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記得選我啊，我抽到的是小提琴，以前學(xué)一段時間，雖然小提琴三天練兩首曲子還是有點費勁，但是我肯定先練你們的二公，我個人舞臺我可以只奏一段的然后再表演其他的……”

    “我抽到的是琵琶，”一群人中，鄭開霽有些驕傲地?fù)P了揚頭，不動聲色地炫耀著自己，“我是國家音樂學(xué)院民樂專業(yè)的，主攻的是琵琶專業(yè)，是專業(yè)選手，有了我絕對能讓你們?nèi)缁⑻硪??！?/br>
    “還有我，我抽到的樂器是貝斯，你們要是不選電吉他，你就選我這個專業(yè)貝斯手……”

    ……

    每個人都不想放棄這個曝光機會，都在趁著休息時間，宛若面試般拼命地展現(xiàn)著自己。

    只有方尋瑜拿著自己的嗩吶小模型站在一邊，跟不遠(yuǎn)處的“求職會”格格不入。

    他看著熱鬧哄哄的人群，神情中帶了點糾結(jié)。

    方尋瑜看著急吼吼的眾人，內(nèi)心有些疑惑——

    大家都怎么這么著急？

    現(xiàn)在二公曲子都沒聽到，怎么能確定自己一定能駕馭好？

    又怎么知道……二公的曲子和自己抽到的樂器的適配度會怎么樣？

    方尋瑜還沒琢磨明白，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vampire》組的眾人，終于沖破了各個選手圍城的人墻，向著自己直接沖了過來。

    “瑜瑜，”林星宇作為第一個沖到方尋瑜身邊的，他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壓低了聲音提醒著方尋瑜，“你真的不考慮換一下你的樂器了嗎？”

    “現(xiàn)在二公選曲還沒開始，咱們還能趁這個時候換換樂器，”林星宇小聲說著，“不然過會等二公舞臺選曲開放了，想換也不容易換了?！?/br>
    “啊，”聽完林星宇急吼吼跑來對自己說的話，方尋瑜愣了一下，那雙好看的眸子眨了眨，盛滿了疑惑，“為什么要換樂器??？”

    《vampire》組的眾人：？？

    “好家伙?！奔九R風(fēng)看著方尋瑜手上那精致的小模型，神情中滿是震撼。

    “可是，”他的語調(diào)微微向上揚起，“那可是嗩吶??！”

    方尋瑜：？？

    “嗩吶……？”

    ——嗩吶怎么了？

    方尋瑜再次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看著大家對著自己也紛紛露出了復(fù)雜而又詭異的神情，心思飛速地思考著。

    方尋瑜本以為大家這個表情，是因為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對嗩吶有什么禁忌，但是他努力搜尋了一下原主留給自己的那為數(shù)不多的模糊記憶，發(fā)現(xiàn)里面跟壓根并沒有跟嗩吶相關(guān)的記憶。

    他更疑惑了。

    方尋瑜其實還挺喜歡自己抽到的這個樂器。

    甚至他在看到嗩吶模型的那一瞬間，就莫名有了種自己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的感覺。

    方尋瑜攥緊了手里的嗩吶模型，感覺心中格外踏實。

    這里的西洋樂器很多，聲音也很好聽，但是于方尋瑜而言，他們都是陌生的新事物，都不能給他帶來足夠的熟悉感。

    這里的人習(xí)慣了用這些樂器來伴奏，但是方尋瑜用慣了以前的那些樂器，聽?wèi)T了以前曲子的調(diào)調(diào)，總覺得那時候的樂器做出來的曲子，好像比現(xiàn)在這些更有特點，更有味道，甚至更能表達出情緒。

    雖然他不太擅長用嗩吶，但是并不妨礙方尋瑜見到嗩吶以后依然感到格外親切。

    以前為了糊口，他們戲班子什么活都能接。

    紅事白事，喪葬嫁娶，有時候方尋瑜和戲班子里的其他人也會去接吹嗩吶的活計。

    除此之外，有時偶然遇到民間舉行個什么秧歌活動，他們有時候也會被叫去“吹戲”。

    所謂的“吹戲”，就是其他人扭秧歌，自己現(xiàn)場進行配樂伴奏。

    其實跟這里的大家跳舞自己吹伴奏……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只不過一個是扭秧歌伴奏，一個是跳舞伴奏而已。

    差別……應(yīng)該不算太大？

    方尋瑜一邊回想著自己以前的經(jīng)歷，一邊琢磨著。

    他感覺不論是自己的單人舞臺，還是跟這里他們跳舞自己吹伴奏，他吹嗩吶應(yīng)該都沒什么問題。

    唯一讓他感覺有問題的……是大家直到現(xiàn)在，依舊一臉復(fù)雜盯著自己。

    那一道道包含復(fù)雜情緒的直勾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讓方尋瑜感覺心里有些發(fā)毛。

    方尋瑜握緊了他的小嗩吶，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看向大家神色中帶著迷茫。

    《vampire》組的眾人看著方尋瑜這一臉迷茫的模樣，開始了第二輪勸說。

    甚至是連在《vampire》訓(xùn)練期間，一直無條件支持自己的李亦遠(yuǎn)，都沉默地看著他，半天后才紅著臉憋出來了一句——

    “方老師，”李亦遠(yuǎn)神色鄭重地看著方尋瑜，語氣認(rèn)真，“藝術(shù)可以接地氣，但是不能通地府?！?/br>
    “嗯，藝術(shù)可以來源于靈感，”季臨風(fēng)聽到后，不受控制地順口接了句，“但是不可以來源于靈堂？”

    “對，”林星宇點點頭，恨不得舉起雙手雙腳表示贊同，“咱們選的樂器可以冷門，但是不能邪門?！?/br>
    “是這樣的，”一向是老好人對安楷離，居然也笑瞇瞇地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對方尋瑜說著，“我們的表演是送給觀眾的，不是送走觀眾的?！?/br>
    聽著大家一套一套小嘴叭叭的方尋瑜：？？

    ——他不理解。

    嗩吶多好啊，聲音嘹亮，表達情緒表達到位，吹起來也是酣暢淋漓的痛快。

    怎么就邪門了？怎么就能把觀眾送走了？

    方尋瑜感覺，大家說的不像是嗩吶，而像是什么奪命鎖。

    “啊，”方尋瑜對上大家復(fù)雜的目光，有些疑惑地?fù)项^，“嗩吶還挺好的啊?！?/br>
    方尋瑜看著眾人，生怕自己因為時代差異造成了什么誤會，語氣中帶著nongnong的疑惑：“現(xiàn)在可能不一樣了？”

    “我不太清楚”方尋瑜看著眾人，認(rèn)真地問著，“……嗩吶現(xiàn)在怎么了？”

    怕是犯了這里什么忌諱，方尋瑜還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是嗩吶有什么問題嗎？”

    《vampire》組眾人：？？

    不小心聽到了的其他組選手：？？？

    大家一時之間，好像都被方尋瑜的這個簡單的問題問住了。

    嗩吶好像確實沒什么問題。

    但問題是……

    ——誰家狂帥酷拽，偶像包袱都有好幾斤重的男團偶像，會吹嗩吶??？

    *******

    “好像……也確實沒什么問題?！?/br>
    被方尋瑜問住了的眾人愣了一下后才回過神來。

    季臨風(fēng)琢磨了一下，突然但應(yīng)過來，連忙問了一句眾人因過于震撼而一直都忽視了的重點問題——

    “那個，”季臨風(fēng)看著方尋瑜，繼續(xù)用那復(fù)雜而略帶擔(dān)憂的，像是mama般的慈愛眼神看著對方，“剛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忘記問了?！?/br>
    “你……”季臨風(fēng)看著方尋瑜那張跟嗩吶八桿子打不著的漂亮臉蛋，艱難問出聲，“會吹嗩吶嗎？”

    “略懂一點，”方尋瑜點點頭，“以前是會一點的?！?/br>
    “這是要上舞臺的，”方尋瑜笑了笑，“肯定要用自己會的樂器?！?/br>
    《vampire》組眾人：……

    他們看著方尋瑜和嗩吶完全不符的氣質(zhì)，心情有些復(fù)雜。

    《vampire》組的眾人也完全無法想象，方尋瑜吹嗩吶的畫面……會是怎樣的景象。

    而且……

    事到如今，想到方尋瑜的奇怪認(rèn)知和對自己的超高要求，《vampire》組的眾人也不太知道，方尋瑜說的“會一點”是什么程度的會一點。

    方尋瑜依然看不太懂大家那有些復(fù)雜的神色，聽到季臨風(fēng)這么問，他迅速地琢磨了一小會，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嗩吶確實不太好吹。

    就像是季臨風(fēng)之前跟自己吐槽過的小提琴拉不好，會像是據(jù)木頭一樣，嗩吶吹不好確實聽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怪不得大家一直在用“送走觀眾”“陰樂”這種形容嗩吶這么喜氣洋洋的樂器。

    方尋瑜半蒙半猜，感覺自己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大家的良苦用心。

    “沒事，”他那漂亮的眸子彎了彎，眼睛里細(xì)碎的笑意蔓延開來，語氣輕松地安慰著眾人，“嗩吶我以前吹過的，用過不少次，還挺熟悉的?！?/br>
    “雖然吹的也不算好，但是還是勉強能看的?！?/br>
    ——起碼拿出來不太丟人。

    至少……

    跟他現(xiàn)在依舊有些僵硬的肢體跳出來的舞相比，他的嗩吶水平肯定是要高上那么一點點的。

    眾人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但是對上方尋瑜那雙笑起來好看到驚心動魄的眸子，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沒事的，”方尋瑜笑了笑，“你們不用管我的樂器，二公就也選自己喜歡的歌就行?！?/br>
    “舞臺還是要表演自己喜歡的和契合的，”方尋瑜的眼睛亮晶晶的，“這能會真正的享受舞臺?！?/br>
    他說完，對著眾人甜甜的笑了笑：“要是你們選的歌和我的樂器風(fēng)格能搭上，我肯定會去找你們助演試試的?！?/br>
    “大家不用擔(dān)心的?！?/br>
    《vampire》組眾人：“?！?/br>
    關(guān)鍵是……究竟是什么樣的歌能搭上嗩吶這種神仙樂器啊。

    他們看著方尋瑜那張完全拒絕不出口的，帶著甜甜微笑的漂亮小臉蛋，嘆了口氣。

    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