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摁額頭，滿頭汗水。

    起床氣犯了，不想動，但又熱，無能狂怒。

    “二小姐起了嗎？”

    “還沒有。”

    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關(guān)素舒將被子踢到一旁，抱著枕頭打了個滾，揚聲懶洋洋地叫道：“阿姨——”

    門外聲音一靜，而門應(yīng)聲而開，女傭端著一份早餐走進來，嗓音清亮：“二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她困倦而又郁燥道：“太熱了，我要洗澡?！?/br>
    女傭?qū)⒃绮头旁谒差^，問：“今天放什么顏色的浴球呢？”

    “不用放了，我都快餿了?！?/br>
    女傭正要進浴室的時候，關(guān)素舒猛地一抬頭：“幾點了，關(guān)董走了沒有？”

    關(guān)素舒當著關(guān)靖的面一向是叫“爸爸”，有事叫“爹地”，要錢叫“親愛的爹地”，背著不是“老頭子”就是“關(guān)董”，很不客氣。

    “十點了二小姐，先生剛剛出去?！?/br>
    “噢。”關(guān)素舒長松一口氣，倒回床上。

    沒有早八的日子，關(guān)素舒的生物鐘都是自覺調(diào)到十點醒，要是被她爸撞見她現(xiàn)在才起，指不定又要怎么念叨她了。

    徐周衍七點半起，在健身房做了會早鍛煉，吃了早餐，而后管家?guī)J了一下地庫分門別類的車，又略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時間從七點半轉(zhuǎn)到十點半，女孩的臥房依然沒有任何聲音。

    徐周衍耐心地等著。

    時間從十點半又轉(zhuǎn)到了十一點半，臥房的門終于響了。

    一開門，沒有嗅到想象中的芳香，關(guān)素舒懶懶散散道：“阿姨，今天吃什么啊，有紅燒rou嗎，我想吃大rou……”

    她的話音突然卡殼。

    目光和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對上。

    看起來他已經(jīng)正式上任了，穿上了扣得一絲不茍的西裝制服，甚至連手套都已經(jīng)備上，只是手套還擺在他膝上。

    關(guān)素舒先是看他的人，然后瞧著他的手。他手指長，指骨明顯，微曲的關(guān)節(jié)拱起像一把小銼刀，清晰的淡青色脈絡(luò)從他手背蔓延向手腕，收進袖口。

    她總嫌自己的手太小，指腹白且嫩，軟綿綿沒有那種纖長的骨骼感，她手控，喜歡勁瘦又有力度的手指，一下被徐周衍的手吸引住了。

    看到她下來了，徐周衍站起身。

    “……早上好?！标P(guān)素舒有點兒猶豫地朝他打招呼。

    回應(yīng)她的是他清淡的一句“早上好”。

    關(guān)素舒心說我真是閑的，沒事和他打什么招呼。

    被他煞風景的存在敗壞心情，關(guān)素舒大聲嚷嚷的聲音收斂了一點，走向餐廳，又問了一遍廚房：“阿姨，今天吃什么?。俊?/br>
    “按食譜吃，二小姐?！?/br>
    管家替她拉出椅子，請她入坐。

    關(guān)素舒聽見“食譜”這兩個字就一個頭兩個大，勉強打起精神道：“那今天食譜上有什么?。俊?/br>
    管家?guī)φf：“都是對身體好的?！?/br>
    傭人在另一邊拉開關(guān)素舒對面的椅子，對徐周衍說：“徐先生，這邊坐?！?/br>
    主客到齊，可以上菜了。

    兩盅雞汁膳湯，筍炒魚片，蛋黃山藥羹，菠菜炒豬肝，以及一碗比雜糧飯更難吃的藜麥飯。

    關(guān)素舒光是看一眼就要吐了。

    “我們關(guān)家要破產(chǎn)了？”她吐槽。

    管家笑道：“二小姐，這就是今天的食譜?！?/br>
    關(guān)素舒看了一眼徐周衍，問管家：“客人還在，我們家就用這些東西招待？”

    鐘管家仍是好脾氣地說：“二小姐，是徐先生主動提出來和你吃一樣的?！?/br>
    借口被堵死，關(guān)素舒一下心梗了，捂著胸口平復(fù)了一下情緒，她瞪著徐周衍，等著他皺眉頭，卻見他八風不動地靜靜看著她。

    “關(guān)先生讓我監(jiān)督你的飲食，大小姐?！痹谒谋埔曄拢f。

    年紀輕輕就成了老古板，真可憐。

    “看我干什么？”關(guān)素舒上下牙一合，咬著后槽牙說：“你先吃。”

    鐘管家緩和氣氛，將筷子遞給徐周衍。

    “謝謝?！?/br>
    徐周衍拿起筷子，嘗了一點后，他眉頭挑了起來。

    關(guān)素舒開心了，歡欣道：“對吧，就是很難吃吧?！?/br>
    徐周衍頓了頓，搖頭說：“沒有，挺好吃的?！?/br>
    關(guān)素舒：“……”

    這回又是鐘管家笑了，“二小姐，別等了，快十二點了，吃了該回學校上課了?！?/br>
    關(guān)素舒的家教讓她沒法在客人還在桌子旁進餐時就撂筷子走人。

    她端起碗，吃了幾口飯，越吃越難以下咽，米飯是按她平時的食量盛的，并不多，她勉強吃完了飯，沒有吃幾口菜，喝了一點湯就放筷子了。

    徐周衍也在此刻放下了碗。

    因為吃飯時的這一點分歧，關(guān)素舒覺得自己和徐周衍必然不是一路人，連吃都吃不到一塊去的兩個人還怎么相處，沒法相處。

    出門前關(guān)素舒從臥室拎出攝影機包和鏡頭包，走到客廳，兩樣?xùn)|西重重地墜著她的手指，將她手心勒出一道紅痕。

    “大小姐，我來吧。”徐周衍向她伸出了手。

    他靠得近，猝然對上他的臉，關(guān)素舒心跳一亂。

    “大古板”的臉，真是一點都不古板……

    關(guān)素舒將攝影機交給他，自己拎著鏡頭，也沒說話就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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