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被羅賽丟到一旁的合同順著桌面重新挪移到他面前，沉默一秒，擲地有聲道：“羅賽，我會繼續(xù)扮演好我的角色?！?/br>
    一條討主人歡心的狗，一個諂媚的下屬，或者其它。

    “我會聽你的話，也會盡量讓你開心。但我需要薪水——”

    羅賽的表情逐漸不對，盯視叢寧時，目光陰沉到幾乎能滴下水來。

    叢寧一直留意著他的表情，見他這樣，話語倏地一頓，眉心不由自主地拉出一條細細的折線，莫名的有一種飽經(jīng)滄桑的中年人的感覺。

    “所以這兩天，你是在刻意討好我？”羅賽語氣陰森，說：“只是為了要錢?！?/br>
    叢寧自認為已經(jīng)把姿態(tài)放的很低。但不知道為什么，面前這人的臉色卻陰沉到好似要將她拆骨剝皮般。

    她隱隱覺得這份合同可能是簽不成了。

    但一時間，又不想就這么輕易放棄。

    “想搞錢？”羅賽問。

    叢寧十分積極地點頭。她有點委屈地說：“我什么都沒有?！?/br>
    沒有錢，沒有家，更沒有家人。

    但羅賽卻只是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以一種封建帝王才有的專橫語氣說：“沒這種可能?！?/br>
    “為什么？”叢寧有點生氣。她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為什么，”羅賽掃了眼桌面上的紙質(zhì)合同，緩緩看向叢寧，淡淡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賺錢沒這么容易?！?/br>
    他語氣平常，語速卻極慢，像是正極力壓制著怒氣。

    他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叢寧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泄氣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她表情嚴肅地盯著電腦上打開的文檔，又去看桌面上的紙質(zhì)合同，隨后目光一掃，落到餐桌上那兩份幾乎沒人動過的牛排上。

    ......

    叢寧一直在思考導致這次談話失敗的原因。

    但她總是抓不住重點。

    她的思緒很亂，像是有個小人一直在她的腦袋里反復橫跳，將她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

    時至半夜，叢寧仍舊沒能入睡。

    夜里和羅賽不歡而散后，她沒在樓下久待，很快便帶著電腦和合同上樓，任由餐桌上那兩份牛排逐漸冷卻。

    她一直待在臥室。直到夜里7點左右，朱莉嬤嬤來敲門，叫她下樓吃飯。

    叢寧直接沒應。

    見屋內(nèi)的人沒有回應，朱莉嬤嬤罕見地沒有扯著嗓子催促她，只是在門口一味嘀咕著什么...

    叢寧湊近去聽，隱隱聽到羅賽的名字。

    ——似乎今天晚上一直閉門不出的人不止叢寧一人。

    半夜，叢寧餓的肚子疼。她猜測羅賽應該也沒吃晚飯，于是不計前嫌地撳亮臥室燈，十分利落地翻身下床，去到一樓廚房，打開冰箱翻找食材。

    她本來準備做點好消化的碳水食物，比如面條或者餃子。但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冰箱里面琳瑯滿目的食材，她仍是下意識地選擇了牛排和蘆筍。

    十分鐘內(nèi)做好自己的那份。叢寧沒有去餐廳，而是就近在廚房島臺前坐下，一邊吃，一邊神情嚴肅地復盤幾個小時前在這里發(fā)生的事情。

    凌晨2點

    叢寧端著一份新做好、正熱乎的香煎牛排蘆筍上到三樓。

    她來到羅賽房前，一手端著餐盤，一手敲擊房門。

    她敲門的動作很有節(jié)奏，先重敲兩下，再輕敲一下，在凌晨2點的夜里，規(guī)律到有些滲人。

    但臥室的主人不僅沒有投訴叢寧半夜擾人，反是很快就將門打開了。

    羅賽站在門口，暗沉的目光至上而下地掃視叢寧，最終落在她手上那份香煎牛排上。

    打量兩眼，他嘴角輕勾，倏地冷嗤一聲，輕微、又短暫。

    叢寧沒笑。

    最初，她并沒有看他，而是目光平視前方，視線集中在他胸膛位置的一顆紐扣上。

    羅賽穿著襯衣款式的黑色睡衣，和白天在宿舍樓下替叢寧拎重物時所表現(xiàn)出的硬朗相比，此時的他莫名的有一種斯文的感覺。

    叢寧盯著那顆紐扣看了幾眼。隨后，她抬頭，和羅賽目光對上，說：“你好像沒有吃飯？”

    叢寧這次來沒有其它目的。她只是單純地給他送飯，并且準備將餐盤交給他就立刻離開。

    羅賽沒有立即回話。他也沒有伸手去接叢寧遞上來的餐盤。

    他雙手抱臂，斜倚在門框上，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目光中帶著直白的打量。

    叢寧仰頭，一動不動地回視他。

    她發(fā)現(xiàn)，羅賽的眼神雖然和平日不同，但并不邪佞，也并不讓人感到害怕。

    可他目光中的打量到底和往日不同。

    叢寧想要知道這種不同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可在她出聲詢問前，羅賽卻是驟然開口道：“傍晚的時候，你說我可以抱你，但是要加錢？”

    叢寧說：“你不是不想和我簽合同嗎？合同沒簽，那這些就不作數(shù)?！?/br>
    羅賽聞言，彎腰緩緩湊近叢寧，近距離盯著她的眼睛：

    “合同是沒簽，但接受了你的好處，那就一定要給你回報是吧？”他低聲說道。

    叢寧想說她沒有這么小氣，但羅賽已直起身體，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餐盤。

    她松了口氣，正要離開，見羅賽端著餐盤轉(zhuǎn)身朝臥室里面走去，卻沒有關(guān)門，直覺他還會回來，便立在原地，安靜地等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