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茉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由大寶拉著她走。

    顧深見到李玉梅來，倒了水后，也識趣地推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姐妹二人。

    李玉蘭看著蔣茉小小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皺眉。

    蔣茉讓她想起了顧康家的女兒顧圓圓，兩個女孩歲數(shù)相差不大，但性格卻是千差萬別。

    顧圓圓活潑大膽，而蔣茉實在過于膽小了一些。

    但想到蔣家那邊的環(huán)境，李玉蘭也不覺得奇怪。

    怎么說都是親侄女，李玉蘭還是忍不住和李玉梅提了兩句：“姐，小茉你可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br>
    李玉梅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小茉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我怎么會不愛她呢......”

    但是蔣家重男輕女，所以對蔣茉這個女孩也沒什么好臉色。

    李玉蘭也沉默了，伸手握住李玉梅的手安慰她。

    但這一握，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姐，你手怎么這么冰??？”李玉蘭驚訝道。

    這會兒天已經(jīng)越來越熱了，怕熱的人都已經(jīng)吹上了風扇，但李玉梅的手卻冷得像是在冬天一樣。

    李玉梅飛快地縮回手并且把手藏了起來，眼神有些不自然，說道：“沒什么，我就體寒?！?/br>
    她這樣的反應(yīng)卻更加硬氣了李玉蘭的懷疑。

    李玉蘭又把視線放到李玉梅的身上，因為燈光的原因，再加上李玉蘭剛剛也沒仔細看，以至于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李玉梅臉色也蒼白得厲害，一張嘴唇完全沒有血色。

    “你生病了？”李玉蘭一邊緊張地問，一邊從沙發(fā)上拿了一張小薄毯給她披上。

    這小薄毯還是顧深怕她冷特意留在沙發(fā)上的。

    李玉梅披上了毯子，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李玉蘭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也是冰涼涼的一片，甚至還冒了點虛汗。

    這幅樣子......李玉蘭皺了皺眉，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猜想，臉色也變得憤怒了起來。

    “他又讓你去打胎了？”李玉蘭咬著牙說。

    李玉梅聽到她這話，猛地抬起頭，張了張嘴。

    李玉蘭一看到她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些天李玉梅一直沒出現(xiàn)，想來也是因為剛剛小產(chǎn)過，不能出門。

    “我去找蔣俊才那個混賬算賬！”李玉蘭騰地一下站起來，眉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怒氣。

    李玉梅嚇得趕緊拉住了李玉蘭的手，哀求道：“小蘭，你別沖動！”

    “姐，難道你就任由他們一家這么作踐你嗎？”李玉蘭怒其不爭地說道。

    之前提到，蔣家人重男輕女，所以對李玉梅生了一個女兒的事情很不滿，一直想讓李玉梅再給他們蔣家生個兒子出來。

    要是他們有種也就算了，偏偏這蔣家人又沒膽......

    每次李玉梅懷了孕后，他們又開始心疼會失去的工作了，拉著李玉梅又把孩子打掉。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回了！

    李玉梅就算是再好的身體也禁不住這樣的折磨啊......

    “他畢竟是我的丈夫......”李玉梅垂下眼說。

    李玉蘭被她這副樣子氣得肚子疼，平復(fù)了一下呼吸說：“什么丈夫？他蔣俊才要是有膽，就去找別的女人生！姐，我們女人真的沒必要這么逆來順受，我們要學會為自己自個兒活！”

    李玉梅沉默不說話。

    李玉蘭快要被她氣死了，并且覺得王銀蓮的教育怎么就這么深入人心呢！

    這些話她都不知道和李玉梅說了多少次了，但就是沒用。

    她依然遵循著王銀蓮灌輸給她的那套：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有生了兒子才能抬起頭來......

    兩人俱是沉默了好久，還是李玉梅再度開口：“算了，這些事就先別聊了?！?/br>
    李玉蘭瞪她。

    “對了，我聽說顧深欠債了......你們欠了多少錢？我這還有點錢，你們先拿去應(yīng)應(yīng)急?！?/br>
    李玉梅從懷里拿出來一個淡黃色的牛皮紙信封，里面裝了一疊錢。

    看到這一幕，李玉蘭真是對她又愛又恨。

    李玉梅自己的工資并不高。

    李玉蘭想也知道，她姐拿出這筆錢絕對不容易，指不定又被蔣家人為難了好一番。

    但這錢李玉蘭是萬萬不能要的。

    她把錢給推了回去，又怕她姐不放心，小聲和她說：“這錢你自己留著，我和顧深沒傳的那么慘，還有一點錢，這事你也別和媽說啊?！?/br>
    李玉蘭沒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主要是她怕李玉梅瞞不住事，到時被王銀蓮套出來就不好了。

    李玉梅仔細打量著李玉蘭臉上的神情，見她臉色很好沒有欠錢的憂慮時，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她這個meimei向來比自己聰明機靈，既然她這樣說了，那應(yīng)該是真沒什么大事了。

    但這錢拿都拿來了，李玉梅還是想給她。

    李玉蘭冷著臉把錢塞到了她兜里：“你再給我我就要生氣了！這錢你自己拿回去，別告訴蔣家人，你得為你自己和小茉考慮考慮?！?/br>
    見李玉蘭實在不愿意收，李玉梅也只好作罷。

    姐妹倆又聊起些閑話，突然提到了李嬌嬌。

    “小蘭，你知道大伯家這些天發(fā)什么了什么嗎？”

    第16章

    “什么？”李玉蘭問。

    這幾天她忙著搬家,還真沒關(guān)注過李嬌嬌那個蠢貨。

    李玉梅皺了皺眉說：“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李嬌嬌被大伯父大伯母送去了西南那邊支援工作去了?！?/br>
    李玉蘭一挑眉，李貴生和錢鳳英果然是要面子的人。

    就說那李嬌嬌從小到大在她們兩姐妹面前耀武揚威的,現(xiàn)在不也是被李貴生和錢鳳英說送走就送走了。

    “就是李嬌嬌那性格，能是大伯父大伯母說讓她走,她就能乖乖走的？”李玉蘭好奇。

    “就是說啊！不知道嬌嬌做了什么......”李玉梅小聲說,“聽說是大伯父和人打了招呼，直接把嬌嬌綁上車的，怕她中途逃跑，嬌嬌身上也是一分錢都沒給她留?！?/br>
    李玉蘭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這些破事她也不打算和李玉梅說了。

    李嬌嬌被送走正好,免得她又來作什么妖惡心人。

    “行了，就不說她了。”李玉蘭打住話頭,又和李玉梅說，“對了,姐，明天你就別去火車站送我了，你自己好好在家里養(yǎng)著身體。”

    李玉蘭很心疼她的身子,要是她知道,今晚也肯定不讓她過來。

    天色也不早了,姐妹倆又說了幾句話后,李玉梅才叫蔣茉出來準備告別。

    李玉蘭堅持把人送到了巷子口，又給她叫了輛拉人的三輪車，看著三輪車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拉著大寶的小手,和顧深并肩走回家。

    一路走回去,李玉蘭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她腦子里一直在想自己從小到大因為重男輕女受到的委屈,還有她姐李玉梅在蔣家的遭遇。

    雖然李玉梅當初是聽從王銀蓮的安排嫁給了廠長兒子蔣俊才的，但李玉梅那會兒漂亮性格又好，蔣俊才也是真心喜歡她的。

    沒想到就因為沒給能他生個兒子，再加上王銀蓮時不時在里頭攪渾水，兩夫妻現(xiàn)在眼看著都要變成了仇人。

    但這會兒李玉梅勸也是勸不動，李玉蘭也是有心無力。

    她暗暗想著，等自己在s市那邊安頓下來后，一定得找機會把她姐也接過去，別到時在那蔣家里頭被磋磨死了！

    第二天他們還要早起趕火車，所以回到家中，三人洗漱完就準備休息了。

    李玉蘭卻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電風扇被人扛走了，他們只能將就一晚。

    顧深以為李玉蘭是熱得睡不著，便自個兒拿了個大蒲扇給她扇風涼快，問：“怎么了？”

    李玉蘭側(cè)過身子，面朝著他。

    這年頭晚上還沒有太多的燈光更別提光污染了，透過窗戶灑進家里的只有淡淡的銀白色月光，李玉蘭看著顧深有些朦朧的臉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問道：“顧深，你希望肚子里這個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聽到李玉蘭這么一問，顧深表情就是一凜。

    他直覺這里面有坑，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咱們倆的孩子，無論是男女我都喜歡?！?/br>
    “不行，你必須說個你最喜歡的！”李玉蘭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那我想要個女兒吧，最好能長得像你?！鳖櫳钫遄玫卣f道。

    但李玉蘭卻仍然不滿意，瞪他說：“你是不是因為有了大寶這個兒子，所以才覺得這一個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了？”

    當初生大寶的時候，兩人沒有都特意提起過這個問題，所以李玉蘭也不知道顧深是不是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只是因為大寶是個男孩所以才沒表現(xiàn)出來。

    今天正好見到了李玉梅，李玉蘭心里的念頭就冒了出來。

    她忍不住想，萬一大寶是個女孩呢，那顧深會不會也像蔣俊才一樣？

    顧深知道李玉蘭這是鉆了牛角尖了，有些無奈地說：“小蘭，你假設(shè)這些沒有意義，現(xiàn)在不都說了嘛，生男生女都一樣，大寶無論是男孩也好，還是女孩也好，我都會一樣地疼他，還有你肚子里的這個也是一樣?！?/br>
    “你會因為大寶是男孩就更喜歡他或者更討厭他了嗎？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顧深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而且，你再這樣假設(shè)，大寶可要傷心了?！?/br>
    似是在印證他的話，睡得香噴噴的大寶突然翻了個身子，還砸吧了一下嘴巴......

    李玉蘭不出聲了。

    她又翻了個身子，背對著顧深。

    顧深依舊在給她扇著風，溫柔地說：“行了，別想那么多了，快點睡吧?！?/br>
    李玉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