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公公對大家擺手，內(nèi)侍宮女都退了出去，齊公公重新給蕭羽斟茶，捧給他。

    蕭羽慢慢喝了口。

    “陛下，舟車勞頓幾日了，早些歇息吧?！饼R公公輕聲勸。

    蕭羽點(diǎn)點(diǎn)頭，但站著沒動。

    “陛下——”齊公公又道。

    “朕知道！”蕭羽拔高聲音，打斷他。

    齊公公一怔，這還是蕭羽第一次對他不耐煩，忙俯身低頭跪地：“奴婢有罪?！?/br>
    殿內(nèi)些許安靜。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

    “齊公公你快起來吧。”孩童的聲音說，同時有手伸過來，牽住齊公公的衣袖，“朕知道該休息了，朕也的確很累，但是，我很惦記楚jiejie，就想寫封信?！?/br>
    齊公公抬起頭看著蕭羽，輕聲道：“楚jiejie很快也就回來了，陛下放心?！?/br>
    蕭羽看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朕不寫了，這就去睡?！?/br>
    “陛下睡好養(yǎng)足精神，待皇后回來一看到，陛下又長高了，肯定嚇一跳?！饼R公公比劃一下。

    小孩子的確長的快，長了一歲的蕭羽也長高了一些。

    蕭羽臉上浮現(xiàn)笑容。

    齊公公牽著他的手起身，向內(nèi)去：“陛下，皇后還沒回來，謝大人在善后也未歸來，老奴把所有燈都點(diǎn)亮陪著陛下入睡吧？”

    蕭羽搖搖頭：“朕上過戰(zhàn)場了，朕現(xiàn)在什么都不怕了，熄燈吧?！?/br>
    齊公公應(yīng)聲是，陪著蕭羽進(jìn)了寢室，思忖再三，將竹筒在蕭羽身邊放好，這才放下簾子。

    “陛下，老奴真熄燈了?！彼俅螁枴?/br>
    內(nèi)里的孩童嗯了聲。

    “陛下?！饼R公公又道，“老奴就在旁邊陪著，有事您喚老奴。”

    內(nèi)里的孩童再次嗯了聲，還笑了笑：“齊公公你放心吧，朕沒事的?！?/br>
    齊公公笑道：“老奴啰嗦了。”說罷施禮告退。

    殿內(nèi)的燈逐一熄滅。

    站在宮殿外，齊公公對著沉沉的夜色輕輕吐口氣。

    “陛下親征一次，膽子果然變大了呢?！币粋€小太監(jiān)在他身邊高興說。

    齊公公沒理會他，看著被夜色籠罩的宮殿。

    膽子變大是好還是不好呢？

    ……

    ……

    皇帝班師回朝的熱鬧，朝堂關(guān)于中山王的爭執(zhí)，對于中山郡的楚昭來說，都已經(jīng)落定了。

    中山王從桌案上拿起一枚王印端詳。

    楚昭則拿著半塊令牌，這是中山王交出的十萬兵馬——也是中山王展示在人前的十萬兵馬，至于剩下的十萬兵馬，朝廷就當(dāng)看不到了。

    “不過太傅相信王爺一定會知進(jìn)退?！背硇嫉墓賳T冷聲說。

    中山王看著他笑了笑：“黃大人來之前給家里交待后事了吧？”

    這是在說被中山王世子先前砍死的那三個宣旨官的事。

    威脅嗎？

    黃大人臉色沉沉：“多謝王爺?shù)胗?，本官已?jīng)交待過了?！?/br>
    中山王哈哈笑：“別緊張，本王不會砍了你的頭?！闭f罷又笑瞇瞇看一旁坐著的楚昭，“畢竟皇后在呢?！?/br>
    楚昭笑了笑將令符收起。

    “是?！彼f，“在黃大人離開之前，本宮就坐在王府里守著王爺。”

    雖然對這個楚后有些許不滿，但親自走進(jìn)中山王府，確切說走進(jìn)中山郡，看著遍地林立的兵衛(wèi)，劍拔弩張的對峙，一路上城鎮(zhèn)村落人心惶惶，跟坐在京城朝堂里不同，雖然坐在朝堂也是緊張，但跟親身走進(jìn)其中完全不同。

    這種緊張，令人窒息，今人不知所措，令人發(fā)狂。

    但這個女孩兒在這里坐了很久，一個人。

    黃大人看向楚昭，俯身一禮：“下官除了宣旨，也要接娘娘回宮，所以下官不會先走。”

    其實朝廷并沒有這樣要求，接娘娘回宮是他自己加上的。

    楚昭一笑，道：“那黃大人要多等一等，本宮還要等邊郡的消息來。”

    黃大人應(yīng)聲是。

    中山王敲了敲桌子：“你們君臣就不要在本王這里商議國事了，都走吧，走吧?！?/br>
    ……

    ……

    大門徐徐關(guān)上，邁過門檻的楚昭沒有再向前，而是站定先深吸了一口氣。

    “離開了中山王的地盤，氣息都清新了?！彼袊@說。

    黃大人在一旁道：“娘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呼鎮(zhèn)國王，而且，郡城內(nèi)還是他的地盤。”

    楚昭失笑，沒想到鄧弈竟然還加封了中山王，搞出一個鎮(zhèn)國王，是不是很多人以為中山王又給鄧弈送重禮了？

    她看了眼四周，態(tài)度不善的兵馬環(huán)繞，中山王只是退了一步，這一步是從京城外退了一步，中山郡還是中山王的地盤。

    而且以前還遮遮掩掩，現(xiàn)在則不需要遮掩了。

    楚昭看著牽來的馬匹，道：“本宮先去城外見兵馬主將?！?/br>
    黃大人施禮：“本官去府衙查看郡城事務(wù)?！?/br>
    “大錘?！背褑镜?。

    丁大錘上前應(yīng)聲是。

    “這是與本宮一起闖過刀山火海最得力的護(hù)衛(wèi)?！背训?，“現(xiàn)在借黃大人你一用?！?/br>
    黃大人再次施禮：“謝娘娘恩賜，下官必不辱命。”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丁大錘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呆立不動，被阿樂推了一下：“你暈頭了？快去啊。”

    丁大錘是有些暈，皇后適才說他是是什么來著？最得力的護(hù)衛(wèi)！

    不過，暈歸暈，有件事他還記得呢。

    “謝都尉和老大都讓我守著皇后——”他忍不住低聲說。

    楚昭聽到了，一笑：“別擔(dān)心，我現(xiàn)在就去見你們老大，我替你跟她說一聲，至于謝都尉——?！?/br>
    楚昭沖他眨眨眼。

    “他離得遠(yuǎn)不知道。”

    第一百零三章 相對

    中山王府門外恢復(fù)了安靜。

    廳內(nèi)更安靜。

    中山王依舊坐在椅子上，環(huán)視一眼廳內(nèi)。

    “皇后這一走，還不習(xí)慣了，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他說，笑了笑，眼中帶著冷意，“下一次，皇后再想從我這里走出去就沒那么容易了?！?/br>
    廳內(nèi)的將官們上前一步施禮：“王爺息怒?！?/br>
    雖然請王爺息怒，但他們每個人都難掩悲憤。

    都是因為這個皇后，功虧一簣。

    中山王哈哈笑了：“本王不氣?！笨创蠹遥瑔?，“阿珣還好吧？”

    一個將官忙道：“世子入京后住在驛所，有王爺在，朝廷不敢苛待世子?！庇值?，“王爺放心，我們很快就重新構(gòu)建人手，照看世子。”

    中山王點(diǎn)點(diǎn)頭，又輕嘆一口氣：“這一次他一定氣壞了?！?/br>
    將官們道：“為了世子，王爺也只能這樣做，世子一定明白王爺您的苦心。”

    中山王扶著拐杖點(diǎn)點(diǎn)頭：“阿珣是個聽話的孩子?！?/br>
    子因為父而生，子也必須為父而生。

    ……

    ……

    中山郡外兵馬林立，看到楚昭，兵將們爆發(fā)出齊齊的呼喝。

    “皇后！”

    “皇后！”

    聲入云霄，震天動地。

    楚昭看著密立的兵士，多好啊，都還活著，都沒有死，她哈哈一笑，放開韁繩縱馬疾馳。

    駛?cè)霠I中見到兩路兵馬的主將，聽他們講述別后的諸多動向，也知道了京城那邊的情況。

    “中山王兵馬極其可惡，以民眾做盾甲，半城的傷亡?！?/br>
    聽到這里楚昭沒說話，點(diǎn)點(diǎn)頭。

    “娘娘您別難過。”一個主將忙道，“還好及時停下，避免了更大的傷亡，您做的已經(jīng)夠好了?！?/br>
    楚昭搖搖頭：“我沒事，我很好，我都明白的，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那一世坐在深宮里，經(jīng)常能聽到朝廷和謝氏征戰(zhàn)，丟了一城，失了一郡，那時候她是沒有什么概念的，現(xiàn)在親身經(jīng)歷了京城夜亂，邊郡廝殺，圍攻中山郡，她知道那所謂的一城一郡，代表著無數(shù)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