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zhuǎn)反側(cè)，再難入眠，步之遙干脆下了床，她按亮手機(jī)，時間顯示23:55。

    離生日還有五分鐘，步之遙檢查門鎖，擰開又重擰，拉緊窗簾，不留一絲縫隙，從衣柜角落搬出小保險箱，輸密碼開鎖。

    鄰居們早早睡了，連夜色也很沉默。以前她在家，音樂想開多大就開多大，如今寄人籬下，沒資格隨心所欲，步之遙將音量調(diào)到最小，搜索《生日快樂歌》。

    她播放音樂，摸黑戴上王冠，00:00，新的一天到來。

    追求儀式感，步之遙早起煮雞蛋。她不愛吃雞蛋，每年生日父母給煮的她從來沒吃過。

    身在福中不知福，今年再沒人給她煮了。

    在廚房忙活，設(shè)定好手機(jī)定時煮蛋，步之遙聽門響了，把小鍋挪到旁邊的燃?xì)庠睿蛏匣稹?/br>
    她轉(zhuǎn)過頭，對周以寒說：“早。”

    他穿了背心，露出明顯是鍛煉出的手臂線條，胸肌隱約可見。

    看來周以寒的進(jìn)取心用在這方面，步之遙多瞄了兩眼。

    “早?！敝芤院不鼐洹霸纭?。

    廚房太小，步之遙讓出空間，在餐桌前坐下。

    她饒有興味盯著周以寒看：“我就煮個雞蛋。”

    肩膀?qū)掗?，肌rou適中，半點沒有某些健身愛好者的油膩感，她不看白不看。

    “……你先用廚房吧。”周以寒轉(zhuǎn)身走了。

    再出來時，他已在背心外套了件格襯衫，進(jìn)廚房要弄早飯。

    “我要炒雞蛋，有油煙，我把門拉上?！敝芤院Z速極快，把廚房門關(guān)得嚴(yán)實。

    更有趣了，步之遙抱臂看周以寒的方向，心想這世上竟有如此保守的男人，被她看了穿背心的樣子，就要大費周章套件襯衫來遮住，還關(guān)嚴(yán)門，怕她盯個沒完。

    底子再好，添上各種膩味的雕飾，總顯做作，步之遙看厭了孔雀開屏般爭相討好她的，反倒青睞不加矯飾的類型。

    “你忘拿雞蛋了?！辈街b大聲提醒。

    “是?！敝芤院昧穗u蛋，閃身進(jìn)廚房。

    在作息錯開若干天后，他們第一次一塊吃早餐，步之遙剝好雞蛋，切成小塊，拿她自帶的筷子夾了吃。

    “你平時也要多補(bǔ)點碳水。”看步之遙早餐只吃一個雞蛋，周以寒推了他切的醬牛rou到她面前，“夾兩片？”

    “謝謝。”步之遙夾了兩片。

    她吃了牛rou，正喝著水，突然聽周以寒說道：“我會注意穿著的，我沒什么和女孩子相處的經(jīng)歷，以后我要是有失禮的地方，你一定要提出來，別憋在心里。”

    步之遙嗆到了。

    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緩過勁，擺擺手說：“沒事，我不在意。”

    飯后各自洗完碗，周以寒去上班，步之遙躺在床上放空。她住四樓陽面，向窗外望去，一方蔚藍(lán)的天空偶有鳥兒飛過。陽光明媚，在它的照耀下，世間萬物似乎都生機(jī)勃發(fā)，獨她是異類。

    這是步之遙度過的，最孤獨最難熬的夏天，她的無葉風(fēng)扇開到最高檔，房東前兩年買的大風(fēng)扇也開著，兩臺電風(fēng)扇默契搖頭。

    你眼里天塌了消沉沮喪，別人眼里僅是普通的一天，步之遙今年才深刻體會。她宅在合租房里消磨時間，想給她急轉(zhuǎn)直下的人生叫一場暫停。

    風(fēng)扇調(diào)成低檔睡覺，來自蛋糕店的電話將步之遙叫醒。

    胃疼，五臟六腑像在內(nèi)部吞噬消化，她摘眼罩揉揉太陽xue，蛋糕店那邊說他們馬上出發(fā)，預(yù)計二十分鐘內(nèi)到達(dá)她留的地址。

    “好?！辈街b有氣無力，強(qiáng)調(diào)的事項被她說得堪比遺言，“最近有搶劫的，我怕他們盯上我，麻煩你們換臺低調(diào)點的車送貨?！?/br>
    “好的，步小姐?！睂Ψ秸f。

    天都黑了，這一覺睡過下午與傍晚，步之遙去廚房的凈水器接水。周以寒沒在，估計又在加班，她正好分塊蛋糕給他。

    蛋糕店的工作人員搬蛋糕上樓，步之遙讓他們放餐桌上。他們離開后，她收拾好蛋糕店送的水果禮盒和甜點等贈品。

    不想用“1”和“9”的數(shù)字蠟燭，步之遙換成金色蠟燭點燃，插在第三層邊沿，關(guān)了燈要許愿?？伤ツ暝S的愿望也沒實現(xiàn)，她回想戴的那頂鉆石王冠，懼怕它真如外人所說象征諸事不利。

    她想不出哪怕一個愿望，來慶祝她的十九歲生日，于是就那么干坐著。

    門被打開，樓道燈光照亮黑暗的室內(nèi)，周以寒人在門口，手在背后握住門把手，遲遲沒關(guān)。

    桌上擺著蛋糕，暖色的光暈下，步之遙在閉眼許愿，柔和的燭光輕吻她側(cè)臉。她如同一位在沐浴圣光的虔誠信徒，沉浸在她專屬的世界里，精致、無瑕又脆弱。

    點亮了平平無奇的加班后的夜晚。

    沒愿望可許，步之遙走流程閉眼睛，她睜開眼時，周以寒關(guān)上門，開了客廳的燈。

    她早上艱難吞咽雞蛋的行為有了動機(jī)，周以寒走進(jìn)客廳：“生日快樂。今天不回家過嗎？”

    蠟燭快燃盡了，步之遙吹滅燭火：“陽歷生日在家過的，今天是陰歷生日?！?/br>
    “生日快樂?！敝芤院_窗通風(fēng)，來吹散蠟燭燃燒的味道。

    三層蛋糕太惹眼，紫白色調(diào)的兔子做成毛絨的質(zhì)地，配上精巧的星星、云朵和氣球裝飾，他夸贊步之遙的生日蛋糕：“蛋糕也很漂亮?！?/br>
    “也？”步之遙隨口問道，“為什么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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