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趴在軟褥上，心跳聲愈大，似乎就在耳畔。

    像暴風(fēng)驟雨前的驚雷。

    正欲掙扎起身，卻聽宋云瑯道：“冤枉了朕，豈是輕易能收?qǐng)龅?？?/br>
    宋云瑯指尖彈出什么，支桿被打落在地，支摘窗啪地一聲合上。

    煦暖的日光，穿過欞格間的不透人的輕紗照進(jìn)來，落到雪膚上。

    佳人肌膚瑩瑩，那一道硌出的痕跡尤為明顯。

    抹了玉凝膏之后，痛意消減大半。

    楚黛淺淺舒一口氣：“謝陛下，臣女好多了。”

    說話間，她側(cè)過身，細(xì)細(xì)整理裙裳。

    “可朕似乎不太好?！彼卧片樐抗饴湓谒g尚未系好的絳帶上，嗓音低啞。

    系到一半的絳帶，又被他扯開。

    惜琴進(jìn)來奉茶，走到書架后，聽到里頭讓人臉紅心跳的低嚀。

    似乎同前幾回相似，又有些不同。

    楚姑娘像是真要哭出來。

    惜琴不敢再往里去，匆匆出來。

    把承盤交給魏長福，不自在地道：“有勞魏公公盯著些，別叫人進(jìn)去。先備些水，奴婢回慈安宮另取一身衣裙來?！?/br>
    聽她說得語無倫次，魏長福甩了甩浮塵，面色不太自然，卻忍不住豎起耳朵去聽。

    隔著門扇，還有里頭不小的距離，自然聽不著。

    大白天里……陛下著實(shí)有些不做人。

    “你且去吧，機(jī)靈著些?！蔽洪L福叮囑。

    沒得到陛下首肯，他可不能讓人透出一絲風(fēng)聲。

    若有一絲對(duì)楚姑娘不好的傳言，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都得掉腦袋。

    回到慈安宮，惜琴已面色如常。

    收拾好里里外外的衣物，惜琴正要出去，卻撞上霜月。

    “惜琴jiejie怎么回來了？姑娘呢？”霜月盯著她手中衣物，心里直打鼓。

    惜琴深吸一口氣，笑應(yīng)：“姑娘在藏書閣呢，失手打翻了硯臺(tái)，裙上沾了許多墨汁，我得趕緊給姑娘送過去?！?/br>
    “我和惜琴jiejie一起去?！彼聦⑿艑⒁?，抬腳便要跟惜琴走。

    總得親眼看看，她心里才能踏實(shí)。

    雖說惜琴是太后的人，不會(huì)助紂為虐，可萬一呢？

    “不必！”惜琴的嗓音微微異樣。

    正好香英帶著太后新賞的衣料、首飾回來，見兩人對(duì)峙著，插嘴道：“惜琴jiejie對(duì)藏書閣比咱們熟，霜月jiejie快來幫我拿著些，看怎么歸置才好?！?/br>
    霜月心一沉，攥攥指骨。

    當(dāng)著香英的面，她只好裝作一無所察的模樣，擠出一絲笑：“那就有勞惜琴jiejie了?！?/br>
    惜琴快步走出慈安宮，狠狠松了口氣。

    藏書閣中，宋云瑯親自端著水盆進(jìn)來，放到榻邊小幾上。

    楚黛無力地倚著軟枕，氣息輕柔如蘭，輕顫的卷睫似被春雨打濕的蝶翅。

    眼尾一抹濡紅，讓她整張小臉越發(fā)水靈，嬌美無雙。

    皺亂的衣裙，穿在身上，有種雨打落英的楚楚可憐。

    比起她的狼狽，宋云瑯好上許多。

    他坐到她身側(cè)，去拉她的手。

    微垂的眉眼望見他玉雕一般的長指，明明已看不出什么，楚黛卻仍忍不住雙腿發(fā)顫。

    負(fù)氣地避開，沒讓他握著。

    “別動(dòng)，朕替你洗洗?！彼卧片樓飞砣プ?，終是將她纖柔的手捉在掌心。

    他捏著棉巾，沾滿水，連指根也替她擦洗干凈。

    洗凈擦干后，楚黛忍著酸，匆匆把手縮回來。

    別開臉，不去看他。

    宋云瑯長指浸在水中，漫不經(jīng)心洗著。

    清泠泠的水聲，將他的話送進(jìn)她耳膜：“如此便禁不住，大婚之后可如何是好？”

    荒唐的床笫間，他已同她言明，他的皇后只會(huì)是她。

    楚黛攥著裙料，愣愣望著裙擺下露出的一雙秀足，忽而臉色一變。

    猛地將雙足縮至裙下，連一根腳指頭也瞧不見才踏實(shí)。

    平日里那般矜傲瀟灑的人，竟會(huì)捉起她腳腕，輕撫她不自覺弓起的足背。

    甚至，還不知羞恥地在她耳側(cè)贊一聲，如珠如玉，惹人生憐。

    “臣女胸?zé)o大志，并不想做陛下的皇后?！背烊讨邜u，盯著他俊朗的側(cè)臉道。

    “漪漪說過，朕是明君，你若不做朕的皇后，不是逼朕做那負(fù)心漢么？朕決計(jì)不能答應(yīng)?！?/br>
    宋云瑯擦干手，丟開棉巾。

    含笑摩挲著她微燙的側(cè)臉：“尺寸朕都量過了，大婚吉服正在比著漪漪的尺寸趕制，過些日子試試看合不合身？”

    “別怕，朕會(huì)同母后說。”他溫聲哄。

    他眉宇間神采飛揚(yáng)，瀟灑的氣度襯得他風(fēng)華灼灼。

    笑聲從胸腔內(nèi)震蕩而出，帶著引起她心跳共鳴的顫音。

    他時(shí)常沖她笑，可此刻，楚黛深深感受到，他發(fā)自肺腑的愉悅。

    明明還是見不得光的糾纏，他卻已暗自籌備大婚之事。

    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楚黛心內(nèi)兩種聲音不斷拉扯，一時(shí)分不出勝負(fù)。

    惜琴服侍她更衣時(shí)，為了緩和氣氛，笑著贊道：“姑娘這身衣裙真是合身，顏色也很襯姑娘?！?/br>
    驀地，楚黛腦中又蹦出那一句：“尺寸朕都量過了?！?/br>
    他是怎么度量的，沒人比她更清楚。

    紫宸宮中，孔肇送來密報(bào)。

    “陛下，仇氏為尋楚馳，欲去宣州求助瑄王。”孔肇嗓音凝重稟，“臣聽從陛下吩咐，讓手下的人一直悄悄跟著。只是快到宣州城外時(shí)，不知何故，仇氏與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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