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玉清宮能出面為他分擔(dān)壓力，從中斡旋。

    ——但是看葉畫竹避而不見的態(tài)度，顯然，玉清宮已經(jīng)徹徹底底放棄了皇帝。見不能獨(dú)占聆泉秘境，就要從中抽身, 將爛攤子甩到他一個人的頭上。

    想起這兩日朝中浮動的人心，以及數(shù)位宗室私下相互串聯(lián)的舉動?；实劢^望地坐倒, 眼底隱有恨意。

    皇帝頹喪至此, 太監(jiān)總管立刻積極為君分憂，提出想法：“皇上，墨圣大人坐鎮(zhèn)宮中, 若是墨圣愿意開口, 想必哪怕是三宗也要賣墨圣大人一個面子?！?/br>
    “墨圣……”皇帝雙眼一亮, “對了, 還有墨圣大人！”

    墨圣是世間二圣之一, 大乘境大能，坐鎮(zhèn)人族皇宮數(shù)百年，論輩分說不定還在絳山懷虛真人與上陽宗云溫二位真人之上。他百年來居于皇宮福寧殿，寸步不出，閉門修行。哪怕是文宗暴死、京城動亂這樣的大事，都沒能驚動這位大能。

    皇帝知道自己很難請動墨圣出面，但他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墨圣就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起身道：“快備下厚禮，隨朕去福寧殿求見墨圣大人！”

    他猶自惶急，卻沒留意到太監(jiān)總管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

    內(nèi)侍宮人一向不被當(dāng)人看，但他們確確實(shí)實(shí)是個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盤算，趨利避害，人之本性。

    太監(jiān)總管原本是皇帝貼身內(nèi)侍，皇帝登基，他就是最得信重的太監(jiān)總管，爬上了高位，自然不愿再體會朝人點(diǎn)頭哈腰的日子。

    他一邊出門傳令，一邊暗自盤算：若是皇帝能熬過這一關(guān)，自然最好；若是熬不過……他也該為自己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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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寧殿宮人不多，這是由于墨圣長期不問世事，不愿人來打擾的緣故。

    見圣駕親至，幾個灑掃宮人連忙跪下行禮。

    “墨圣大人呢？”皇帝從步輦上下來，急聲問。

    為首的宮人道：“回皇上，圣人長久不出殿門，應(yīng)是在殿內(nèi)清修。”

    皇帝揮手，示意所有宮人離去。雙腿一彎，在福寧殿正殿前的地面上跪了下去。

    “不肖子孫拜見圣人，求圣人救朕！”

    殿內(nèi)毫無聲息。

    他咬牙跪著，所有宮人被遣出了福寧殿，包括他最信任的太監(jiān)總管。

    因此，藏書閣門前那道秘境光門發(fā)生異動時，沒有人能及時將這個消息傳到皇帝耳中。

    皇宮最高處，是宮中的清涼臺。這座宮室是用于皇帝登高賞月之處，登上清涼臺頂，能將整座皇城納入眼中。

    是以，清涼臺在宮中的地位十分特殊。哪怕它一年到頭總是空置，皇帝都不會松口讓哪位美人搬進(jìn)去。

    清涼臺下，皇城禁衛(wèi)層層駐扎，燈火日夜不息，輪番巡查。

    清涼臺頂部的亭子里，站著一個老人。

    老人個子不高，容貌尋常，神態(tài)慈祥和藹，穿一身樸素至極的麻衣，像是街邊曬太陽的普通長者。

    他說話慢吞吞的，聲調(diào)不高。但數(shù)百年來，凡是聽到他說話的人，從來不敢生出半分輕慢之意。

    因?yàn)樗悄ァ?/br>
    ‘兩圣四世家’中的墨圣，世間為數(shù)不多的大乘境大能。

    “讓一讓。”墨圣的對面，有一只大鳥正在說話。

    敢請一位大乘境強(qiáng)者讓路的大鳥，普天之下只有一只。

    ——同樣是大乘境，資歷比墨圣更久的上陽宗神獸，雪霄。

    墨圣揉了揉鼻子，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怎么來這里了？”

    雪霄老祖道：“我有要緊事要辦。”

    墨圣微笑道：“那恐怕不行?！?/br>
    雪霄老祖淡金色的眼睛盯住了他，雙翅微張，是個猛禽捕食前的小動作。

    它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只壞脾氣大鳥，甚至單看外形，都很難被稱為‘猛禽’，但雪霄老祖確實(shí)是一只猛禽，還是一只大乘境的猛禽。當(dāng)它淡金色的眼睛盯住人時，很少有人可以抵抗住它的威勢。

    墨圣可以。

    他道：“您不要見怪，這里畢竟是陳氏的皇宮，我是陳氏的老祖宗，不管怎么說，該攔的時候還是得攔上一下?！?/br>
    雪霄老祖冷聲道：“他們你怎么不攔？”

    清涼臺不遠(yuǎn)處的宮門那里，正有許多修行者急急忙忙進(jìn)入皇宮。

    墨圣微笑道：“他們算什么，又不能把陳氏皇族給滅了?！?/br>
    雪霄老祖問：“難道只有陳氏滅族之患，你才會出手？”

    墨圣道：“當(dāng)然，我是他們的祖宗，又不是他們的孫子，人沒死絕就行，其余干我何事？”

    這話不像人們想象中圣人該說的話，但卻是一位大乘境強(qiáng)者會說的話。

    雪霄老祖道：“那你攔我做什么？”

    墨圣笑了起來，白須輕飄，倒真有了兩分仙風(fēng)道骨的仙人姿態(tài)：“您是可以滅了陳氏全族的?！?/br>
    雪霄老祖覺得對方在找事：“我為什么要滅陳氏全族？”

    墨圣反問：“那您為什么要進(jìn)宮？”

    雪霄老祖道：“聆泉秘境提前開了?！?/br>
    “所以呢？”墨圣攤開手。

    他問的這句話其實(shí)很有道理。大乘境大能之間自有默契，除非必要，否則不會輕易進(jìn)入對方領(lǐng)地。

    聆泉秘境確實(shí)提前開了，但這不足以驚動一位大乘境大能，更不足以讓雪霄老祖冒著驚動墨圣的風(fēng)險(xiǎn)踏入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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