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冷冷地看著她：“你是從哪里聽聞此事？”

    這句話說出來，等同坐實了皎皎的身份。但明霜對此并不介意，婠妠有沒有真憑實據(jù)并不重要，橫豎皎皎從未作惡，就算此事世人皆知，也沒人敢沖進(jìn)絳山去把掌門師妹拖出來對質(zhì)，只要沒有當(dāng)面對質(zhì)，這件事就只能算是謠言，無論如何，皎皎本人總不會受到傷害。

    皎皎的真實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受損的會是絳山的名聲。婠妠身在妖族，手很難伸進(jìn)最北方的絳山，那她是從哪里得知此事的？

    婠妠笑了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咳嗽了兩聲：“明仙子可否先放開小王？”

    室內(nèi)有片刻的安靜。

    明霜淡淡望著她，直到婠妠斂去面上的笑意，她才緩緩松開了手。

    她剛一松手，婠妠重重跌坐下來，撕心裂肺地咳了數(shù)聲，幾乎要咳出血來，雪白的頸間指印顯而易見——明霜絲毫沒有留手，如果不是顧忌殺了妖王會帶來數(shù)不清的麻煩，她當(dāng)場就能硬生生扼殺婠妠。

    “抱歉。”與此同時，明霜低聲對云嵐傳音，“你……應(yīng)該猜到了。”

    “是皎皎。”

    那一瞬間，所有的前因后果在云嵐心頭連成一線。曾經(jīng)聽過的傳言和婠妠方才說出的話相互印證，明皎皎純白的、毫無雜色的皮毛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絳山天樞峰對這個小師妹藏得這樣緊。

    前任妖王弒殺第五位王后，誅滅全族，連襁褓中的公主也年幼夭折，未能保全。

    妖族重視血統(tǒng)，血統(tǒng)的純正直接關(guān)系著天賦的高低，如此算來，‘夭折’的那位公主才是前任妖王子女中血統(tǒng)最為純正的一位。

    如果那位早已夭折的公主還在世的消息傳出，以如今妖族的混亂程度，妖族內(nèi)部必然再起風(fēng)波。

    云嵐冷靜地在心里做出了判斷：和明霜一樣，婠妠其實同樣不愿將第五位王后所生公主在世的消息傳出去——畢竟婠妠最大的缺陷，正好就是血統(tǒng)。

    那她為什么要提起這件事？很明顯，絳山要保護(hù)皎皎，所以這么多年來沒有泄露半點風(fēng)聲，將她嬌生慣養(yǎng)的養(yǎng)在天樞峰上。婠妠最好的做法，其實是假裝不知，順便將妖族內(nèi)部的知情者滅口。

    云嵐一邊漫無邊際地思考著，一邊傳音表示自己不介意。

    明霜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奴才，這種涉及絳山內(nèi)部的機(jī)密，憑什么一定要事無巨細(xì)告訴他？

    婠妠沒有再賣關(guān)子，咳了幾聲，待緩過那口氣，便直白道：“明仙子，我提起此事，并非要挾，而是想與你和絳山做個交易——我要那塊玄桑玉牌，作為交換，我會清掃所有和令師妹有關(guān)的痕跡?！?/br>
    “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明霜冷冷道，“把皎皎的身世說出來，或許有礙絳山聲譽(yù)，但你才是最受威脅的那個——六皇子和你分庭抗禮這么多年，不就是因為血統(tǒng)嗎？如果此時再出現(xiàn)一個血統(tǒng)純正的公主，你猜會有多少妖族背叛你？”

    “他們不會背叛我。”婠妠微笑道，“一個妖族公主，在人族宗門長大，是不會受到妖族信任的——他們遠(yuǎn)比你們想象的更仇恨人族?！?/br>
    “是嗎？”明霜逼近她，“那你可以先試試。”

    “……”

    明霜的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這讓婠妠有些不知該怎么繼續(xù)。

    她在妖族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和朝臣、兄弟談判斡旋，由于她是公主，哪怕談判不成，最多也就是傷了彼此之間的臉面。但看著面前那張美麗冰冷的臉，婠妠確定，一旦談判破裂，這位明仙子，是真的有可能動手殺了她。

    明霜當(dāng)然不會就這樣殺了她。

    一時之快，后患無窮的事明霜從來不會輕易去做。她凝視著婠妠從容的臉，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

    就在她思考著怎樣措辭的時候，云嵐及時的聲音從耳畔傳音而來，宛如天籟：“你的目標(biāo)和底線是什么，讓我來跟她談?！?/br>
    明霜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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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周老爺來了，快請快請！”“您慢著點，這邊請——”

    醉仙樓中，掌柜和伙計的聲音此起彼伏，全都迎出來，圍向一位白凈富態(tài)的錦衣中年男子，將他簇?fù)碇侨チ恕?/br>
    那位中年男子左右各抱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身后大批隨從前呼后擁：“還是老地方，上一桌最好的席面！”

    掌柜一愣，腳下慢了幾分：“周老爺，您平日里去的那間雅間正好有客人……”

    “那就讓出來！”周老爺?shù)裳鄣馈?/br>
    掌柜抹了把頭上的汗，卻又不敢得罪這位大財主，咬了咬牙，一路小跑在前面，搶先伸手去叩那間雅間的門。

    他手尚未落在門上，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掌柜差點沒一頭栽進(jìn)去，好容易站穩(wěn)身子，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抽氣的聲音。

    他下意識抬頭一看，頓時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門口站著個極美的少女。

    她美的令人心顫，僅僅站在那里，就足以讓人心醉神迷。

    周老爺懷里抱著的那兩個美人已經(jīng)是城中尋芳閣數(shù)一數(shù)二的花魁，然而和面前少女的姿容一比，頓時就顯得大為黯淡。

    看到面前眾人呆愣的神情，婠妠笑了起來。

    她似乎覺得這群呆愣的凡人很有趣，抬腳走了出來。隨著她一路走過，四周的人無不露出驚艷癡迷的目光，呆呆目送她，直到那道輕盈曼妙的身影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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