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位豐姿偉俊的禪僧，他來又將掀起何等風(fēng)波，要知詳細(xì)，下回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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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捌章 月明授恩指迷津 狎客風(fēng)月聽奇聞

    詩曰：

    命犯太歲必主低，身輕煞重現(xiàn)災(zāi)情，禪師慈悲來點(diǎn)化，雨消云開臥月明。

    話說馮春迎上唱諾：“敢問師父法名，從哪里來？”禪師回話：“我法名月明，從京城天若寺到此?！闭Z罷走近窗前一桌，收傘落坐，把紫金缽放下，從布袋里取出經(jīng)典，低眉垂眼的展卷。

    馮春命柳媽去熱飯菜，精心沖了一盞滾滾的龍井茶放他手側(cè)，見他頭也未抬，自顧念經(jīng)，不便叨擾，自去繼續(xù)補(bǔ)竹蔞。

    巧姐兒追著貓跑過來，叫聲哥哥，瞟見那禪師，似乎有所畏懼，咚咚轉(zhuǎn)身跑走了。

    禪師忽然開口：“你把這連累父母、殃及姐弟的孽障養(yǎng)在身邊做甚？”

    馮春聽得分明，吃了一驚：“師父此話又是何意？”

    月明禪師并不詳答，只念四句話把她：竹籬茅舍風(fēng)光好，道院僧堂終不如。命里有時(shí)終須有，命里無時(shí)莫強(qiáng)求。

    馮春抿唇不言語，恰柳媽端了飯來，菜不過面筋、春筍、蘑菇油鹽炒了，燒了一碗茭兒菜豆腐湯，并一碟蘿卜干，一碟腐乳。

    月明禪師用罷飯，再吃了盅茶，環(huán)顧四圍，說：“阿彌陀佛，這房中呈陰盛陽衰、煞氣沖天之象，黑白無常等在牖外，只等四鼓雞鳴之時(shí)勒魂索命?！?/br>
    馮春頓悟他必有些來歷，剎時(shí)面孔慘白，支開柳媽，四下無人，撲通雙膝跪地，磕頭道：“請師父救我阿弟一命！”

    月明禪師低叱：“禍國殃民之徒，救他做甚！”

    馮春含淚肯求：“師父言重了！禍國殃民他哪里敢呢，生性頑劣放蕩且是真，卻罪不至死，還請救救他，保全我潘家最后一條血脈罷?！?/br>
    看她半晌，他方沉吟道：“念在今日一飯之恩，我指你一條明路，不過很是兇險(xiǎn)，生死由命，全賴仗你的造化。”

    馮春稱謝：“請師父賜教！”

    他接著說：“牛腰山半山的蘭若寺山門外，今晚有一妖狐會煉成一枚金丹，你把那丹丸取來喂你阿弟吞下，是可保命！切記，四鼓雞鳴之前定回，否則取來也無用?！闭Z畢背起布袋、一手捧紫金缽，一手執(zhí)傘、頭也不回地走了，門外不知何時(shí)，風(fēng)住雨停，一輪白月當(dāng)空照。

    馮春想起柳媽才說牛腰山不太平，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心緒煩亂地插閂闔門，來到后院，巧姐兒趴在潘衍的床沿、睡得小臉紅通通，抱起她擱到床上去，拉下帷帳，再到潘衍跟前站了半晌，看他面如死灰，雙眸闔緊，四肢僵硬，直挺挺躺著，已至大限之時(shí)。

    這正是：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四更。

    她攥緊拳頭又松開，終是下定決心。取只布袋把符咒桃劍照妖鏡等法器裝了，斜背在肩系成結(jié)。換了雙釘鞋，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出了門，先去馬市雇一匹馬，勒繩踏鞍翻身而上，一揚(yáng)鞭子馳騁而去。

    夜墜星河，花滿樓紅籠高掛，正是風(fēng)月得意之時(shí)。

    小丫頭吃力地捧著一壇金華酒，邁碎步進(jìn)了月洞門，大路不走，偏拐小徑，穿過幽竹林，到了薔薇架，再緊走十?dāng)?shù)步，踩過芳草地，便聽房內(nèi)陣陣彈唱之聲，拾階而上，護(hù)院打開扇門，她蹭兩個(gè)鞋底濕泥，才抬腿跨進(jìn)檻，內(nèi)里侍候的已迎來，交奉酒壇間，眼睛忙不迭地往里張望，一桌圓臺，華衣錦服的老爺坐得滿當(dāng)，旁邊站著許多妓兒和使用丫頭，這些爺常來多數(shù)都認(rèn)得，也有陌生面孔，不及再多看，被人在手心塞了一把賞錢，推出門去了。

    常燕熹和副將曹忠及手下恣情作樂，陪坐還有張懷禮陳英岳正等人，他與這幫烏合之眾熟稔，原于其少年時(shí)光在此結(jié)下的情誼，酒喝至酣處，閑話至熱處，他解敞衣襟，曲腿倚凳，大口吃酒，醉笑勾唇邊，目光卻愈發(fā)清明。

    花魁鳴月彈著琵琶唱罷一曲《江西月》，搖搖擺擺走到桌前要酒吃，旁人給她不要，偏就問他討，一眾慫恿：“可以可以，先吃交杯酒兒，晚間好做露水夫妻?！兵Q月水眼波瀾，笑意盈盈，有丫頭持壺倒?jié)M酒盅，常燕熹面不改色，只給張懷禮使個(gè)眼神，右手挾起酒盅朝妓兒半抬不抬，鳴月只得俯首過來吃，不料張懷禮搶著把自己手中酒盅擱到她嘴前，一時(shí)躲避不及，吃了個(gè)滿口，頓時(shí)怔住，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常燕熹亦笑，把手里的酒仰頸自吃了，鳴月看他喉結(jié)滾動(dòng)，半露胸膛，所見之處遒勁壯實(shí)，不由恨得咬牙，一眾賞她不甘之色，愈發(fā)樂得歡暢，皆拍腿嘆道：“我們盡力了，怪你自己有目無珠，讓張老兒占了先?！庇止驳溃骸翱萏倮p繞嫩花枝，當(dāng)心賠了老命！”張懷禮的七子張少庭都已年過十六七，可見其歲數(shù)之大。

    正是：杖藜扶入銷金帳，一樹梨花壓海棠。

    這邊嬉笑取鬧一團(tuán)，曹忠壓低聲問：“ 潘家小姐可有下落了？我出京時(shí)二爺?shù)氖鍕鹕跏菕鞈涯?！?/br>
    “是么？”常燕熹冷笑著不置可否，哪想隔旁有耳，被陳英偷聽個(gè)正著，他一勁兒問：“什么潘家小姐？二爺來桂隴縣是在尋她么？？”

    常燕熹自然不答，曹忠也裝糊涂，倒是岳正開了口：“我聽進(jìn)京送蘇扇的管事回來，說了些皮毛?！庇謫枺骸岸斂勺屨f？”

    張懷禮等不可耐：“你自詳細(xì)道來，問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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