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瑩倚著浴桶邊緣，身子漸漸下沉，整個(gè)人都泡進(jìn)溫?zé)岬乃校钡娇煲舷⒉鸥∩纤?，拂開臉上沾的溫水和花瓣，微張著唇，大口大口地喘氣。

    沐浴完，春熙幫她絞干頭發(fā)，細(xì)細(xì)涂抹杏花油和香膏。

    “那奴婢熄燈了。”

    “嗯?！?/br>
    春熙吹熄了燭火，帶上門退了出去，她就睡在外間，里面有什么動(dòng)靜立刻就能知道。

    姜瑩躺在床上，時(shí)而回想起從前在蓮花村的悠閑日子，時(shí)而想起這段時(shí)日和沈右安的相處。

    不管沈右安是真心還是假意，平心而論，他對她的確很好，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前些日子沈右安受傷，她口口聲聲說要照顧他，但實(shí)際上卻連幫他換藥都不曾做過。

    沈右安擔(dān)心她見了傷口害怕，每次換藥都會(huì)找借口把她支出去，然后再叫沈用萬福進(jìn)屋幫他換藥。

    這幾日，她自稱身體不適，沈右安忍得再辛苦，也沒有動(dòng)過她，更沒有讓她用其他方式幫他。

    姜瑩曾見到過他大半夜的去洗冷水澡，回來等身上暖和了，才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姜瑩還知道一件沈右安想瞞她的事——他根本沒有歌姬。

    他們第一次的晚上，姜瑩便已經(jīng)知道了。

    沈右安看似從容不迫，實(shí)則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甚至不得其門而入。他那時(shí)那樣茫然無措，姜瑩一眼便知，他其實(shí)毫無經(jīng)驗(yàn)。

    再聯(lián)想到她之前在后院住了那么久，從未見過其他女子，那天沈右安讓沈用遣散后院女人時(shí)，沈用的神態(tài)也奇怪極了……這些足夠姜瑩確定，沈右安從未碰過女人。

    可他為何要故意騙她呢？

    漸漸地，姜瑩覺得自己的思緒越來越遲鈍，眼皮也越來越沉。

    徹底沉睡之前，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是前天夜里的一件事。

    她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發(fā)現(xiàn)沈右安還沒睡，便在他懷里蹭了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察覺額間落下溫柔的輕吻，聽見他低嘆著開口：“你何時(shí)才愿意對我說真話？”

    是啊，他們的相識(shí)，從一開始她就在騙他。

    甚至當(dāng)年她的離開，再到他們重逢……她都從沒真正對沈右安交過心。

    第二日醒來的時(shí)候，或許是受了陰沉的天氣影響，姜瑩總覺得心里悶悶的。

    她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親自侍弄園中繁茂的花草，把鋪?zhàn)铀蛠淼馁~冊來來回回算了三遍，盡量不讓自己清閑下來。

    忙起來，也就不會(huì)胡思亂想了。

    姜瑩沒再去前院找沈右安，因?yàn)樗恢酪绾蚊鎸λ?/br>
    若是再提及讓他納妾的事，他定然又要不快。

    她也怕沈右安會(huì)問，到底有什么事瞞著他，非要讓他納妾。

    既然如此，還不如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什么風(fēng)雨都不用面對。

    過了三五日，姜瑩折了枝素白的珍珠海棠，插.進(jìn)窗前的花瓶里，忽然覺得小腹一陣墜痛。

    她回到屋中查看，果然是來了月事。

    等姜瑩換了身衣裳從房中出來，卻見春熙端著碗熱騰騰的姜糖水，從游廊另一邊走了過來。

    春熙抬著托盤走來，放到樹下的石桌上，“夫人，姜糖水能驅(qū)寒暖身，您趁熱喝了吧?！?/br>
    “嗯?！苯撛谑噬献?，“怎么想起來煮姜糖水了？”

    春熙遲疑片刻，還是選擇了說實(shí)話：“……是大人吩咐奴婢煮的，還讓奴婢不要告訴您。”

    姜瑩手中的湯匙落回了碗中，濺起幾滴熱湯。

    “夫人，您是不是跟大人吵架了？奴婢聽灑掃的仆婦說，大人每天晚上都站在院子外面等您，直到夜深了才會(huì)離開。如今天氣轉(zhuǎn)涼，大人總在外面站著，恐對身體不利?！?/br>
    姜瑩這幾日的懨懨不樂，春熙都看在眼里，她真心希望夫人能早日跟大人和好如初，所以才會(huì)多嘴說這些。

    姜瑩垂下眼睫，手扶著碗沿，小口小口地喝著糖水。

    她沒有說話，心里卻漫起一陣酸澀。

    晚間，前院忽然派人過來遞話，說大人有請。

    姜瑩便裹上披風(fēng)，打著燈籠去了前院。

    來到書房門前，將燈籠放到門口，姜瑩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去。

    沈右安背對門的方向，負(fù)手而立。

    聽見動(dòng)靜，他徐徐回身，看到姜瑩身上的月白披風(fēng)，微不可察地松了眉心。

    姜瑩也在悄悄打量他，幾日不見，沈右安似乎清瘦了些。

    她絞著手指，拘謹(jǐn)?shù)卣驹陂T口，還不知道沈右安叫自己來所為何事，便沒有妄動(dòng)。

    僵持片刻，還是沈右安低嘆了下，率先出聲：“在門口站著作甚？”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像是他們這幾天沒鬧過別扭。

    姜瑩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她三兩下解開披風(fēng)系帶，將衣服掛到桁架上，然后便像只雀兒似的跑過來，歡快地?fù)溥M(jìn)他懷里，圈住他的腰，嬌滴滴地開口：“大人，瑩兒好想你?！?/br>
    若是真的想他，怎會(huì)這么些天都不來找他？

    他在后院站了這么多天，也沒見她出來一次。

    沈右安的手從姜瑩臂下穿過，將她抱起來掂了掂，發(fā)現(xiàn)她不僅沒清減，似乎還重了一些，既放下心又覺得無奈，忍不住道了句：“沒良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