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知道知道人心之深也不是壞事，畢竟，圣人年紀(jì)越大，他們這些皇子腳下的漩渦就越深。

    楚歡便耐心解釋道：“此事的關(guān)鍵就是那個掌管沛王府庫房的小廝。他為王府做事，本該管好自己的嘴，若真有心幫欒大夫一把，只說自己家里有這種藥材就是了，實在沒必要連王府的收購之舉都‘隨口’告知欒大夫，不是熱心過頭了嗎？”

    “既行此刻意之事，又沒隱瞞自己沛王府小廝的身份，若真是這樣的榆木腦袋，遲早要被主家摘了?！?/br>
    瑞王皺著一張臉聽了半天，沒明白四哥的重點在哪兒，拿眼求助陸家宰。陸家宰礙于身份，不需要他做事的時候，是不會在貴人們面前隨意開口的，只垂目瞧著木地板。

    沈婳音卻有些愕然地問：“殿下是說，那小廝……不是沛王府的人？”

    楚歡道：“那小廝是沛王府的家仆不會錯，但他的心忠于誰，你我卻無從得知了?！?/br>
    各方勢力在對家安插自己的人，早就是千百年來經(jīng)久不息的老把戲了，瑞王不是沒聽過，只是，他楚家是用鐵蹄踏平的天下，主要依靠的并非陰詭權(quán)術(shù)，加之他又刻意地遠(yuǎn)離皇權(quán)漩渦，竟從未真往這方面想過。

    其余皇子，各路朝臣，甚至民間組織，誰都有可能是那個小廝真正的主子。

    “所以那小廝，是在栽贓三王兄……”

    瑞王整個人都聽傻了。

    沈婳音峨眉淺蹙，靈動的眼睛里透著清醒，“背后之人，心思縝密之極，先與突厥勾結(jié)，毒殺昭王殿下不成，箭毒里又早早埋下玉人花的局，這是從最開始就做了兩手準(zhǔn)備。昭王殿下既平安回到京城，此人又借沛王之手，誘殿下毒發(fā)，讓我們誤以為是一切都是沛王的謀劃，一石二鳥，一箭雙雕，歹毒無比?！?/br>
    “阿音……冰雪聰明?！?/br>
    楚歡躺在床上，目光穿過漏進(jìn)窗子的明媚日光望向沈婳音。

    她的身形分明那樣纖弱，皮膚的邊緣在陽光下幾乎有種透明之感，一雙本該天真的明眸卻早早看穿了這一切。是因為經(jīng)歷了身份的錯位后，見過了人心幽幽嗎？

    這一切骯臟的算計，哪里配污染她明凈的善睞呢？

    楚歡不自覺地伸出了手，朝著沈婳音的方向。

    她本該是在沈叔膝下安穩(wěn)長大的小女郎，錦衣玉食，風(fēng)雨不侵，而不是早早養(yǎng)成一副見過了風(fēng)浪的沉靜。

    好想把她保護(hù)起來，藏進(jìn)懷里，將那些黑暗的丑惡的腥膻的通通隔絕在身后。

    啊，是玉人花又在叫囂了吧……

    楚歡的手伸到一半，終于意識到這個動作是何其荒唐，難道阿音會上前來接住自己伸出的這只手嗎？真是犯傻了。

    他的手臂在半途生生轉(zhuǎn)了方向，最終沖瑞王招了招手，叫這個過于天真跳脫的弟弟坐到自己身邊來。

    楚歡像對小孩子一般握住了瑞王的手。

    “我大涼新朝的風(fēng)氣，向來秉直磊落。此人勾結(jié)外邦，殘害邊將，全然不顧我朝未來，用計之深絕非新貴立場，要么是舊朝之臣，要么便是背后有舊朝中人支持，所圖無非是拖我與沛王下水，為自己的勢力掃清道路。”

    “五弟，你心性單純，倘若在這節(jié)骨眼上再留在我身邊……明日便向圣人辭行吧，待我擺平此事，再回京城?！?/br>
    瑞王把哥哥冰涼的手握得更緊，緩慢卻堅定地?fù)u頭，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的四哥呀，怎么能在這種時候把他當(dāng)小孩子一樣藏起來呢？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小時候只會追在四哥身后的小楚歇了！

    自己當(dāng)真這般沒用嗎？連阿音一個小小女郎都是四哥離不開的妙手神醫(yī)，自己卻只能一直躲在四哥身后什么都做不了？

    “四哥……我們只輸在掌權(quán)年頭不長，還沒有被舊朝的陰毒算計染黑，這才棋差一著，被人牽著鼻子走……”

    “一時的被動未必是壞事?！背g道，“賊人連連得手，必會放松警惕，膽子越來越大，破綻也會接二連三。那小廝完成了任務(wù)，此刻八成已辭了沛王府的差事，出京躲風(fēng)頭去了，我會派人暗中擒住他。”

    “五弟，賊人已連續(xù)兩次在玉人花上做手腳，不會再有第三次。這第三次行動，該是大動作了，我與阿音的‘那件事’終是拖累，你前幾日不是已收到朋友的回音，有望破除‘那件事’？正好離京親自走一趟，去把事情問清楚?！?/br>
    瑞王看向沈婳音，“那件事”，指的自然是靈魂互換了。

    是啊，只要靈魂互換的毛病一日不能根除，危機(jī)時就只能平添風(fēng)險。特別是阿音姑娘，明明那些朝堂中的陰謀與她半個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她卻要不定時地變成“昭王”，陷入危險境地。

    也對，反正留在京城也是一腦袋懵逼，倒不如跑跑腿，趁早去打聽清楚，替四哥和阿音姑娘解決了互穿難題，保全他們兩個。

    “……聽四哥的，我親自走一趟就是了?！?/br>
    第39章 遇刺

    春風(fēng)一過，千霜苑的白海棠就灑下一片瑛雪，沈婳音坐在石凳上，抬手接住了一片花瓣。

    整座鎮(zhèn)北侯府從天剛蒙蒙亮?xí)r就熱鬧起來了，沈母、白夫人、孟姨娘和哥兒、姐兒們出發(fā)去了京郊棲霞山，沈婳音沒與她們擠，待她們都走了再去昭王府。

    因被龍涎香干擾，昨日的行針計劃生生廢了，沈婳音給陸家宰留了寧神益氣的方子，叮囑其務(wù)必點上一整夜的菩提柏子安神香，但愿今日能順利行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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