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透過窗格灑在少女白皙的臉上，緋紅的眼眸染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哀。

    利奧見赫卡絲坐下以后就一言不發(fā), 就直入正題。

    “普洛斯佩爾和我出生在一個偏遠(yuǎn)的村莊里。村里有一位住在尖塔里的巫師。據(jù)活了快一百歲的老漢姆說, 起先的村民是一些躲避戰(zhàn)亂的流民，巫師在山腳下接納庇護(hù)了流民們, 當(dāng)?shù)匾仓饾u形成了村落。那大概是距今七十年前左右的事情?！?/br>
    “巫師很少出門。他總是戴著兜帽, 身披厚厚的黑色長袍，沒有村民見過他的真實(shí)模樣。但可以確定的一點(diǎn)是, 他總是身姿輕盈，哪怕活了至少快一百年，也毫無老態(tài)。他輕而易舉的就能解決入侵村落的魔獸。這讓村民們對他既畏懼，又敬重?！?/br>
    “在我四歲那年, 父親死在了一場狩獵中, 母親本就生病臥床, 由于悲傷過度，沒過一年就也離開了人世?！?/br>
    “巫師收留了年幼的我和普洛斯佩爾?！?/br>
    “他教導(dǎo)我們劍術(shù)、暗殺的技巧和基礎(chǔ)的魔法知識。”

    “——直到有一天，他掀開兜帽, 露出了猩紅的眼眸和銀白的頭發(fā)?！?/br>
    “我和普洛斯佩爾被帶到地下。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我們被獻(xiàn)給了一位黑暗精靈的貴族主母。”

    “那時我年紀(jì)還小……為了保護(hù)我，普洛斯佩爾主動委身于那位主母，成為她侍父中的一員?！?/br>
    “由于黑暗天賦突出，加上相貌俊美，普洛斯佩爾頗受那名主母寵愛。就連蛛后也對他投下了一絲關(guān)注……”

    “我在黑暗中長大，干著和奴隸一樣的活。而每一個奴隸都有資格嘲諷我排擠我。”

    “直到有一天，普洛斯佩爾說動了主母，讓我去人類的世界臥底?！?/br>
    “我的魔法天賦雖然比不上哥哥，但也遠(yuǎn)超常人。于是我被安排好身份，送到了普路塔拉。”

    那對冰藍(lán)色的眼睛宛如冬日冰封的湖面，幽深而又冷漠。

    和他的語調(diào)一樣輕淡。

    赫卡絲注視著對面的白發(fā)少年，等待他繼續(xù)開口。

    “普洛斯佩爾在他們那里，我只能……受制于黑暗精靈?！?/br>
    “赫卡絲，對不起?！?/br>
    利奧垂下了眼睫，聲調(diào)低啞。

    “但上次你也為了我，反抗了黑暗精靈?！鄙倥p輕的說，“利奧，我們只是同學(xué)，誰也不欠誰的。不必為此感到抱歉?！?/br>
    對面的白發(fā)少年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輕輕嘆息了一聲。

    隔了很久，利奧用一種極輕微的語調(diào)開口。

    “薩契狄斯是……那位嗎？”

    “你認(rèn)為是就是?！焙湛ńz扯了扯唇角，“薩契狄斯從不把這件事視作秘密。”

    “從前，是我多有冒犯……”利奧耷拉著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赫卡絲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不過，命運(yùn)如此悲慘之人，也并不需要任何高高在上的言語安慰。

    赫卡絲搖了搖頭，“他不會在意這些。”

    “倘若你沒有別的事情，請?jiān)试S我離開這里。”

    利奧仰起頭來。

    天邊的最后一抹余暉灑在他的臉上，讓那白雪般的臉頰呈現(xiàn)出一種濃郁的悲哀。藍(lán)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對面金發(fā)少女的剪影，而那剪影似乎離他越來越遠(yuǎn)。

    *

    赫卡絲繞道魔法商業(yè)街，買了一堆蔬菜水果。

    今天她準(zhǔn)備嘗試自己做飯。

    雖然薩契狄斯并不需要人類的食物維持生存，但給他做飯這件事，能讓少女感覺自己的良心受到了安慰。

    ——畢竟，在神靈的交戰(zhàn)中，她幫不上什么忙。

    赫卡絲把包裝好的葡萄放進(jìn)購物籃里。

    葡萄的紫色讓她想起薩契狄斯本體的顏色。

    不，那只是他展現(xiàn)給她的投影的顏色。

    她甚至無法觀察到真正的祂。

    同樣的，祂呈現(xiàn)出人形，用人類的方式生活，和她一起吃飯，和她一起睡覺，并不代表祂就是人類。

    一種無力感升入了少女的心底。

    即便她一向不是悲觀的人，但也難免發(fā)散思緒。

    *

    回到別墅之后，赫卡絲在門口的郵筒里發(fā)現(xiàn)了西瑞爾的信件。

    信上的有效信息是西瑞爾已經(jīng)回彌拉盧了。

    當(dāng)然，還有好幾頁無聊的碎碎念。

    赫卡絲當(dāng)然是一目十行的掠過。

    然后，少女的掌心升騰起一簇火焰，將信件點(diǎn)燃。

    很快，信件化為輕飄飄的灰燼，被入夜的晚風(fēng)給吹散了。

    *

    薩契狄斯仍安靜的躺在床上。窗簾拉著，室內(nèi)一片黑暗。

    青年的臉頰在黑暗之中，仍然蒼白俊美，令人過目難忘。

    赫卡絲悄悄爬到床上，縮進(jìn)了薩契狄斯懷里。

    然后她也睡著了。

    做飯的事情不知丟到了哪里。

    *

    赫卡絲是被鍋碗瓢盆的聲音給吵醒的。

    少女悄悄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薩契狄斯仍在睡著。

    赫卡絲循聲走到了廚房里。

    眼前的一幕讓少女不由失笑。

    一只觸手正有模有樣的提著菜刀切菜，兩三只觸手在清洗水果，一只觸手端著鍋，一只觸手拿著鍋鏟……

    赫卡絲揪住了一只監(jiān)工的觸手，問道：“你們在干嘛？”

    觸手有些害羞的扭了扭身軀，發(fā)出的卻是薩契狄斯那低沉而動聽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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