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漂亮綠茶 第19節(jié)
“那到屋坐吧?!绷窒蛎篱_口邀請。 沈衛(wèi)山:“好?!?/br> 知道司機不會下車,林向美也就沒問,轉(zhuǎn)身往回走。沈衛(wèi)山跟上,二人錯開一步,一前一后。 年輕的司機坐在車里,一直目送二人帶著兩個孩子開門進了屋,才把張了半天的嘴合上。 心道,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果然是真理。 “沈同志,坐。”林向美客氣地把沈衛(wèi)山讓到炕頭,洗了個搪瓷茶缸子,倒了杯開水遞到他面前:“喝點兒熱水?!?/br> “嗯。”沈衛(wèi)山伸手接過,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比以往似乎溫和了不少:“謝謝?!?/br> 林向美笑了笑沒說話,離沈衛(wèi)山隔著好幾個人的距離,也在炕沿上坐了。 甜甜走過來親昵地趴在林向美腿上,林望星往還沒熄透的爐子里添了柴,抱著燒火棍也蹭到炕沿邊靠著林向美。 這倆孩子,可真粘人。林向美忍不住笑,伸手把甜甜抱起來放在自己左邊,又把林望星抱起來放在自己右邊,一邊摟了一個,摸著他們的腦袋。 炕沿上,兩大兩小,坐了一排。 沈衛(wèi)山個子高腿長,坐在炕沿上,兩腳也踏踏實實踩在地上。 林向美連同兩個孩子的腿都不夠長,三個人的腳就耷拉在空中,一下一下晃蕩。 沈衛(wèi)山單手端著印了紅色牡丹花和雙喜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視線就一直放在摟著孩子玩他們頭發(fā)的林向美身上。 看著看著,深邃的眸子漸漸染上了nongnong的笑意。 林向美把兩個孩子的頭發(fā)扒拉個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生物,這才抬頭,想看沈衛(wèi)山喝完水了沒。 一抬眼,就和沈衛(wèi)山溢著笑意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林向美一愣。這位沈同志,今天的眼神兒,怎么有些不對勁? 以前他也盯著她看,只不過要么是探究,要么是審視,這還是頭一次充滿了……老父親一般的,慈愛? 除了慈愛,林向美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詞。 而且,以前他看她,要是她回視,他不知是出于禮貌還是別的,一般會移開視線。 可這會兒,怎么還跟她對視起來了? 見他像個定海神針似的坐著一動不動,也不提正事,林向美有些著急,忍不住直奔主題:“那個,沈同志,你剛才說撫恤金到了是吧?” 既然帶來了,就趕緊掏出來給她吧,別在這耗著了,還有大把大把的事等著她去辦呢。 “對,撫恤金,還有向晨的烈士證我也帶來了。”沈衛(wèi)山正了正臉色說道。 隨后起身站起來,把搪瓷茶缸子放在炕沿上,掀開呢子大衣,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外加一張卷起來的紙,雙手遞過來。 林向美松開兩個孩子,也站到了地上,在衣服上擦了下手這才伸出雙手接過。 沈衛(wèi)山站在林向美面前,低頭看她:“八百塊,你點點?!?/br> “哎。”林向美先把烈士證小心打開,看到上面的“林向晨”三個字,心里又是一酸,忙深呼吸,收好放到炕上。 隨后把信封打開,拿出里面的錢,仔細數(shù)了一遍。一共八十張十元大團結(jié),整整八百元。 這是她大哥“林向晨”拿命換來的,林向美沉沉嘆氣。 留了五張在外面,把其余的小心翼翼捋整齊又放回信封,塞到軍大衣里面的兜。 沈衛(wèi)山站在林向美一步遠的地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眼角紅了,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下。 林向美拿著那五張遞給沈衛(wèi)山:“沈同志,謝謝你今天又特意跑了一趟。之前跟你借了五十,現(xiàn)在還給你,只是那些票,暫時還得欠著。” “票不用還,我不缺?!鄙蛐l(wèi)山看著林向美,伸手把錢接了過去。 “那太謝謝你了?!绷窒蛎勒\心道謝。票的話她還真沒辦法弄到。 沈衛(wèi)山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不用這么客氣?!?/br> “姐,沒借到車子,李書記騎鎮(zhèn)上辦事兒去了?!绷窒蚬馊藳]進屋聲先到。 緊接著,屋門打開,小伙子走了進來。一進門先跟沈衛(wèi)山客氣打招呼:“沈大哥。” 沈衛(wèi)山微笑著應(yīng)了一聲:“向光?!?/br> “向光,沈同志把大哥的撫恤金送來了?!绷窒蛎腊研欧庥痔统鰜磉f到林向光手里。 林向光捧在手里摸了又摸,紅著眼眶又交回林向美手里:“這是大哥拿命換來的。” 林向美點頭,把信封小心揣回懷里。又指了指林望星拿在手里的烈士證:“這是大哥的烈士證?!?/br> “二哥,給。”林望星忙遞過來。 林向光雙手接過,小心打開,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念著,念到一半哽著嗓子停了下來。 林向美忙上前,伸手在少年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無聲安慰。 沈衛(wèi)山見姐弟倆的情緒又開始低落,開口轉(zhuǎn)移話題:“我剛到的時候,從院里跑出去一個男人,是你們家親戚?” 林向美敷衍著答道:“啊,那是我大娘他侄子,來走親戚的?!?/br> 甜甜搶著答:“壞人,jiejie打壞人!” 剛才林向光不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一聽姐妹倆的話,心知不對,登時變了臉:“姐,是不是郭得貴那個二流子又來了?他欺負你了?狗雜碎!” 小伙子說完,滿眼憤怒攥著拳頭轉(zhuǎn)身就走。 林向美一把扯住他胳膊:“向光,向光,別去。他沒怎么樣,就說了幾句不著調(diào)的話,我罵了他幾句,說再不知死活,等我們家向光回來揍死他,他就嚇跑了?!?/br> 林向光狐疑:“真的?” 林向美點頭:“真的,放心,他以后不敢再來了?!?/br> 林向光上下打量林向美,見她真不像挨了欺負的樣,又看了看兩個小的,見他們也都好好的,這才放下心來。在心里卻想著找機會警告一下那個二流子。 沈衛(wèi)山聽著林向美面不改色地編瞎話,不禁莞爾。 想到剛才一瘸一拐踉蹌著跑出院子那個面相猥瑣的男人,沈衛(wèi)山在心里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郭得貴。 見糊弄過去,林向美有些慶幸剛才小伙子不在家。 不然她不好施展不說,按這孩子的暴脾氣和狠勁兒,指不定沖上去得把那二流子揍成什么樣。 她一個弱女子打了二流子,以前又是那么個軟性子,除非親眼所見,不然怕是沒人相信。 就算信了,也得認為是她林向美被欺負到頭上惹急了,不得已才爆發(fā)了。 但要是向光打了人,這事兒怕是沒那么容易過去?;仡^老郭家那伙人指不定得上門來鬧。怕倒是不怕,但這年估計就過不消停了。 林向光這孩子和她很像,極其護短,又講究有仇即報。 見林向光臉色陰沉,林向美決定等沈衛(wèi)山走了,她再好好跟他說說今天的事,免得他回頭再偷著跑去找郭得貴。 林向美:“向光,李書記說沒說啥時候回來?” 林向光:“李嬸說拿不準,得等辦完事才回來?!?/br> 沈衛(wèi)山問:“你們借車,是要去鎮(zhèn)上?” 林向美抬頭看他:“這不想著,這么多錢,就想到鎮(zhèn)上信用社開個賬戶存上。” 沈衛(wèi)山:“我?guī)銈內(nèi)グ??!?/br> 想想沈衛(wèi)山也要從鎮(zhèn)上回省城,搭個順風車也好。林向美欣然接受:“行,那麻煩你了沈同志。” “舉手之勞,不用這么客氣,走吧?!鄙蛐l(wèi)山說完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轉(zhuǎn)身看著林向美:“以后,你也和向光他們一樣,喊我沈大哥吧,總是同志來同志去的,太見外?!?/br> 見外?這時候的人不都是這么叫的嘛。 書里,“她”一直喊沈同志,他那個未婚妻都能捕風捉影無中生有,說“她”是天生勾搭男人的狐貍精。 這要她喊他沈大哥,回頭他那很快就會出現(xiàn)的未婚妻,指不定得罵她啥呢。 她不怕事,可她也不想招惹沒必要的麻煩。有那閑雜時間跟他們瞎攪和,拿來賺錢多好。 可沈衛(wèi)山說完,也不等她回應(yīng),直接抬腳走了。 什么人嘛,怎么突然之間霸道起來了。 人走了,林向美也懶得因為一個稱呼特意追上去理論,招呼孩子們穿戴整齊出門。 “姐,我鎖門。”林向光拿爐鉤子把爐子里燒了一半的柴火往里捅了捅,又把地上裝苞米瓤子的簍子挪遠,確保不會有什么隱患,這才背了空書包,拿了鎖出門。 姐弟四個走出門,林向美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見沒人出來,忍不住在心底冷笑。都是些欺軟怕硬的窩囊廢。 出了院子,到了車旁。沈衛(wèi)山拉開車門,看著他們依次上了車。 見坐成一排的姐弟四個都穿著綠色軍大衣,齊齊歪著腦袋看他,沈衛(wèi)山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這才關(guān)好車門上了副駕駛。 林向美禮貌地跟司機打了招呼:“司機同志你好。” “林同志,你好,你好!”年輕的司機小伙轉(zhuǎn)頭回應(yīng),忍不住多看了林向美兩眼,眼中帶著好奇。 林向美不解。怎么今天沈衛(wèi)山和這個司機都有點兒怪怪的。 沈衛(wèi)山淡淡看了司機一眼:“開車。” “是,首長。”司機立馬回身坐直,發(fā)動車子。 沈衛(wèi)山和之前幾次一樣,正襟危坐,可視線卻時不時透過后視鏡,看向和他坐了對角的林向美。 林向美對此渾然未覺,偏頭小聲和幾個孩子說著話:“待會兒咱們先存錢,然后去買點兒年貨,你們--------------?璍想吃什么?” 甜甜拍著小手:“糖糖?!?/br> “好,咱們買糖糖?!绷窒蛎廊崧曊f,又鼓勵地問林望星:“望星呢,想吃什么?” 小男孩有些羞赧:“姐,我想吃瓜子行嗎?” 林向美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當然,過年必須得買瓜子,姐也想吃呢?!?/br> 聽了這話,小男孩心安了不少,也跟著開心笑了。 這些天,小男孩不用頂著刺骨寒風出去撿糞,林向美又一直盯著他早晚沒間斷地在擦凍瘡膏,耳朵上和手上總算消了腫,有的地方凍壞的皮已經(jīng)干巴起皺,在長新rou。 林向美交代他癢也不能用力撓,孩子很聽話,癢也忍著,實在受不了就在衣服上蹭蹭。 按照這樣子,估計到明年開春,就能好徹底了。林向美很欣慰。 甜甜見jiejie不停地揉三哥的頭,眨巴眨巴大眼睛,把小腦袋拱到了林向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