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吃瓜群眾并不是只有內(nèi)地，現(xiàn)在的香港同樣也有很多想看熱鬧的人。從很早以前，就有報紙互相罵來罵去，算是養(yǎng)成了香港普通讀報市民在看到報紙上刊印罵人文章后，習(xí)以為常的態(tài)度。

    本來《天皇日報》主動開罵，不少讀者還想看看《東方日報》是怎么回應(yīng)的，但幾日過去，都不見《東方日報》回應(yīng)，大失所望下，本來以為這事就這么草草的了解了。

    但今天購買《東方日報》追讀《鬼吹燈》的讀者們，卻是驚喜的發(fā)現(xiàn)在報紙頭版頭刊的正面，一行加粗加大黑色字體：《孤舒子墨，沽名釣譽，不知人倫，亂寫一通?。　?/br>
    這一下，令不少讀者欣喜若狂，終于有瓜可以吃了。

    連忙付錢買了報紙，找個茶樓，或者就坐在巴士車，或者車站口，看起報紙上的回擊文來。

    除了《鬼吹燈》的忠實讀者購買東方日報外，還有不少讀報的市民也都買了這一張東方日報的報紙，全賴各個報亭老板似乎是商量好了一樣，拿這次《東方日報》和《天皇日報》的矛盾為噱頭，蠱惑那些本來只買別家報紙的讀者，買了一份東方日報。

    ...

    一大早，沈?qū)毿麻_車前往明報。

    到了明報樓下，停好車，如往常一樣，在街邊的報亭買了一份《東方日報》。

    《孤舒子墨，沽名釣譽，不知人倫，亂寫一通！！》

    引入眼簾的，就是極具攻擊性的文章標(biāo)題。

    這下子，倒是令沈?qū)毿卵矍耙涣痢?/br>
    拿著報紙匆匆回了辦公室，連一貫的早茶都沒泡，直接坐在椅子上開始審讀起來。

    這篇討文，霍耀文撰寫后，又經(jīng)過李道光這個專業(yè)的“討文編輯”的二次修改，不僅攻擊性更強，連帶著把《天皇日報》都給一并罵了。

    當(dāng)然這事李道光也跟霍耀文說了一下。

    霍耀文聽李道光連帶著把《天皇日報》也給謾罵了一頓，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很高興他的修改，當(dāng)時霍耀文是沒有想到，只琢磨著反駁孤舒子墨的文來，卻忘記了罪魁禍首《天皇日報》。

    “……畜生尚且知養(yǎng)育之恩，閣下卻是不知何為人倫道德……”

    沈?qū)毿驴磮蠛芸?，在看到這行字后，哈哈一笑，嘴里說道：“不錯不錯，沒想到霍生寫起罵人文章來，卻也是不留痕跡，簡單一句話道出此人連畜生都不如，厲害厲害。”

    整篇文看下來，沈?qū)毿聨缀跛须[晦的罵人的內(nèi)容都能看懂，唯獨最后一行內(nèi)容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皺著眉頭，深思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段話，不可能是霍耀文無緣無故的寫出來，畢竟這不是普通的文章，而是一篇以罵人為主的討文，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句：“閱到此處，再也難以審讀下去”，都是在罵那個叫孤舒子墨的人，所撰寫的文章讓人不忍直視。

    所以這最后一段內(nèi)容，斷然不是這么簡單。

    可沈?qū)毿孪肫屏四X袋，都想不出這句話到底是何深意。

    “哐當(dāng)”

    此時，金鏞拿著一張白色信封走了進來，隨口說道：“寶新，聶花苓和她先生邀請我到美國參加一場“國際寫作”交流會，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看看這段話是個什么意思。”沈?qū)毿聸]有在意金鏞所說的話，而是直接招呼對方過來。

    金鏞面露疑惑，但還是走了過去，接過沈?qū)毿率种械膱蠹?，看了一眼說道：“又是東方日報？”

    “你先看看這個文，幫我琢磨一下這最后一段話是個什么意思?！鄙?qū)毿逻B忙道。

    “好吧好吧?！?/br>
    金鏞看好友堅持，只好點點頭，一點點的看了起來。

    對比沈?qū)毿驴磮蠹埖乃俣?，金鏞就慢了很多，這篇霍耀文撰寫又經(jīng)過李道光二次修改的討文，他看了差不多五六分鐘。

    “若汝老母有生養(yǎng)之，卻無教誨，那你且留在原地不要走動，待我買幾個橘子去，回來在跟閣下說道說道何為人倫，何為道德?！?/br>
    看到這最后一段，便是沈?qū)毿乱恢辈欢渲兴[藏含義的那句。

    金鏞看完后，眉頭一皺，瞥了一眼沈?qū)毿碌溃骸澳憧床欢詈筮@一段？”

    “是，你知？”

    “有點糊涂，不過我好像在那看到過這兩句?！?/br>
    金鏞指著最后一段中：你留在原地，我去買幾個橘子，這兩句。

    “那？”沈?qū)毿旅Σ坏脑儐柕馈?/br>
    “讓我想想?！?/br>
    金鏞微瞇著眼，深思了好一會兒，仿佛是在回憶腦海中曾經(jīng)看過的文章，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拉著沈?qū)毿峦约旱霓k公室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金鏞辦公室。

    “到底想沒想起來？”沈?qū)毿逻B忙問道。

    金鏞在諾大的書柜中翻找著什么，終于是找到一本有些年頭的書，打開來找到這段話，看完以后，停頓了幾秒，頓時不顧旁邊沈?qū)毿乱苫蟮难凵?，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br>
    頭一次看金鏞笑的如此不顧形象，沈?qū)毿聺M頭疑惑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啊?！?/br>
    金鏞指著書笑道：“你自己看，就在這?！?/br>
    沈?qū)毿陆舆^書，看著哪一頁內(nèi)容，很快從頭閱到尾，在看到其中一段：

    章 【我說道：“爸爸，你走吧?！彼囃饪戳丝?，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薄?/br>
    沈?qū)毿裸读藥酌?，看著此書上的?nèi)容，又看了一眼《東方日報》上刊印的內(nèi)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跟金鏞一樣放聲大笑，

    一邊大笑一邊說道：“有趣有趣，“我是你爸爸”，哈哈哈，這霍耀文到底是怎么想出這種罵人方法的？我是頭一次看到這種，真應(yīng)了那句后生可畏?。　?/br>
    一旁的金鏞笑畢，似乎是回憶到了過往，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朱自清先生撰寫的《背影》散文集。1946年的時候，我在杭州《東南日報》任外勤記者，當(dāng)時因李公樸、聞一多先生被害，國內(nèi)震動，就此事報社派我奔赴成都采訪過朱自清先生，臨行前，他送了我這一本書。”

    隨即，金鏞便不在想這些事情，笑了笑：“我只是沒想到那位霍小友也讀過這本，還活學(xué)活用拿到了討文上來?！?/br>
    沈?qū)毿滦α撕靡粫?，直到肚子痛了，這才穩(wěn)定下來，感嘆道：“看來這往后我還是要多讀書才行，否則要是有人突兀的說了一句話，我不知其意，是夸是辱，分辨不清，豈不是讓人背地里笑話?！?/br>
    金鏞聽后，笑笑道：“誰能想到還能借文罵人，如你所說，少讀書的人，不知其意，真是被人罵了都不知?！?/br>
    “你說這《天皇日報》的人能不能明白這個意思？”沈?qū)毿潞鋈幌氲绞裁?，忙不迭的問道?/br>
    金鏞搖搖頭：“我怎知，朱先生的這本散文集雖然出版的不多，但想來香港還是有不少人看過的，至于能不能夠想起來，這就不得而知了?！?/br>
    沈?qū)毿碌溃骸澳愕葧屓税堰@篇文拿給下面的人排版?！?/br>
    “怎么？”金鏞不解。

    “我想很多人不明白這意思，不如我們把這篇文刊登到明報上?！鄙?qū)毿鹿恍Α?/br>
    金鏞醒悟過來，指著沈?qū)毿聼o奈的笑道：“你啊你，真是不放過一點機會啊?！?/br>
    “你又不是不知最近幾日東方日報和天皇日報的報紙銷量都漲了？雖然這事跟我們明報沒什么瓜葛，但我們只是刊登這篇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而已，又沒參與進去，你說對不對？”

    金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好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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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半山別墅】

    港島中環(huán)，威靈頓街371號，蓮香樓。

    上午，一名五十多歲的老人如往常一樣走進了蓮香樓內(nèi)吃早茶。

    進了茶樓，四處掃了一眼，在看到幾個熟悉的食客后，笑著邁步走過去。

    “老鐘你來的正好?！?/br>
    其中一個食客在看到他后，連忙招手把他喚了過來。

    鐘偉舜疑惑的問道：“搞咩??？”

    “《東方日報》的人反擊了，你看下?！?/br>
    那食客連忙把手上正在看到報紙遞給了對方。

    “嗯？”鐘偉舜眉頭一皺，接過報紙坐下來看了起來。

    旁邊幾個經(jīng)常一塊吃早茶的食客，也是紛紛笑著道：

    “我講過了，憑你每日罵，人家怎么可能不反擊，是人都有嘴和手的嘛?！?/br>
    “老鐘《彎弓射天狼》是你寫的??？”

    聽著幾人的話，又看完報紙上刊印的內(nèi)容，鐘偉舜心情煩躁，他雖然看出這個作家浮生撰寫的檄文，避重就輕，轉(zhuǎn)移話題，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是抓到自己的痛點。

    沒錯，他就是在《天皇日報》撰寫檄文的孤舒子墨。

    大約十年前，1957年，金鏞在撰寫《射雕英雄傳》的時候，轟動全港，一時間洛陽紙貴，當(dāng)時不少武俠小說作家都在跟風(fēng)撰寫宋朝時期的國仇家恨，江湖紛爭。

    鐘偉舜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文筆有限，創(chuàng)意有限，該寫的內(nèi)容金鏞和其他武俠作家都已經(jīng)撰寫過了，在繼續(xù)去寫反倒沒什么新穎之處。

    思來想去，便決定寫一個不一樣的江湖，殺伐果斷，不為他人，只為利己。

    這種文路放到后世，可以說是暗黑流，但是擱在當(dāng)下的香港，卻是會被人批判為道德敗壞。

    不過當(dāng)時因為鐘偉舜寫的夠爽，《彎弓射天狼》里的男主人公，一路幾乎沒有任何坎坷，一路殺到底，走到了江湖巔峰的頂點，左右擁抱，佳人在側(cè)，可謂是人生贏家。

    當(dāng)時這本書還小范圍的引起了轟動。

    只不過這種夾雜著不少情色的書，總歸是無法成為經(jīng)典。

    一晃十年過去，早已落了時代，被后來之人超越，也無人在提及，卻不曾想今日居然被對手拿來諷刺反駁。

    鐘偉舜頓時不爽，朝著幾個經(jīng)常一塊吃早茶的食客道：“冇問題，小意思啦，看我今日回家好好的寫個文，罵的他絕對沒法還口！”

    “老鐘就別說這些了，你跟我講下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對啊老鐘，最后一句。”

    鐘偉舜低頭在看了一眼報紙，見最后一段，無非是諷刺自己不懂人倫道德，沒有教養(yǎng)罷了，譏笑一聲道：“沒事，只不過是呈口舌之快罷了?！?/br>
    這時，一個身著大褂的老人哈哈大笑著走過來，“老李，老王，你們可知這《東方日報》的人反擊老鐘了，最有趣的是這個作者浮生居然嘲諷老鐘是他仔，哈哈哈……”

    “你講咩啊，倒眼佬?！辩妭ニ此查g氣道。

    “哎呀，老鐘也在啊。”

    倒眼佬尷尬的訕訕一笑，這桌子有一面貼著墻壁，他上樓的時候也看不到坐在靠墻的那一面，自然沒注意到鐘偉舜也在。

    鐘偉舜面色陰沉的說：“倒眼佬，你講清楚，誰是誰仔！”

    “我嘴臭，嘴臭，講錯了。”倒眼佬賠笑道。

    老王和老李在一旁勸道：“是啊老鐘，倒眼佬講胡話，你莫同他一般見識，不要生氣了。”

    在幾人的勸解下，鐘偉舜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不生氣，我只是問你剛剛講的是咩意思？”

    倒眼佬看了一眼老李，又看了一眼老王，又掃了另外兩個食客，見他們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只好硬著頭皮道：“你看了東方日報沒？”

    “看了，你剛講仔的事是咩意思？”

    “最后一段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