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出警局之前，宋輕沉問魏叔，“沒有證、證據(jù)的情況下，他、他多久會被放出來？”

    魏叔稍一沉吟，“最多24小時。”

    宋輕沉點點頭。

    他們從警局走出來的時候，恰好中午。

    今日的陽光熱辣辣的，分明是秋天，卻烘烤的地面在冒煙氣，行人匆忙，一個個帶著防曬帽，稍微遮蔽不當(dāng)，臉上紅撲撲的。

    周池妄走在前面，神情不變，反倒宋輕沉饒有心事的跟在身后。

    “你，”她叫住周池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他就是……”

    周池妄停步，她沒有注意到，兀自往前走，直到整個人撞上她的后背。

    宋輕沉捂著自己的鼻尖，一瞬間酸意涌上來，充斥大腦，眼眶中隱隱約約泛著水汽，她抹了一把。

    “你后背，夠硬的?！?/br>
    小聲抱怨。

    周池妄淡笑，“還有更……”硬的地方。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低頭，宋輕沉正好奇的看他。

    周池妄不動聲色的接茬，“早就知道了。”

    宋輕沉蹙眉，“所以，你們早、早就知道有方志信這個人，還知道他、他是方志誠的兄弟？”

    “嗯?！?/br>
    “什么時候……知道的？”

    周池妄瞥她，吐出四個字，“祁蕓轉(zhuǎn)學(xué)。”

    那一瞬間，仿佛有什么線索在陸續(xù)理清。

    實際上，如果沒有重大沖突，高中的學(xué)生轉(zhuǎn)學(xué)少之又少，七中是重點高中，多少學(xué)生削見了腦袋想要擠進來，只有祁蕓不同，她說轉(zhuǎn)就轉(zhuǎn)，絲毫征兆都沒有。

    連六班其他同學(xué)也說，不知道為什么她會轉(zhuǎn)學(xué)，沒有矛盾，沒有沖突，就跟周池妄坐了一段時間同桌后，毅然轉(zhuǎn)學(xué)了。

    現(xiàn)在這么看，一切都有跡可循。

    宋輕沉站在警局的門口，停步，隨后皺起眉頭，咬著自己的手指。

    “不對?！?/br>
    她說，“這事不對。”

    周池妄也回頭看她。

    想了一會兒，宋輕沉抬頭，果斷的說，“我、我能確定?！?/br>
    “方志信，一定就是當(dāng)初的，方志誠?！?/br>
    她下定了決心，直接告訴他。

    “在、在你出事前，我、我見過他?！?/br>
    周池妄在炙熱的大太陽之下瞇起來眼睛，看著她。

    她抬頭，目光炯炯，“他、他從你們家大門走出來，穿著，黑色的保鏢衣服?！?/br>
    “走到，你們家旁邊的湖中心處，撕掉了，他身上貼的一樣?xùn)|西?！?/br>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頸處。

    “貼在……”

    周池妄驀然打斷她的話。

    “他看到你了嗎？”

    宋輕沉一怔，又聽見他低沉的重問，這才吶吶的說。

    “看見了?！?/br>
    “還、問我是不是去、去找你。”

    一瞬間，周池妄的瞳眸很黑，瞳眸在縮，昏暗的東西壓進瞳仁中，唇角抿著。

    半晌后，宋輕沉聽見面前的人沙啞的告訴她。

    “這件事情，從今天開始，你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宋輕沉不解，她錯愕的問，“為、為什么，你、你不想早點抓到……”

    “如果我能確認(rèn)他就是、就是方志誠的話，那不就……”

    周池妄淡淡的打斷她的話。

    “僅憑你一個人的說辭，證據(jù)不足。”

    宋輕沉的心思往下墜。

    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許多事，同樣也想到，沒有人比周池妄更了解當(dāng)初的方志誠。

    畢竟兩個當(dāng)事人中，只有他在直面方志誠之后存活了下來。

    如果人就在面前，他又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胎記可以對不上，但人終歸是那個人。

    她沉默的閉了閉眼睛，睫扉在顫。

    殺人兇手就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就是自己同學(xué)的親戚，可就是沒有決定性的證據(jù)將其抓捕歸案。

    她只是想想，便會感同身受的察覺到痛苦。

    那周池妄。

    他何其聰明，又何其敏銳，所有心思都藏在心底，沒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是抱有希望還是滿懷絕望。

    離開之前，宋輕沉顫抖著嗓音問他，“所以，你、你在報案的時候，就知道，這一次，會是無功而返，是嗎？”

    周池妄不咸不淡的掃過她，在膨脹的灼熱中解下校服外套，掛在修長的臂彎中，神色如常，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

    “嗯?！?/br>
    “那，為什么……”

    他歪歪斜斜的站，破天荒的告訴她。

    “我不會出國。”

    “宋輕沉，”他難得認(rèn)真，“我會報考警校?！?/br>
    神色淡漠且收斂，只有在晃過她的時候，眼底才隱隱約約閃過一束光。

    第73章

    宋輕沉不是沒有問過周池妄以后想去哪。

    在白芷婷之前, 她堅定的認(rèn)為，周池妄一定會在國內(nèi)top2中選一個。

    在白芷婷以后，她知道了, 他會按照周家給的路線, 出國去見更廣闊的世界。

    以上所有的選擇中，都沒有他自己的答案。

    今天, 宋輕沉第一次聽到他給的答案。

    他一身白襯衫，慵懶的站在警察局門口，藍(lán)白色校服外套還掛在臂彎上, 在日頭正盛的陽光中大晃特晃，衣擺被風(fēng)掀起，露出白的要命的肌rou線條。

    宋輕沉一瞬間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看。

    她垂下視線，盯著旁邊的行道樹。

    唇角在蠕動, 就像是永遠(yuǎn)顯示正在輸入中的對話框, 足足輸入一分鐘后，才憋出來一句話。

    “很、很好啊?！彼f, “如果，是你自己的想法的話, 這很好?！?/br>
    心底有個聲音越來越大, 咚咚咚, 一聲，兩聲，快要跳到喉嚨口, 說不出的澀意往上翻涌，她往前走了幾步, 隨后說, “你這個人, 真的什么都、都不肯說?！?/br>
    “警察是多么、帥氣的職業(yè)，尤其那、那身制服，簡直……”

    “酷死了?！?/br>
    她沒話找話，隨后低著頭，快步往前走，聽見他低沉又正經(jīng)的說。

    “原來你喜歡制服play?！?/br>
    “什么p……”宋輕沉一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皺著眉頭，“play什……”

    忽而站定在原地，臉頰很快染上薄紅，沒忍住，拍了一下周池妄。

    “你、你你腦子里都都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發(fā)抖。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澀。

    宋輕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無數(shù)想法在腦海亂飛，末了，還是沒忍住，停下來轉(zhuǎn)過身，與他對視，苦口婆心。

    “看、看點正經(jīng)東西，有些東西還、還是要少看?！?/br>
    見周池妄饒有興味的盯著她，她苦思冥想，憋出來兩個字。

    “傷身。”

    周池妄淡淡的笑，瞥她，“挺有經(jīng)驗?！?/br>
    一句話，讓宋輕沉沒有看清腳底下的臺階，走路一腳踏空，踉蹌一下，扶住旁邊的電線桿。

    手心是熱的，額角在滲汗，她佯裝不受影響，轉(zhuǎn)過身去，踩上公交站臺的臺階，抬頭去看車次，一行行字每個都認(rèn)識，但是連起來卻看不懂。

    幾分鐘之內(nèi)，她的腦海中都是周池妄的渾話。

    真該把他的話錄下來全校公放，讓大家好好看看，表面云淡風(fēng)輕的尖子生腦子里到底裝了多少葷水。

    宋輕沉在心中惡狠狠的想。

    周池妄勾唇，盯著她的背影，笑了笑。

    挺拔的身影跟上她的背影，一同走到公交站牌前，兩個人太過顯眼，惹得許多行人紛紛回頭，打量或者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