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著眼淚：“都怪我啊。沒少考一天，你也不會去念中專，能念個好高中，考個好大學(xué)。我不該讓你自己做主，圖大專省錢就念了大專，毀了你一輩子?！?/br>
    “媽，這哪能怪你?！敝芤院畠?nèi)心酸澀難當(dāng)。

    “我聽說大專能升本科?！编崄喢废肫疣従雍退f的，急切道，“兒子，你也去考一個，別放棄往上念?！?/br>
    “再等兩年吧，等我給遙遙賺夠她研究生的生活費(fèi)，我就去考專升本?！敝芤院疀Q心將專升本提上日程。

    結(jié)束線上討論從房間出來，步之遙去拿解凍的凍梨。

    她先給阿姨拿一個，見鄭亞梅眼睛發(fā)紅，她關(guān)切道：“阿姨，您眼睛怎么了？”

    “風(fēng)吹的，”鄭亞梅揉了揉眼睛，“阿姨眼睛干?！?/br>
    折回找出兩盒人工淚液，步之遙將它送給鄭亞梅：“阿姨，您用吧，挺好用的，一支一天內(nèi)用完，用完了我再給您買?！?/br>
    又是推來讓去，步之遙再下一局，她很難招架長輩熱情的攻勢，但她實(shí)際上是喜歡的。

    有兒子的女人分兩種，一種客觀理性，會正視兒子的不足，沒因?yàn)樯藘鹤泳桶褍鹤优醯教焐?；另外一種則把兒子當(dāng)宇宙中心，認(rèn)為世界上所有女孩都對自己兒子心懷不軌。

    和鄭亞梅聊天，步之遙能感覺到，這位母親沒有只把她當(dāng)成兒媳婦，把她和周以寒的事放最前，對她本身漠不關(guān)心，而是先從她的角度出發(fā)，問她的近況和生活細(xì)節(jié)，再和她講周以寒的優(yōu)缺點(diǎn)，絲毫沒回避。

    感情上，她第一次如此認(rèn)真，認(rèn)真到會對他的親人也敞開心扉：“我希望能和以寒長久走下去。”

    她只求他別讓她失望。

    “我承諾過的，我都會做到。”周以寒和步之遙雙手交疊，他聲音很輕，卻格外堅定。

    今年過年由周以寒全權(quán)承包，他按習(xí)慣來安排，下午五點(diǎn)左右吃年夜飯，八點(diǎn)開始包餃子。

    這讓步之遙很新奇，她鉆進(jìn)廚房，看周以寒做菜，菜板上，他將胡蘿卜斜切成長細(xì)絲。

    “哇，好x……”她改口，“好會切啊?！?/br>
    聽她改口，周以寒笑了笑，他拿刀轉(zhuǎn)移胡蘿卜絲到碗里，沖刷刀刃，改切醬牛rou：“遙遙怎么還要避諱啊?！?/br>
    廚房的毛玻璃門半關(guān)上，鍋里燉著酸菜排骨，步之遙踮起腳尖，在周以寒耳邊輕聲說：“不能隨便說細(xì)?！?/br>
    她吹了吹氣，他從耳垂到耳廓，染上一抹緋色。

    “真的不怕我切到手嗎？”周以寒的目光貪婪地捕捉步之遙微笑的弧度。

    “切到手了我給你吹吹，給你fufu?！辈街b側(cè)過臉，由周以寒印下親吻。

    捻起幾片醬牛rou，周以寒投喂起步之遙：“來吃點(diǎn)?！?/br>
    他投喂的不止是她的胃，還有她空落落的心，步之遙賴在廚房不走，她聞著熗鍋的爆香，熏蒸的熱氣和酸甜的糖醋汁。從未有一刻，比這更充實(shí)，她脫離了生存的范疇，她在活著，失根的花朵重新長出根系，扎進(jìn)泥土。

    菜都端上桌，盛了飯，周以寒開瓶啤酒，倒進(jìn)杯里：“今天大年三十，咱們也喝點(diǎn)酒，慶祝慶祝?！?/br>
    “阿姨，祝您身體健康，退休生活多姿多彩。也祝以寒工作順利，升職加薪?！辈街b舉杯祝酒，她淺笑，“最后，祝我自己新的一年觸底反彈?！?/br>
    “小遙，阿姨祝你學(xué)業(yè)有成，你別有顧慮，把大學(xué)讀完，阿姨相信你的未來更精彩?！编崄喢放e杯和兩人碰杯，誠摯祝福道，“阿姨也希望你和以寒在一塊能開心、快樂。”

    周以寒展望他的新的一年：“我希望能努力工作，和遙遙搬到更好更大的房子里?！彼虢o她買頭等艙的機(jī)票，賺夠她的生活費(fèi)，讓她在國外衣食無憂。

    杯中酒的液面隨她手搖晃，步之遙眼前光影朦朧：“我……我好感動?！?/br>
    “遙遙，感動就快吃吧，多吃點(diǎn)?！敝芤院畩A鍋包rou給步之遙，“吃完飯歇會兒，晚上咱們邊看春晚邊包餃子。”

    他看過影像，幾秒鐘的視頻片段，年幼的她和她父母坐在春晚的觀眾席，他想她永遠(yuǎn)天真活潑，一如影像中所記錄。

    “好?！辈街b嘗試著，夾了一筷子酸菜。

    她沒吃過酸菜，今天嘗過，她憑直覺評價道：“很下飯哎?！?/br>
    “喜歡吃嗎？”周以寒的滿足感遠(yuǎn)勝于吃飽，“晚上我再包點(diǎn)酸菜餡餃子。”

    包餃子是多人合作工程，步之遙自告奮勇學(xué)習(xí)：“你教我包?！?/br>
    “好?！?/br>
    溫馨的一頓年夜飯，步之遙聽著家常趣事，不知不覺多吃了碗飯。她似乎喜歡上了傾聽，經(jīng)過樓下會聽一嘴大爺大媽在聊什么，在小超市取快遞也常留意大家的話題。

    大概是她的溫情被摧毀過，所以總想擷取些溫暖的小亮光，來照亮她的前路。

    飯后，對包餃子一竅不通的步之遙，到廚房旁觀周以寒的準(zhǔn)備工作，看他加水和面，從面粉與水的混合物，團(tuán)成圓潤光滑的面團(tuán)。

    他中途停下，活動活動手腕，步之遙的心忽地像被揪了下，手伸去，握上周以寒的手腕：“疼嗎？”

    她后悔搬家時沒把廚師機(jī)帶走，有它在，至少想做東西吃會很省力。

    “不疼啊，是我手重，太用力了?！敝芤院泡p力道，示范他手腕并沒疼，“不信你看。”

    “我有張體檢卡，有體檢名額，改天你和阿姨去體檢吧?！辈街b平靜地，給出說服周以寒的理由，“我上周剛體檢過，多的名額下個月就過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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