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他問:“晚上想吃什么?” 坐上他的車,蘇見青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你安排吧?!?/br> 祁正寒“嗯”了一聲,然后帶她去了法式餐廳。蘇見青依稀記得,他們第一頓飯就是法餐。那時壓根沒顧上食物的滋味,只被忐忑與謹慎填滿心緒。 于是,又這樣滿腹心事地拖下去一陣。最后回到家里,回到床上。回到他們最親密的地方。 蘇見青身上爬起一層細密的汗,她用被子遮住濕漉漉的身體。 窗簾是敞開的,不過不用擔心,外面看不到里面。她凝神瞧著窗外夜空,眼神并沒有聚焦。 祁正寒靜靜摟著她,他在賢者時間一向寡言。但偶爾會貼心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沒有想吃的東西,他今天問的是:“要不要喝點酒?” 蘇見青默了一會兒,終于弱聲開口:“不喝了,我一會兒要回去?!?/br> 他不明所以,揪她的臉問:“這都幾點了?家里有事?” 她搖頭:“今天不想在這里過夜?!?/br> 祁正寒斂眸看她,眼色里不無好奇。但蘇見青沒有回看,沒有回復他的質(zhì)疑。 她伏在他的胸口,攀住他的肩膀,低頭細密地啄吻他的嘴唇。她放大此刻的貪戀、不舍。想要留住這熾熱動人的吻感。 以后再也不會有了。 良久,蘇見青徐徐開口問了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 “嗯?”祁正寒睜開眼,輕撫她的臉頰,將距離拉開一些,打量她的神情。 她娓娓道:“兩年前的冬天,我替王盈喬去找周迦南要錢,你撿到我的耳環(huán),想要送我回家?!?/br> “后來我們相識,你給我一部戲的參演機會。很幸運,這個故事成為了經(jīng)典。它很成功。我被很多人記住。也因為這個機會,我很快有了第二、第三部 戲。我的路比很多人走得順暢?!?/br> “我經(jīng)常想,要是我沒有認識你,我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可能回到云溪,做舞蹈老師,教評彈也有可能。但我大概率不會留在燕城。這不是我喜歡的地方。說實話,直到現(xiàn)在我對燕城都沒有很強的歸屬感。” “沒有你,我絕不會是現(xiàn)在的蘇見青。沒有我,你仍然會成為今天的祁正寒?!?/br> 說到這里,蘇見青停頓了一下。 祁正寒漸漸察覺出氛圍里的微妙。她的神情仍然那么處變不驚,興許是這些臺詞早已演練過太多遍,真正搬到臺前,她的眼中已經(jīng)只剩麻木與淡然。 繼續(xù),她平靜道:“遇見你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不幸。” 蘇見青吐出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她說不下去,還是沒出息地卡頓在這里,無論練習過多少遍,心底無限的不忍仍然重重地壓住了那兩個字。 明明是在溫暖的臥室,又好像置身于冷寂山谷。 緘默了兩分鐘有余,祁正寒的聲音傳來——“你要跟我分手?” 他倒是很瀟灑說了出口。 她鼓足勇氣應了一句:“對?!?/br> 他頓了下,聲音很沙啞破碎,嚴肅的語調(diào):“你考慮清楚再來和我說?!?/br> 蘇見青仍然臥在他的懷中,與往日無異的親密,卻再不似那般粘稠的心境。她說:“難不成你是真的害怕我會離開你?” 他立刻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在開玩笑?” ——因為你連愛我都不敢說。 蘇見青苦澀地牽了一下唇角:“你的好兄弟把我的朋友玩死了,我無法若無其事再和你混跡在一起。我不是你,我的心沒有那么狠?!?/br> 祁正寒皺眉,語氣重了些:“我好像跟你解釋過很多次,我和周迦南不一樣?!?/br> 她看著他:“那你會娶我嗎?” “我不會娶別人?!?/br> “你會娶我嗎?” 他收回擁住她的手臂,沉吟許久,開口說了一句:“見青,現(xiàn)實一點?!?/br> 搖搖欲墜的少女心在此刻終于無聲碎裂,用風月情濃筑起的危樓轟然坍塌。它們一同墜入泥潭。 是啊。現(xiàn)實一點。 現(xiàn)實就是,她們正在獻上大好的青春年華,陪這些京城的紈绔子弟玩一場風花雪月的游戲。 比起女孩的相濡以沫,比起真實與鮮活的過往,他們在暗夜里熱鬧的歡愉顯得多么虛妄空泛。 蘇見青總覺得王盈喬是傻的。可是王盈喬自始至終沒有奢望過能夠嫁給周迦南,她所求的不過是個好聚好散。 即便周迦南承諾,如果她生下孩子就娶她。她也能狠心放棄。王盈喬及時地認識到了“男人的承諾都是狗屁”,她不能拿孩子去賭一場不會到來的婚姻——這該是她多少個日夜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呢? 王盈喬才是清醒有余,而運氣不足。 說到底,蘇見青是最傻最差勁的人,她居然在某些深陷的時刻當真渴望過??菔癄€、至死不渝。 她竟然會把那些溫柔當成愛。 在她走神凄哀之際,他嵌入她,而后拉著她的手往下,叫她摸:“不喜歡了嗎?” 祁正寒看著她,眼神如寒冰侵入骨髓。 她險些要落淚:“為什么要這樣羞辱我?” 他咬著字說:“是你先剜我的心?!?/br> 蘇見青抽回手:“你的心腸明明那么硬,到底誰能剜得動?不過是分個手,這一點點的失落就叫你痛不欲生了嗎?!?/br> “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資格開這個口,必須要等你來下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