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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74節(jié)

    這么說也對,他都要來提親了,自己再住在他們府中像什么樣子?

    李輕嬋不好意思把與鐘慕期的私情拿到臺面上來說,低著腦袋點了點,答應了她。

    馮夢皎一喜,忙道:“那咱們可說好了,今日回去你就與公主提,明日我再備些禮品上門向公主道謝,幫你收拾好行囊咱們當天就回來……”

    她正說著,忽聽一陣破風聲,余光看見一抹銀光直直射入她身側(cè)的水中,接著是一陣水花撲騰聲。

    馮夢皎心中一震,忙止住了話題,傾身往欄桿外看去,正好看見一尾肥碩鯉魚被利箭刺穿,血水散開,那鯉魚甩著尾巴在水面拍打了幾下,濺起層層水波,然后很快往水下沉去。

    馮夢皎倏然抬頭朝箭矢來的方向看去,一眼望去,近周無人,她不知道箭矢從何處來的,又是何人射出的。

    “什么聲音啊?”李輕嬋跟著她往水中看去,那鯉魚已沉了下去,血水也被水波沖擊著散開,這會兒僅余一絲薄紅。

    李輕嬋沒看出來,又與她一起抬頭張望,奇怪道,“你在看什么呀?”

    第82章 留宿

    這支箭是警告, 可是四周無人,這人怎么知道自己在與阿嬋說什么?

    冬日暖陽里,馮夢皎打了個寒戰(zhàn)。

    “表姐?”李輕嬋搖了搖她胳膊,“怎么了嗎?”

    “沒事?!瘪T夢皎轉(zhuǎn)過頭看著她淺色眼眸里映著的自己, 暗中凝神, 勉強笑道, “大約是久未來京城, 有些水土不服,過幾日就該好了?!?/br>
    李輕嬋趕緊扶她坐下, 給她端水過來。

    之后馮夢皎久未說話,借養(yǎng)身沉思起來,那支箭顯然是不滿她讓阿嬋搬回來住……

    她確實斗不過有權(quán)有勢的譽恩侯世子,可今日這話已被他知曉了,若是就這么讓阿嬋回去了, 她再想見阿嬋怕是更難了,更不要說單獨說話。

    依阿嬋的腦子,就算她能察覺鐘慕期的意圖不軌,可身處狼窩, 她一個人也沒有反抗之力。

    馮夢皎想起幼年時的李輕嬋, 她那時候嗓門清脆,天不怕地不怕, 最喜歡搗蛋, 整日鬧得人頭疼, 連她親娘馮嫻都常常受不住。

    嘴上說著受不住,可一旦李輕嬋離開了她的視線, 她就立馬找過去, 生怕摔著碰著了。

    馮夢皎現(xiàn)在還記得, 馮嫻去世后她們第一次再見面的情景,那時李輕嬋身邊已沒了年長的丫鬟,只有一個比她還小的秋云。

    她穿著很得體,卻表情木訥,束手束腳地不敢大聲喊一句表姐。

    那時是冬日,馮夫人見李輕嬋臉色煞白,多問了幾句,她只一個勁兒搖頭說沒事,再問就流了眼淚。

    后來進了里屋沒人了才敢說,是來了初潮,姑娘小不懂事,身上難受又沒人教,還當自己要死了,特意求了荀氏過來見舅舅舅母和表姐最后一面。

    馮夫人讓人給她清洗好換了衣物,給她細說了許多注意的事,留她住了十余日,直到李府派了人來催她回去。

    父親尚健在,她哪能無緣無故久居外家,又住了兩日,馮家兩口就送她回去了,叮囑她有事就寫信,或者花點銀子請人過來傳話。

    可遠水解不了近渴,諸多委屈無法訴說,只得一個人和著眼淚吞下肚中。

    她受了許多苦的。

    好不容易長大了,先被拿捏了婚事,再被這卑鄙小人誘騙,沒娘的孩子就活該受人欺凌嗎?

    馮夢皎思索許久,最終做了決定。阿嬋裝了好幾年的病,吃夠了苦頭,那她怎么就不能也裝一次呢?

    若是李輕嬋自己不肯回去,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馮夢皎打定了主意,就沒那么緊張了,看李輕嬋還圍著她轉(zhuǎn)、怕她再有不舒適,順水推舟地作出無力模樣,道:“我這一路擔驚受怕,唯恐你出了什么事,可能是趕路急了又沒睡好,這才不舒服的,歇歇就好了?!?/br>
    李輕嬋聽得感動,摟著她輕聲喊她表姐。

    “我覺得有點冷,扶我回屋去吧?!?/br>
    轉(zhuǎn)移到屋中,差丫鬟在門口窗外守著了,馮夢皎再次試探道:“知道公主與世子這段時日對你很好,我就安心了,等我歇過勁兒來就去準備謝禮,那是權(quán)貴人家,需得備厚禮?!?/br>
    照理來說,馮夢皎說的是對的,然而李輕嬋總覺得若是真的正兒八經(jīng)準備厚禮去答謝平陽公主與鐘慕期,這兩人該生氣了……是不是太見外了?

    她猶豫了下,道:“其實可以不用特意去謝的……”

    “必須要謝!”馮夢皎聲音忽然提高,把李輕嬋嚇了一跳,她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度了,立馬再次虛弱起來,輕聲道,“高門大戶最在意禮節(jié),況且你爹不是要來京了嗎?若是知曉你做得不周到,荀氏怕是又要煽風點火,你也知道你爹好面子……”

    李輕嬋被說服了,“那聽你的。”

    停了一下,馮夢皎接著用哀怨的語氣道:“平陽公主是長輩也就算了,但我瞧著你對你那便宜表哥也偏心得緊,說一句不好的都不行?!?/br>
    李輕嬋頓時陷入被看穿了的窘迫中,滿面通紅,磕巴道:“嗯……他……我沒有……”

    “你沒有?那我問你……”馮夢皎捏了捏她比以前圓潤幾分的小臉,與她對視著,認真道,“若是我和你那表哥起了沖突,你是偏向他,還是偏向我?”

    李輕嬋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這個問題,好像鐘慕期也問過類似的?那會兒她根本沒得選擇,張口就說鐘慕期好。

    這會兒要怎么選呢?明明兩個人都對她一樣好的……

    李輕嬋為難極了,糾著細眉躊躇了會兒,吭吭哧哧問:“可不可以……往兩邊都偏?。俊?/br>
    馮夢皎被氣笑了,“沒這樣的,趕緊選!表姐跟你多少年的情誼?比不上那才照顧了你幾個月的表哥?虧得我這一路艱辛,日夜惦記著你,為了早日來見你還鬧得公婆不高興……”

    “偏向你!”李輕嬋忙道,“偏向你的,夢皎?!?/br>
    她倆僅差半歲,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稱呼和名字一直混著喊。

    馮夢皎滿意了,道:“有阿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阿嬋,你得記住今日說的,日后若是我與世子起了沖突,你是信我、偏向我的。”

    李輕嬋點著頭,雖然知道鐘慕期聽不見這話,但還是特意叮囑了馮夢皎一句:“不要告訴別人哦?!?/br>
    “為什么?”馮夢皎奇怪。

    “嗯……”李輕嬋支支吾吾沒說清楚,總不能直接告訴她,要是表哥知道了,又要發(fā)瘋吧……

    她說不出來,攥著馮夢皎衣角,水汪汪的眼睛哀求地望著她,問:“一定要起沖突嗎?可不可以好好的,不吵架?”

    馮夢皎被她看得心軟,道:“我就是說說,人家位高權(quán)重,我哪里敢,是不是?”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暫時來說,李輕嬋是不敢把心里藏著的秘密說給她聽了,才剛見了一面,火藥味就這么重,若是再因為自己起了沖突,那就麻煩了。

    李輕嬋蹙著眉頭,決定自己動動腦子,晚些時候好好琢磨琢磨。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傍晚,李輕嬋要回公主府時,馮夢皎突發(fā)急癥,病得站不起身,隨時要去了一樣。

    請來的大夫說是思慮過重加上路途勞累,這才病倒了,要安心休息,不然恐會傷了心肺。

    李輕嬋給嚇住了,與秦升一左一右地守著她,片刻不敢合眼,生怕她出了事,也沒能回成公主府,只差人回去說了一聲。

    一夜無夢,次日,馮夢皎沒有一絲好轉(zhuǎn),依舊滿面病態(tài)。

    打發(fā)了秦升親自給她熬藥,只讓李輕嬋與她待在一起,依偎著說著以后的打算。

    “等你爹來了,再用平陽公主壓他,讓他不敢隨便決定你的婚事。荀氏那邊敢為難你,就和我說,我找人把消息散播出去,京城里達官貴人多,愛說閑話的也多,你爹就是為了前途也不敢再放任荀氏的……”

    “你姐夫若是高中,我們以后就留在京城里,正好給你掌掌眼,讓你嫁個好人家……”

    李輕嬋欲言又止,但馮夢皎沒注意她,自顧自說著:“你這性子,得找個好脾氣,家里人口少,父母性情也好的,到時候我再教你點小手段,把那一家子都拿捏住了,日子就舒坦了。至于你爹那邊,逢年過節(jié)做個樣子得了,不必過多理會……”

    “我……”李輕嬋剛發(fā)出聲,敲門聲響起,是李輕嬋帶來的侍女,道:“小姐,你身子才好,公主怕你過了病氣,特意讓世子來接你回去?!?/br>
    馮夢皎心中發(fā)緊,趕忙往下躺,抓著李輕嬋的手腕微微嘆氣,道:“是表姐考慮不周了,阿嬋快跟世子回去吧,我沒事的……”

    她說著說著停了,似喘不過氣,靠在床頭微闔了眼,滿面憔悴,氣若游絲。

    “我沒事的,我都守了一晚上還好好的,不會染了病的。”李輕嬋最了解病著的滋味的,那真是太不好受了,更何況馮夢皎還是因為她才病的,她是說什么不能走的。

    “小姐放心,世子帶了大夫來的,一準能把秦夫人的病看好了?!?/br>
    “哪位大夫?”

    “說是孟大夫。”侍女答著,“正在外面與秦公子說話,哎,好像過來了。”

    李輕嬋驚訝,看了看外面的太陽,自言自語道:“他能見光了?”

    而馮夢皎聽了她與侍女的對話,暗道不好,同時默默打定主意,只要她堅持身子不舒服,就算大夫查不出異樣也無妨,反正她只需要李輕嬋不放心。

    她裝做回了勁兒的樣子睜開眼,微聲問:“是阿嬋認識的大夫嗎?”

    李輕嬋使勁點頭,“應當是的,就是這位孟大夫治好了我的病,他很厲害,表姐你放心,他肯定也能治好你的?!?/br>
    馮夢皎扯著虛假的笑點頭。

    說著話,人已進來了,秦升在最前面,幾步走到床邊,給馮夢皎掖了掖被角,欣喜道:“世子請了名醫(yī)過來,夢皎別怕,你很快就能好了?!?/br>
    馮夢皎繼續(xù)笑著,緩緩看向鐘慕期,上半身微屈行禮,后者也面無波瀾地看過來,略一點頭,移目看向床頭的李輕嬋。

    李輕嬋一眼也沒看他,只驚異地盯著孟梯看。

    “看什么看?不準人病好了嗎?”孟梯依然遮擋得很嚴實,但這次臉露出了一小半,并且沒有傷痕。

    他朝李輕嬋揮手趕她離開,拖了椅子坐下給馮夢皎把起了脈。

    屋內(nèi)沒人敢大聲出氣,李輕嬋這才正眼看鐘慕期,看一眼,悄悄往他跟前移一步。

    偷摸移了四小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好遠,是鐘慕期為避嫌,壓根就沒走近床榻這邊。

    李輕嬋又挪了一步,停下來了,她怕待會兒被馮夢皎看出端倪。

    但這會兒鐘慕期是一眼都沒看她的,讓她心里有點不舒服,不過李輕嬋轉(zhuǎn)念一想,表哥他就是喜歡在人前裝正經(jīng),于是她又悄悄往馮夢皎那邊移。

    她自己做了一番小動作,回到原處,孟梯也收回了手,道:“夫人確實是思慮過重,好在小人研究過這類病癥,煉了對癥的養(yǎng)心丸,吃上兩粒很快就能有好轉(zhuǎn)?!?/br>
    他說著,從隨身藥箱里取了個藥瓶出來,遞給秦升,重復道:“兩粒,很快就能恢復?!?/br>
    馮夢皎從他一開口說話就詫異起來,這會兒對著已被秦升遞過來的藥丸,不知道該不該吃下。

    她看向孟梯,孟梯回以醫(yī)者仁心的慈善微笑。她再看向鐘慕期,鐘慕期的視線正毫不遮掩地落在李輕嬋身上,其中的侵占欲看得馮夢皎心頭打顫。

    而李輕嬋正著急催她,“快吃呀表姐,孟大夫的藥特別靈,他說了能好肯定就能好的?!?/br>
    秦升也連聲附合。

    馮夢皎是不怕鐘慕期在藥里動手腳的,就算這藥真的靈,她也打算繼續(xù)裝病。

    她接過,剛就著溫水咽下,就見床邊的秦升面色忽變,猝然一抖,“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后人如木偶,僵硬地倒下。

    “升哥!”馮夢皎臉色大變,所有不適都不見了,急忙掀被去看他的情況。

    李輕嬋也嚇呆了,被她的驚叫聲喊回神,催著孟梯快給秦升看看。

    孟梯沒動彈,只是看了眼鐘慕期,待他點頭了,才去看秦升的情況,邊看邊悠悠道:“你們這小夫妻倆是怎么回事啊,才到京城就一個連著一個病倒,別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馮夢皎聽懂了他的暗示,一瞬間面若金紙,戰(zhàn)栗著看向了鐘慕期,依然沒能得到他一個眼神。

    她雙目狠狠一閉,知道這回是她輸了,她不該使手段留下李輕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