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笑得一臉慈愛，同三位孫女說著話。

    氣氛正好的時候，她暗暗沖沈良蓉使了個眼色。

    沈良蓉會意，便笑著向沈良薇說道：“大哥哥送回的年禮，往年都會送到祖母這兒來，今年怎么沒見呢？不如二meimei去說一聲？”

    “就是，”沈良玥接口，“長者為尊，祖母才是咱們一家子的主心骨、老太君，都該敬著祖母才是，大哥哥送回來的東西，應(yīng)當(dāng)先交給祖母，由祖母分配。二jiejie往年也都是這么做的，難道如今反倒變得不懂事了？”

    沈良薇覺得，自己以前恐怕真是一腔心意喂了狗了。

    她是多糊涂，才做出這么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來？

    第97章 想要

    “已經(jīng)給祖母和二嬸、三嬸那都送了啊，我大哥做事一向來周全，怎么會忘了呢？”沈良薇眨了眨眼，說的十分坦誠。

    沈老夫人胸口一陣堵，這丫頭如今倒是越來越會氣她了啊！也不知她這話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沈良玥氣呼呼道：“可往年不是這樣的，二jiejie忘了不成！”

    沈良薇心里冷笑，要不怎么說升米恩斗米仇呢？白給給的習(xí)慣了，有朝一日不給，人家反倒覺得你欠人家的了，沒一個好臉色。

    “那就是往年弄錯了吧？我大哥隨行還寄了家信給我娘，心里邊可都詳細交代了。我娘是照著家信一樣樣?xùn)|西分送的，斷斷錯不了?！?/br>
    “這是你娘的意思？”沈老夫人忍無可忍，痛心疾首冷聲道：“薇丫頭，你太讓祖母失望了！祖母撫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家里的兄弟姐妹們個個靠后，祖母最疼的便是你，你竟不向著祖母？如今咱們家可沒分家呢，但凡有什么，都該是公中的，你娘出身市井，不過是個無父無母教養(yǎng)的孤女，禮義廉恥一無所知，眼睛里唯有一個利字，薇丫頭，你不要學(xué)她！”

    沈良蓉也道：“二meimei，快給祖母陪個不是，仔細別氣壞了祖母。祖母說的沒錯，咱們可還沒分家，大伯母這么做，傳了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哪有沒分家便私自占著公中之物的？如此連帶著二meimei也要叫人笑話?！?/br>
    “再者祖母乃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要她點頭才是正理兒?！?/br>
    沈良薇心下大怒，如此羞辱她娘親，她們眼中把娘親和她當(dāng)做什么？

    沈良薇起身又氣又惱：“我娘再如何也沒惦記別人的東西，我娘該做的什么沒做到？大jiejie你憑什么指責(zé)我娘？二嬸、三嬸又為公中做過什么？我娘怎么樣也不比她們差！大jiejie這話可太不講理、也太誅心了些！”

    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轉(zhuǎn)身便哭著跑了出去。

    沈良玥氣急敗壞：“她、二jiejie她瘋了不成？當(dāng)著祖母指桑罵槐啊她？”

    沈老夫人臉一黑。

    沈良蓉臉上也一陣紅一陣白，惱極怒極，手中捏著繡帕在輕輕顫抖。

    她已經(jīng)及笄了，眼看要說親事兒。

    父親是個小官，哥哥沒有功名，若是連幾件好衣裳、好首飾都沒有，出去別家做客，出席宴會聚會，叫人如何看她？

    她不要面子的嗎？

    沈良薇那賤人，她已經(jīng)那么好命了，什么都有了，都是姐妹，為什么卻還要斤斤計較？一點兒好處也不肯給人占！

    什么姐妹，她就是個狼心狗肺、冷心冷意的東西。

    沈良蓉又羞辱又難堪，勉強沖沈老夫人笑道：“二meimei如今這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動不動便生氣，說話毫不讓人......祖母您別同她計較?！?/br>
    沈老夫人冷笑，計較？她要是計較快要給氣死了。

    “行了，我也乏了，你們先回去吧?！?/br>
    沈良蓉、沈良玥起身告退。

    沈老夫人狠狠砸了手邊茶盅，神色陰冷：“容氏那個賤人，也不知使了什么陰招兒，好好的一個丫頭，竟叫她給弄成了這樣！”

    第98章 怕是中邪了

    “小的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白疼她這么多年了。當(dāng)年我就不該心軟，同意了老大這門親事，這娶回來的是個什么玩意兒，不聽話！”

    這么幾年，沈弘霖寄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多，沈老夫人生性貪婪，每每笑不攏嘴。

    比如今年吧，她早已把這一筆進項算在計劃內(nèi)了，結(jié)果臨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種落差怎么讓人受得??？

    就那么兩對金釵、兩匹布料、一張皮子、一對瓷瓶，算什么？

    門房上可說了，抬了兩大一小三口箱子進府呢。

    大的小的都這么不聽話，要她們何用？

    她這老婆子還沒死呢，就敢這樣，那要是哪一天她去了，二房、三房指不定叫大房給欺負成什么樣！

    沈老夫人眉頭狠狠跳了跳，愈加心煩氣躁。

    常嬤嬤使個眼色，小丫頭連忙上來小心的將碎瓷片撿了去，常嬤嬤屏退左右，小聲道：“老夫人，有幾句話，老奴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沈老夫人自嘲笑笑，嘲諷道：“有什么話就說吧，我這老婆子有什么聽不得的？誰還拿我當(dāng)個事兒呢！”

    “您福氣啊，往后還大著呢，可千萬別這么說，”常嬤嬤趕緊陪笑，壓低聲音道：“老夫人，您覺不覺得，二小姐之前還好好的，就是從前一陣子開始，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沈老夫人目光一跳，不由得有些注意起來，看向常嬤嬤，示意她繼續(xù)說。

    常嬤嬤：“您想想，先是趕走香云，后來又強行搶回了之前送給大小姐、三小姐的東西，趕走了虞嬤嬤，還有翡翠的事兒......甚至在您跟前，也完全不像從前那般言聽計從了，說的那些話，聽著倒是叫人找不出什么錯處來，可仔細一想......卻不是那么回事兒啊，光氣人了！”

    “您想想，二小姐是不是、是不是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的話、做的事兒，都不一樣了?！?/br>
    “從前，她哪兒會跟大夫人那般親近？如今天天往春藤院跑。還有三少爺，聽說昨兒三少爺還帶她出去逛街市呢......”

    沈老夫人越聽越怒，冷笑道：“本來我也覺似乎哪里不對，你這么一說，果然便是！”

    “老奴覺得，”常嬤嬤目光閃了閃，壓低了聲音顯得神秘而又凝重：“二小姐會不會是中邪了？”

    “什么！”沈老夫人大吃一驚。

    常嬤嬤：“若不是中邪，一個人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間就變了另外一個性子呢？大夫人整天搗鼓那些醫(yī)啊藥啊的，誰知是不是她手里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沒準兒......”

    沈老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那個賤人！”

    常嬤嬤趕緊又道：“這——老奴也是猜測，究竟是不是，老奴也不敢肯定?！?/br>
    “我看你說的很有道理，必定便是如此了，”沈老夫人頓覺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冷笑道：“怪不得呢，我早就覺得這事兒怪怪的，我的薇丫頭從小那么乖巧，什么都聽我這個祖母的。我在她身上費了那么多心血，豈能說變就變？呵，那個賤人！她就是見不得我好，見不得咱們沈家好，攛掇得老大什么都聽她的，又跟我搶一個毛丫頭！”

    第99章 所為何事

    沈老夫人氣得胸口隱隱作痛。

    常嬤嬤趕緊忙又勸道：“老夫人您息怒，這事兒咱們心里有數(shù)，回頭總有法子解決的。只要知道二小姐只是被蠱惑了一時糊涂便好！就說呢，二小姐向來孝順您，怎么會說變就變呢？”

    沈老夫人冷哼，神情陰沉沉的。

    常嬤嬤便不再開口多言，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套著的金鐲子，那是二夫人送給她的，好東西呢。

    不過幾句話罷了，便得這么一件分量足足的金鐲子，真是太值得了......

    臘月里，各家各府都十分忙碌，忙著盤點莊子、鋪子，忙著準備過年事宜。

    沈大夫人壓根兒瞧不起沈家公中那點兒東西，雖然一大半也都是靠著大房才置辦起來的，但沈大夫人一向來不愛計較。

    而且丈夫是長兄，孝敬母親、照顧兩個弟弟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她就更不計較了。

    管家權(quán)什么的，她從沒想要過。

    她自己有一處極好的莊子，良田五百畝，旱地六百畝，還有個八十畝的果園、一片池塘。

    在池塘周邊的地上，種了不少藥材。

    莊子上房舍整齊，管家、佃戶都是她親自挑選的人，十分可靠。

    每年基本不用她cao心，他們就把事情妥妥帖帖給她辦好了，每年進項也有近千兩銀子。

    除此她在京城里還有兩處鋪子，一處賣布料，一處賣熏香，每年也有一兩千進項。

    這些銀子，基本上都用在購買名貴藥材、添置改進器具等上頭，基本上每年剩不下什么。

    可沈大夫人沒想到，今年她才剛跟這三處的管事盤好賬、收了銀子，福安院那邊便來人請她過去一趟。

    沈老夫人對她非常不滿意，一向來都是愛答不理的，甚至借口她忙，連請安都免了她的，極少會主動打發(fā)人叫她過去，這可就稀奇了......

    到了沈老夫人那里，看到沈良薇也在，沈大夫人更是心頭一凜，下意識警惕起來，不由緊張而關(guān)切的看向沈良薇，無聲詢問：寶貝閨女，怎么回事？

    沈良薇沖她微微笑笑，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兒，就算有事，她們娘倆也不怕。

    沈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氣。

    沈老夫人一直冷眼瞅著，母女倆眉來眼去無聲的互動讓她盡收眼底。

    沈老夫人心頭又是一口老氣憋著，不上不下的堵心：不正常，這絕對不正常！當(dāng)自己是死的嗎？

    沈大夫人行了禮坐下，便笑問道：“不知娘叫兒媳過來，所為何事？”

    沈老夫人見狀，也懶得跟她拐彎抹角了，“咱們家如今還沒分家，既是整個家便該有個家的樣子，不然說出去也不好聽。二房、三房都沒有在外頭置辦私產(chǎn)，你們大房也應(yīng)當(dāng)一樣，那兩處店鋪和一處莊子從今日起便歸入公中吧?！?/br>
    “當(dāng)然，我知道你是大夫嘛，平日里總要花錢買個藥材什么的。倘若一時不湊手，從公中支取銀子便是，只是不能太過了。否則，對二房、三房也不公平啊?！?/br>
    第100章 算計私產(chǎn)

    “前頭幾年我沒說這個事，不是不想說，而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涩F(xiàn)在二房、三房都有意見，埋怨我這個當(dāng)娘的偏心，我就不能不說話了?！?/br>
    “你們兩口子若是還認我這個娘、心里邊還知道孝順兩個字怎么寫，就依了我的主意！別叫我老婆子臨到老了，還讓人埋怨數(shù)落?！?/br>
    “都是一家子，都忒別太自私、太光想著自個了，你說是不是？老大家的，你不看別的，也看我撫養(yǎng)了薇丫頭這么多年吧？”

    “薇丫頭，你說說，祖母說的有沒有道理？”

    一時間，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婆媳倆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沈良薇。

    沈大夫人被婆婆這番無恥的話給氣壞了，正要反駁，忽然聽得她這么問，不覺心頭一凜，緊張起來。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覺得自己在過去的十多年里的確是愧對女兒，如果女兒開了口，如果......

    沈大夫人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沈良薇也有些錯愕。

    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祖母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