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29節(jié)
他問:“哭什么?誰欺負你了?” 李輕嬋雖哭得厲害,但理智尚存,知道他說過不讓別人欺負自己的,可現(xiàn)在是在平陽公主這受了委屈,不能說。 她哭著否認道:“沒、沒有誰?!?/br> “那是為什么哭?在這里住著不舒服,想走是不是?” 李輕嬋方才已經(jīng)違心一次了,這一次想也不想就點頭。 “那就走吧?!辩娔狡谡f罷,轉(zhuǎn)向平陽公主道,“母親,我送阿嬋走?!?/br> 平陽公主的臉已經(jīng)冷得如外面落了雪的湖面一樣了,眼看著鐘慕期拉著人往外去了,還是拉不下臉說軟話。 欣姑姑在外間聽了半晌了,見兩人出來,想勸話,一看李輕嬋哭得停不下來的樣子,話說不出口了。 她往鐘慕期臉上看,見這位也冷著臉,跟里面那個有的一拼。 最后先出聲的反而是剛才被絆住腳、姍姍來遲的秋云,她一見了李輕嬋就驚叫道:“小姐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李輕嬋哭得說不出話,只能哽咽著搖頭。 “你還說沒有?在姑蘇那會兒也沒見你哭成這樣過,肯定是有人欺負你了!”秋云著急地胡亂猜測,“是不是荀氏讓人傳信來說了什么?還是老爺讓你回去?” 屋內(nèi)的平陽公主人沒動,但耳朵聽得一清二楚,聽見秋云把她當成了荀氏,惱得想摔東西。 欣姑姑趁著秋云在外面說話,輕手輕腳地繞進來了,低聲道:“才剛回來就被公主罵,阿嬋小姐是真的難過了……今早公主不是還說讓府里人都小心伺候別惹她難過嗎?” 平陽公主沒反應(yīng),她繼續(xù)道:“現(xiàn)在外面下著大雪呢,她還病著,這么小個人無親無故能去哪……” “什么無親無故?我是死了嗎!”平陽公主忽地摔了手邊暖手爐,青著臉往外走去。 李輕嬋還被秋云攔著,屋內(nèi)暖若陽春,屋外的鵝毛大雪,她站在檐下使勁止憋住眼淚,用哭腔道:“咱們?nèi)ネ饷妗?/br> “哪都不準去!”平陽公主快步追了出來,怒聲道,“給我回來!” 李輕嬋聽見她聲音,往鐘慕期身旁躲了躲,使勁擦著眼淚。 平陽公主上前兩步拉住她,厲聲道:“今日是我錯了,不該那么對你!我給你賠不是!” 李輕嬋還當她是在罵自己,嗚咽著說著客氣話,“這些日子,多謝、多謝姨母、收留……” “我說我錯了!”平陽公主怒喝一聲,把李輕嬋震住。 趁著她反應(yīng)不過來,攥著她手腕把她往里間拉。 “小姐?”秋云懵了,急忙跟進去。 欣姑姑也跟進去了,唯有鐘慕期往外邁了一步,沖躲在柱子后面、角落里的侍女道:“把熱水、帕子和面脂送進去。” 侍女們依言進去了,他自己倒是沒進去,獨自回了住處。 晚些時候,欣姑姑過來了,道:“阿嬋小姐已經(jīng)不哭了,公主讓奴婢來跟世子說一聲,公主已經(jīng)知道錯了,以后會好好說話的。” 鐘慕期放下手中書,淡淡道:“跟我說有什么用?!?/br> “阿嬋小姐慣常會忍氣吞聲,要不是世子誘哄著,哪里敢硬氣一回?”欣姑姑笑道,“今日這樣倒是有幾分小時候的模樣了?!?/br> 這句話讓鐘慕期也笑了,但開口卻道:“是嗎,我不記得了。” 欣姑姑也未再多說什么,告退一聲打算回去了。 鐘慕期喊住她:“她回去了嗎?” 欣姑姑道:“世子問阿嬋小姐?一刻鐘前剛回去?!?/br> 欣姑姑走后沒一會兒,鐘慕期去了房間里,出來時手中拿上了那個紅漆小匣子,就這么毫不遮掩地去了聽月齋。 到的時候侍女正收拾著衣裳,見了他忙道:“小姐正在沐浴,世子可是有事?” “無事?!辩娔狡诖鸬?,然后徑直越過侍女往里間走去,侍女遲疑了下,沒敢攔。 鐘慕期進了里間,模糊能聽見隔壁相通的洗浴室傳來的水聲,他聽了片刻,走到床榻邊把手中小匣子塞進了鋪得整齊的被褥里。 出來時跟外面的侍女道:“待會兒跟阿嬋說,匣子給她送來了。” 侍女不明所以,茫然地點了頭。 第32章 胭脂 李輕嬋回聽月齋時雙眼還紅腫著, 送她回來的是平陽公主身邊的一等侍女,侍女沖挽月等人吩咐道:“小姐看著有些乏力,洗漱的時候都多注意點,還有, 睡前記得給小姐敷下雙眼, 不然明日該腫了?!?/br> 今日因為胭脂的事惹了平陽公主發(fā)怒, 讓李輕嬋差點出了府, 挽月心驚膽戰(zhàn),此時聽了這話知道這事算是翻篇了, 連忙應(yīng)是。 侍女轉(zhuǎn)向李輕嬋,見她神色懨懨,洗去胭脂之后臉色比尋常人要白,更顯得人虛弱無依,風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侍女心軟, 聲音輕緩許多,道:“小姐方才在外間待得久了些,快去洗洗。等小姐洗完了,孟大夫那邊的藥也該送到了?!?/br> 李輕嬋微弱點頭, 被挽月等人扶去了洗浴室。 她被平陽公主生硬地道了歉, 好不容易止住哭,洗了臉扭頭一看, 鐘慕期人不見了。 但平陽公主完全沒發(fā)現(xiàn)一樣, 欣姑姑等人也全都提都不提一下。李輕嬋想問不敢問, 最后兩人在硬邦邦的氣氛中用了晚膳,她就被送回來了。 洗浴室里水霧彌漫, 李輕嬋特意支開了挽月等人, 旁邊就剩秋云時, 她壓著聲音問:“方才……表哥去哪了?什么時候走的?” “小姐是問世子?”秋云自被平陽公主放回來,就沒見過鐘慕期幾回,乍一聽李輕嬋這么問,還以為她說的是荀翰,心里覺得這肯定不可能,想了一想才反應(yīng)過來,搖頭道,“沒注意?!?/br> 李輕嬋很沮喪,她現(xiàn)在從委屈的情緒里出來了,細想一下,好像平陽公主也沒說什么特別過分的話,本意也是關(guān)懷自己。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矯氣,為了點小事就委屈起來。 而且明明是自己虧欠平陽公主許多,怎么還要讓她反過來哄自己? 這會兒她心里怯怯的,想找著鐘慕期問一問今日是不是自己過分了。 府里下人很多,但都是平陽公主的人,她這邊問了,馬上就能傳去平陽公主那。 李輕嬋下意識覺得應(yīng)該與鐘慕期保持距離,先前那樣親密照顧是因為她病了身邊沒人,現(xiàn)在有人了,怎么能還什么事都依賴表哥呢? 李輕嬋情緒消耗大,這會兒沒什么力氣了,坐在一旁慢吞吞脫著衣裳。 忽然微嘆了口氣,覺得還不如在刑獄司呢。 在那邊她身邊就一個飛鳶,不會多說話,也不會跟來公主府。要是飛鳶不在,她也能壯著膽子問侍衛(wèi),侍衛(wèi)雖然冰冷不說話,但很快就會把話傳給鐘慕期。 “小姐還不高興嗎?”秋云滴了些香露進木盆里攪了攪,聽見嘆息聲回頭道,“其實奴婢覺得公主就是說話硬了點,但對小姐是很好的。” 她瞧著這會兒沒有別人,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靠近李輕嬋悄聲道:“小姐,我都看著呢,公主雖然話說得難聽,但挽月她們伺候著可盡心了。你想想在姑蘇的時候,夫人說的多好聽,結(jié)果下面的人都怎么做的?” 李輕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閃著淚花道:“可是她一說我我就忍不住難過……” “被在意的人說才會難過啊,荀氏做的過分的事才多呢,小姐你可沒對著她哭過?!鼻镌屏晳T地幫李輕嬋褪下中衣,口中絮叨著,“小姐你多親近親近公主,哄哄她就好啦,我覺得公主就是嘴硬心軟?!?/br> 李輕嬋疲軟地依著放衣服的小桌,有氣無力地聽秋云說著,忽聽她“咦”了一聲,“小姐,你換新的小衣啦?” 熱氣瞬間從四面聚到李輕嬋臉上,李輕嬋縮著肩想抬手擋住不讓她看,但秋云已繞至她身后幫她解小衣帶子,點著頭道:“我就說公主好吧,給小姐備了許多新衣物,小衣都有呢!要是真不上心,跟荀氏那樣只管外表體面不就行了?” 李輕嬋微佝著身子,聽著她說的話,臉憋得通紅。等脫了小衣,立馬從她手中接過藏進了衣服堆里,沒露一點兒邊角。 等她進了水里了,秋云還在說:“我剛才摸著新的小衣料子真軟,小姐你穿著感覺怎么樣?還有不舒服嗎?” “別問啦……”李輕嬋使勁往水里埋,帶著點小小的怨氣道,“以后都不準問了。” 秋云莫名其妙,還想問為什么,兩個侍女抱著巾帕與干凈衣裳進來了,她還以為李輕嬋是不好意思了,才沒再問。 所幸洗浴室里本就水汽重,又悶得很,沒人追問李輕嬋臉為什么這么紅。 等洗好了要穿衣時,李輕嬋忽地“啊”了一聲,周圍幾個侍女都被嚇到了。 “小姐怎么了?是頭暈了嗎?還是沒力氣了?” “有點悶……洗好了,我要出去……”李輕嬋焦急萬分,要穿小衣了她才想起來,她的小匣子忘在馬車上沒帶下來! 馬車都是有人收拾的,讓人看見了怎么辦? 李輕嬋火急火燎的,被扶起來時看見了先前被侍女帶進來的干凈中衣,里面夾著一小片彩色,那是她舊的不合身的小衣。 勉強穿好,她匆匆出了洗浴室,腦子里正想著怎么找借口去馬車那邊一趟,一踏進臥房,就見平陽公主坐在她床邊。 李輕嬋倒抽一口涼氣。 因為平陽公主腿上放著一個她萬分眼熟的東西,正是她藏了一路的小匣子。 平陽公主聽見聲音抬頭,見她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皺眉道:“傻愣著做什么,我就這么嚇人嗎?” 她說著將匣子隨手放在了一邊,起身走到梳妝臺邊,聲音不容置疑道:“過來?!?/br> 李輕嬋手指直顫,望了望床上的小匣子,再看了看平陽公主,舌尖抵著下顎,視死如歸地走了過去。 平陽公主更不滿意了,但有了胭脂那事,這回她壓下了脾氣,在李輕嬋走到她跟前時,粗魯?shù)貙⑺丛谝巫由?,沖侍女伸手:“帕子?!?/br> 侍女忙遞了過去。 李輕嬋正心驚膽戰(zhàn),又有侍女遞上了藥碗,平陽公主站在她身后用帕子擦著她的濕漉漉的長發(fā),道:“剛從孟梯那快馬加鞭那送過來的藥,還熱著,趕緊喝。” 李輕嬋像個木頭人一樣,她說什么就做什么,捧著碗接連幾口喝完了,也沒發(fā)現(xiàn)侍女手中還捧著蜜餞。 她把碗還給侍女,身軀僵硬,從面前的銅鏡里看到了身后的床榻,見那個小匣子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放在床邊。 “不是喜歡胭脂?我都親自給你送過來了,看都不看一眼?” 平陽公主突然出聲,語氣硬邦邦的。 李輕嬋滿心都在想匣子是怎么回來的、平陽公主到底打開看了沒有?被她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哆嗦,趕緊低眼看去,見梳妝臺上擺著一個泛著瑩潤柔光的三層白玉妝匣。 李輕嬋強行鎮(zhèn)定,顫著手推開了最上面那一層,看到里面整齊地擺著嶄新的、精巧的彩繪胭脂小盒。 第33章 雪球 平陽公主等著李輕嬋開口說喜歡, 可她僅僅是對著胭脂發(fā)呆不說話,讓平陽公主心里不舒服。 算了,跟個腦袋不靈光的計較什么! 平陽公主自己把自己勸下了,給她拭了會兒長發(fā), 發(fā)覺手中帕子幾乎濕透。垂目一看, 見李輕嬋穿著單薄的中衣, 后背一大片都被濕發(fā)洇濕, 貼在身上微微透出些膚色。 屋內(nèi)雖溫暖,但到底是落了雪的冬日, 穿著濕衣怎么會不冷? 平陽公主撩著她濃密的長發(fā),看見她后頸處裸露的肌膚上起了細小的疙瘩。 她瞪了周遭的侍女一眼,呵斥道:“不知道烘干了頭發(fā)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