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信她的吧？知道他們兩人都是互穿的受害者，同病相憐，所以待她如此細心。

    沈婳音將紙條點在白燭上燒了，縮進新被子里，心底已經(jīng)許久不曾像此刻這般安然過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尚未大亮。

    一睜眼，自己仍在昭王府的正寢里，空蕩幽暗，沈婳音便知難以躲過面圣一劫了。

    天不亮就醒來，這是楚歡自幼晨起習(xí)武養(yǎng)成的習(xí)慣，就算受傷后無法舞刀弄棒，他也不曾一日晚起。

    沈婳音的靈魂換到他的身體里，也被他的身體習(xí)慣帶得早早醒來，心里又裝著事睡不著回籠覺，只好慢騰騰起床。

    謝天謝地，瑞王的領(lǐng)悟能力果然沒叫她失望，一大早就趕來支援，已在院里等著了。

    來不及在府里用早飯，兩人登上馬車出發(fā)，半路叫從人買來胡餅充饑。

    “四哥去信把我緊急叫回京，就是為著發(fā)生意外時我能在旁幫襯，沒成想，姑娘當(dāng)真好運氣，恰恰撞上了日子！不過啊，也不用怕，圣人心眼里是偏愛四哥的，就算上回吵成那個樣子，也只是扇了四哥倆耳光而已?！?/br>
    沈婳音：“……”

    更害怕了。

    第15章 面圣

    “瑞王殿下，宮里……犯了事刑罰很重吧？”

    “??？”瑞王沒明白怎么突然扯到這個了，“阿音姑娘是說大涼律嗎？也還好吧，跟前朝舊法差不多，重刑就是凌遲、車裂、梟首、砍頭……”

    “明白了明白了。”

    誰問極刑了？沈婳音簡直想咬他。

    “總之有瑞王殿下在旁周旋，阿音多半能保得平安，這便安心多了?！?/br>
    “‘多半’？”瑞王不愛聽，“本王必定會護姑娘周全啊，姑娘盡管放寬心吧！到時圣人問你什么，答不上來只管推給我便是，我嘴碎，就沒我楚子孝接不住的話。”

    有瑞王打包票，沈婳音才算松了口氣。

    把瑞王這個強助叫回洛京陪她，昭王那祖宗總算干了件人事。

    算他有點良心。

    瑞王今日換上了皇子服飾，人模人樣，發(fā)型也改了，額角垂落的瀟灑青絲梳了上去，露出左頰的一道細長疤痕。

    沈婳音術(shù)業(yè)專攻，一眼看出是劍傷，便知他年少時的江湖游歷不是假的。

    “哎？阿音姑娘，”瑞王發(fā)現(xiàn)“楚歡”正在看他的傷疤，“你瞧瞧我這疤有辦法去掉嗎？圣人每次見了都要罵我一通，叫我老實在京待著，下一次再想出京就又得軟磨硬泡好幾回。”

    沈婳音掀開轎簾借著光仔細看了看，“我可以一試。”

    “真的？那先謝過阿音姑娘啦。不必有壓力啊，大男人有道疤也沒什么，只是怕耽誤日后娶美貌新婦。”瑞王又笑得沒正形，“哼，你瞧仲名那黑炭，據(jù)說當(dāng)年娶了他家鄉(xiāng)最好看的新婦，聽著就叫人嫉妒。”

    提起謝鳴，沈婳音沒忍住好奇，悄聲問：“昭王殿下與謝大哥情同手足，戰(zhàn)場上又是過命的情分，怎的竟沒將互穿之事告訴謝大哥？”

    瑞王卻肩膀一聳一聳地笑起來，賊兮兮的，“這個我倒是可以告訴姑娘，但姑娘得發(fā)誓，絕不把我的話轉(zhuǎn)給謝鳴聽。”

    “嗯？”

    瑞王掩口湊到“他”耳邊：“因為四哥覺得，仲名一點彎彎腸子都沒有，半點不會演戲，告訴了他肯定會露馬腳?！?/br>
    “當(dāng)年四哥選副將，人品得絕對靠得住，才能在戰(zhàn)場上彼此交與后背。四哥的觀念興許就是——仲名這種傻一點的，靠得??！”

    沈婳音：“……”

    姑且當(dāng)他是夸謝大哥吧。

    馬車軋過路面轆轆作響，天邊泛起魚肚白，長街盡頭的巍峨殿宇高聳入云，朱墻青瓦明燦輝煌，皇城就在眼前了。

    進到宮城里，幾進幾出的高門仿佛數(shù)不清，長長的宮道像是沒有盡頭。

    宮人們很有分寸，始終隔著固定的距離跟在后面，沈婳音確認了好幾眼，這才敢壓低了聲音對瑞王道：“他還沒好全就折騰著面圣，不是糟蹋身子么？”

    “嗐，四哥與我這閑人不同，他肩上扛著多少事呢，哪由得了自個兒舒服？”

    當(dāng)初楚歡剛從不定時的昏迷中徹底清醒就開始處理公事，沈婳音力勸他在北疆就地靜養(yǎng)，他卻還是堅持回京復(fù)命，要不是長途顛簸辛苦，也不至于兩個月了還這副樣子。

    “還受得住嗎？”瑞王有些擔(dān)心，“勞阿音姑娘受累了，這里到處都是人眼睛，如若可以的話，最好不要叫他們看出四哥的身子依然不妥?！?/br>
    “累的是昭王殿下的身子，我沒事?！?/br>
    “噢，也對也對?！比鹜跣Φ么侏M，“姑娘幫四哥過了這關(guān)，四哥可欠姑娘一個大人情，姑娘好好想想向他討什么謝禮，不要便宜了他去?！?/br>
    幫昭王就是幫自己，沈婳音自然認真以待，只當(dāng)瑞王說的是玩笑話。

    繞過俯瞰京城的興極殿，登上高高石階，便是大涼皇帝日常起居的北辰殿了。

    小朝會尚未退班，他們便在偏殿恭候?；鹿俜钌喜铚驄O音端起來淺嘗幾口——嗯，皇家出品，確實比自己煎的要好喝得多了。

    滿大殿侍立著宦者，“兄弟倆”不好任意閑聊。瑞王知她新奇，把果盤往她面前推了推，擠眉弄眼。

    沈婳音便知隨便吃是沒關(guān)系的，索性一一嘗過，宦官見“昭王殿下”有胃口，極有眼色地又上了一盤鮮果，全是不重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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