “地域差距，階級差距，這都不是可以輕易跨域的鴻溝?？墒侵嵑芄虉?zhí)，可能也是年輕吧，總覺得愛能戰(zhàn)勝一切?！?/br>
    秦玖揉了揉眉心，嘆道：“最后的結(jié)果你也清楚?！?/br>
    “……”

    喬延曦沒說話，夜風(fēng)吹過她的長發(fā)，或許是因?yàn)檫€粘著汗，后背有些涼。

    秦玖繼續(xù)道：“我們喬喬這么聰明，應(yīng)該知道外公跟你說這些有什么用意。外公并非反對你和你的那個小男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br>
    下午，他在門外看見傅初晨的第一眼，就想到了當(dāng)年秦之韻帶著喬珩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那天。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甚至在這個少年身上，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同樣的貴氣、驕傲，和自尊。

    他一定也是出身在那樣的家庭，被精英教育培養(yǎng)長大，愛情在他們這類人眼中，只是消遣品，而非必需品。

    “哪怕他現(xiàn)在對你很好，可你要知道，人都是會變的。”秦玖拍了拍喬延曦的肩膀，力道很沉，“戀愛和婚姻是兩碼事?！?/br>
    “你千萬別陷得太深，喬喬。”

    -

    喬延曦知道外公說這些，只是怕她步入母親的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