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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寶寶五歲半 第82節(jié)

    “不是直接‘聽’到,我對你解釋過,‘聽’之余我而言是一種感受,比其他人更為敏銳?!?/br>
    “那具體感受到了什么?大伯啊,不要賣關(guān)子了,好不好?”林小鳶乖糯的央他,小臉別說多虔誠了。

    你說什么我都信!

    可愛的人類幼崽連八卦起來都是可愛的,周諦忍俊不禁。

    他回想道:“大概在一千一百年前,燭龍來山海界尋我,向我求一株薲(pin)草。這種草曾經(jīng)長在昆侖山中,我們強行從人界剝離出山海界后,一夜之間,無數(shù)奇花異草枯死,從此絕跡于世間,薲草是其中之一。”

    凡事皆有代價,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周諦與炎帝有幾分交情,喜歡一起研究草藥,空間的花圃里恰好移植了三株薲草,后來照顧不慎,死掉兩株,剩下最后一株,他是不敢動了,期望它能自己長出一片。

    遺憾過了許多年,唯一的薲草始終是原本的模樣,絕世獨立得很。

    而‘諦聽空間內(nèi)的花圃里種有一株薲草’,說起來都極私隱,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燭龍與他私交好成那樣也無法確定,抱著一絲期望求來,周諦不瞞他,也沒什么可瞞的。

    “只不過,我還是有些舍不得?!敝苤B慢聲講述道,“畢竟只剩那么一株了,他又不講要去做什么用,是自己吃,還是給別人吃?那‘別人’又是哪個?”

    在《山海經(jīng).西山經(jīng)》是這樣記載的:“(昆侖之丘)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狀如葵,其味如蔥,食之已勞?!?/br>
    這薲草長得像蔥,吃了之后能解除人的煩惱憂愁。

    “此草的功效普普通通,山海界內(nèi)的小妖怪隨便捏個決都能做到。”說到這里,周諦側(cè)首看了林小鳶一眼。

    正因為簡單,鐘山之神卻大費周章,為何?

    周諦還說:“捏決和吃薲草都能解除人的煩憂,要說區(qū)別……大概在于法術(shù)是外力,而食用了薲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心情愉悅,不再受原先的煩憂困擾?!?/br>
    “絕對的自主和選擇!”林小鳶抓住重點。

    “沒錯?!敝苤B眸色變得比之前銳利,“那日來問我要薲草的燭龍很是消沉,和世間那些即將失去所愛又無能為力的人一樣,在我面前他向來有控制,我亦不會刻意探聽,言語間感知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深刻,我至今難忘?!?/br>
    先前周諦就說過了,感情來了,他不會抗拒,只要過程毫無保留的參與,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接受。

    燭龍向他求薲草的那一天,他清楚的感受到摯友內(nèi)心的壓抑和痛楚。

    那一定與失去有關(guān)。

    直到今天,周諦都還十分確定,無所不能的、瀟灑坦然的鐘山之神,在那一天主動放棄了什么。

    中午一點半,來到歡樂夢想王國。

    周諦剛把車倒入空出來的停車位里,人是一愣,扭頭面朝侄女兒,索然無味道:“朝露坦白了,沒辦法繼續(xù)跟燭龍約會。”

    林小鳶也跟著愣了下,坐直了,伸長脖子看那輛比他們先一步停進車位的suv。

    出發(fā)的時候她還和大伯討論,朝露小jiejie如何都要堅持到玩完游樂場的,至少能留下美好的回憶?

    眼下看來,朝露自己并不這么認為。

    周諦做起大結(jié)局實況轉(zhuǎn)播:“你爸問她琢磨出什么,她說很多。你爸讓她展開講講,朝露想了想說‘我發(fā)現(xiàn)我對你不是喜歡,而是崇拜’?!?/br>
    更直白的說,是一種由慕強心理發(fā)展的仰慕。

    這和男人女人之間的喜歡是兩回事。

    三千七百年前,當(dāng)朝露化出人形,有了第一縷靈識,睜開眼的一剎那,展現(xiàn)在她眼前的不是靈山秀水,不是世間的斑斕多姿,而是燭龍的強大。

    她被震撼,被保護,被沖擊。

    從此,追逐燭龍,仿佛成為命中注定必須去做的事。

    “朝露悟到了,那天睜開眼不管看到的是誰,她都會去追逐,那不是喜歡?!敝苤B轉(zhuǎn)述到這兒,驀地笑了聲,“你爸又讓她展開說說什么是真正的‘喜歡’。就真的跟個帶學(xué)生做社會實踐的老師一樣?!?/br>
    林小鳶只管吹爸爸的彩虹屁:“要是老師都像爸爸這樣盡職盡責(zé),世上會多出很多優(yōu)秀的學(xué)生?!?/br>
    周諦睨了伶牙俐齒的小侄女一眼,心里給與贊同。

    關(guān)于真正的‘喜歡’,朝露說她不知道,但至少不該是強求,不是無視對方心情感受,一味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對燭龍道歉,長久以來帶來的麻煩,制造的困擾,她應(yīng)該說一聲‘對不起’。

    這場錯誤的喜歡,該結(jié)束了。

    朝露還苦笑著坦白,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內(nèi)心很恐懼,會抗拒看到生活中的林筑龍,迫切想把距離拉開,站在遠處繼續(xù)崇拜一個活在傳說中的鐘山之神。

    燭龍聽得大笑,然后告訴她,他所認為的‘喜歡’,那是一件很私人的事,需要兩個人相互配合,從中不斷的得到某種共鳴。

    “你會受她的情緒牽動,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一瞬間不經(jīng)意的粗眉、一句隨口說的話煩惱上一整天?!?/br>
    “當(dāng)她回應(yīng)你時,你將獲得前所未有的快樂?!?/br>
    “你還會跟她同仇敵愾,就算你了解那個人、那件事,一旦她否定了,你也會情不自禁的否定,然后與她站在一邊,無條件支持她、信任她?!?/br>
    “有一天她可能不再喜歡你,你因此而苦惱,試著向她求解,可能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br>
    “世間的煩惱有很多,感情是最難解的。”

    “你求而不得,無論做什么都無法挽回,連呼吸都是痛苦的?!?/br>
    “你的心臟分明跳動著,你卻比死還難受?!?/br>
    “你從前有多喜歡她,后來就有多恨她。”

    “但無論如何,最后你會選擇放手,喜歡是成全,是想要看到她幸福,哪怕她最后的決定與你所期望的背道而馳?!?/br>
    “就是這么無私到無解的事?!?/br>
    話到尾聲,朝露淚流滿面……

    林小鳶覺得,爸爸描述的‘喜歡’比尋常她了解的那種‘喜歡’更濃重、更深刻,應(yīng)該稱之為‘愛’。

    那么,這位看似灑脫的鐘山之神,曾經(jīng)深刻而濃重的愛過誰呢?

    朝露不敢往深處探究,擦干眼淚,轉(zhuǎn)換情緒,提議把大家叫到游樂場來玩。

    林筑龍揮手放行,而他自己,需要安靜的坐一會兒。

    朝露先下了車,往游樂場前廣場的冷飲連鎖店去了,看樣子準備把那里當(dāng)臨時據(jù)點,呼朋引伴。

    另一輛車里,周諦慫恿小侄女:“過去安慰你爸一下?反正最多再過兩小時,也要假裝來集合?!?/br>
    林小鳶慫在座椅里:“我不去,去了會被爸爸發(fā)現(xiàn)的!”

    “全部推給我?!敝苤B面上大方,實則想她去套話。

    套到了,跟大伯分享一二,今后這樣的合作還可以多來幾次。

    林小鳶雙手死死緊扣安全帶:“不去!爸爸為我cao碎了心,我有原則!”

    絕不出賣爸爸!

    周諦正想繼續(xù)威逼利誘,忽然‘咦’了聲,再看林筑龍那邊,一個撐著黑傘的高瘦身影迅速靠近,來到副駕車門前,收傘,開門,移身鉆了進去。

    林小鳶也看到了,在傘收起的一瞬,露出的是一張驚為天人的神顏!

    “那是……”

    “另一個為女兒cao碎心的老父親?!?/br>
    第63章

    應(yīng)龍有近五百年沒離開過山海界, 這次要不是為了朝露,他才不會來人界!

    朝露雖只是他花園里凝結(jié)而成的一滴凝露,卻在最大限度上汲取了他的靈水之力, 僅僅數(shù)百年便開了靈識,幻化出人形。

    她之于應(yīng)龍, 就如炎禾落麟之于燭龍, 就如阿湛之于諦聽,勝似父女,更是家人。

    朝露對燭龍一見傾心,應(yīng)龍勸過、開解過,阻撓過——統(tǒng)統(tǒng)沒用!

    這次的‘放手療法’還是聽了少昊的建議, 應(yīng)龍仔細思索,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左右不了朝露的想法,只要和好兄弟燭龍達成一致就可以了!

    今天的約會也是燭龍是在他的授意下提出的, 眼下看來,結(jié)果喜人。

    等朝露走進前廣場的冷飲店,他忙不迭現(xiàn)身, 鉆進那輛傷感氛圍濃郁的suv。

    “怎么樣, 是不是說通了?”應(yīng)龍期待非常的問罷, 才發(fā)現(xiàn)好兄弟的表情不太對, “你……”

    該不會徹底拒絕過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心動了?

    我把你當(dāng)兄弟,你想做我女婿?!

    “為了開解你的寶貝女兒, 用了一點不愿提及的個人經(jīng)歷而已, 你別想多了。”林筑龍不動聲色的收斂神思情緒, 白了他一眼。

    應(yīng)龍詫異得直瞪眼睛:“你對朝露說了寧寧的事?”

    諦聽他們對此半點不知情, 他可是全程旁觀,至今回想,仍能受到些許觸動……

    林筑龍把頭側(cè)向車窗那邊,不太想說的樣子。

    每個人都有不想聊起的過往,應(yīng)龍亦不多問。

    又過了一會兒,林筑龍似是把情緒調(diào)整過來了,開口道:“朝露已經(jīng)弄清楚對我的感覺了,以后不會再與我多做糾纏?!?/br>
    “嗯,看得出來?!睉?yīng)龍點點頭。

    朝露隨他,是個軸性子,認定了什么是很難改變的。

    不過相對的,一旦解開了她根深蒂固的‘認定’,她整個人都會因此升華,變成一個比從前更樂觀、固執(zhí),積極的姑娘。

    就憑剛才朝露下車時輕松的神態(tài)和笑容,應(yīng)龍都放心了。

    反倒是眼前的燭龍老兄弟,這么多年過去了,應(yīng)龍以為他早就釋然,沒曾想今天提起來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難道他由始至終沒有放下過?

    “這幾年,你們有沒有再見面?”應(yīng)龍余光瞄著他,問得小心翼翼。

    燭龍這家伙,平時一副和善從容的模樣,大小妖怪,他一視同仁,都處得來,但在感情上,他莽撞的吃過虧,后來才慢慢學(xué)會去愛,一生至今,就這么一次,說不上轟轟烈烈,但絕對刻骨銘心。

    溫寧寧那個要命的白牡丹花妖……

    應(yīng)龍等了片刻,見老伙計一言不發(fā),確定了:“沒有?”

    林筑龍不耐煩的斜了他一眼:“關(guān)你什么事?”

    好家伙,脾氣說來就來!

    應(yīng)龍在這件事情上哪兒敢跟他來硬的,只能賠著小心順毛捋,“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她趟過荒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