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的美人坐在輪椅上，由人推著。她眼睛同徐之也長得有幾分相似，瞳孔內(nèi)始終淚蒙蒙的。

    明芽猜，這大約就是徐家的那位二小姐，徐柿青。

    她比自己小了幾個月，自出生，心肺便有先天殘疾。

    “母親在佛堂，明小姐和我來吧。”

    徐柿青連正眼也沒給她，開口稱呼也是明小姐。

    明芽沒空在此刻自怨自艾，只跟上徐柿青朝著佛堂走去。

    徐家的宅子建造古樸，院落寬綽疏朗，庭院中蒔花置石，屋脊門廊皆是雕琢精巧。

    一路走過，房屋雖各自獨立，卻又有游廊連接。

    滬上多是西式洋樓，這還是明芽第一次見中式四合院。

    佛堂是一個獨立的院子，設(shè)在云端住處。

    在微雨的暮靄時分，天色便被暈染一層獨屬于香煙繚繞的青灰色。

    “夫人還在禮佛，大少奶奶需要等一會兒?！庇腥说仍诜鹛瞄T口，攔下了明芽。

    落日時分，山里氣溫驟降，徐柿青咳了幾聲就被傳進(jìn)了佛堂內(nèi)。

    獨留明芽打著紅色油紙傘，站在廊下。

    -

    徐之也剛開完董事會議，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助理陳朝給他送水的時候，一并將手機遞過去。

    他邊揉眉心，邊單手去解鎖。

    映入眼簾的是標(biāo)著紅點的聊天框，他點進(jìn)去后，眉頭一凜。

    明芽：【老公你好鴨~jpg】

    陳朝倒完水，偷瞥了徐之也一眼。

    在高層微信群內(nèi)通知：徐總心情不是很好，一會兒匯報都謹(jǐn)慎點。

    但下一秒，他又五官舒展。

    一向愛回復(fù)語音的徐之也，單手敲擊手機鍵盤。

    徐之也：你好，徐太太。

    他又等了一會兒，才關(guān)上手機。

    “一會兒還有幾個會？”徐之也問道。

    “還有最后一個高層匯報?！?/br>
    徐之也右手輕拍膝處，說道：“匯報麻煩你整理成一份電子報告，晚上十點前給我?！?/br>
    陳朝不敢有疑問，“那您今天的工作安排到此就結(jié)束了。”

    徐之也的車今天提前了兩個小時到家。

    徐管家慢跑前去打開車門，匯報道，“少奶奶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在夫人院子里?！?/br>
    徐之也冷瞥他一眼，似是不悅，冷言道：“不需要告訴我她的行蹤?！?/br>
    “好的?！毙旃芗液c頭，又問，“那現(xiàn)在讓廚房給您準(zhǔn)備晚飯？”

    徐之也邁著闊步，“不用，我現(xiàn)在要去母親那里。”

    第4章 第四吻

    明芽從進(jìn)了徐家就直接被叫到了云端的院子里，門口站了人盯著她，于是明芽一動不敢動。

    山里夜幕來得早，寒意伴著霧氣一同侵襲，氣溫也翻著倍的下降。明芽舉著傘的手凍得僵冷，又不敢放下，站的久了，連身上的薄披肩也失去了御寒效果。

    她有些后悔挑了件單薄的旗袍，裸露在空氣中的半截小腿已經(jīng)沒了血色，隨著氣溫下降，越發(fā)刺痛。

    從定親宴開始，明芽就意識到自己婚后的生活不會太過順暢。

    加上徐家是京城里的老派世家，處處限制著規(guī)矩禮儀。

    世代經(jīng)營下來，更是沒有分家他住的先河，也就注定了明芽要和那個刻板受禮的格格婆婆住上一輩子。

    而這一整天，明芽除了早上出門前吃了幾個元宵外，再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此刻又冷又餓，她連自憐的心思也沒了。

    作為新媳婦，又是身份尷尬的新媳婦，她更是一句話也不敢問。

    “阿嚏。”明芽終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站在廊檐下的婦人只看了她一眼，空氣再次歸于沉寂。

    “母親不在么？”針落有聲時，徐之也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

    他長腿闊步，逆著光朝她們走來。

    明芽循著聲音望過去，本黯淡的眼神光隨即亮了起來。

    她想塑料夫婦也是夫婦，于是雙眼水霧朦朧的直勾勾看著他。

    在等待解救的間隙，明芽順便觀察了徐之也一番。他今天穿了套深藍(lán)色的西裝，襯得他寬肩窄腰，背脊挺拔。

    在夜幕里，衣擺處泛出暗繡的玫瑰圖案，就連袖扣也是玫瑰雕花元素。

    明芽又看了看自己的旗袍，莫名覺得有些相配。

    雖然她想說今天的徐之也挺好看，但更希望徐之也能發(fā)現(xiàn)她此刻尷尬的處境。

    “夫人和二小姐在佛堂里。”

    明芽滿是期盼，內(nèi)心吶喊：快點叫我和你一起進(jìn)去。

    但徐之也的視線只是在她身上定格半秒，隨后便移向別處，推門進(jìn)了佛堂。

    心愿落空，明芽心底不由泛起涼意。

    她眼眶泛紅，嘴角微微顫抖。

    -

    徐之也關(guān)上門的半秒，才沒忍住又多看了明芽一眼。

    她是濃顏系長相，；輪廓、五官精致的似工筆描摹。

    冬夜微雨，她穿著紅色暗繡旗袍，襯的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雪白，凹凸有致的身材隱隱惹眼。

    他不禁思索:不冷么？

    但當(dāng)徐之也余光瞥見一人時，他思緒瞬間消散。

    他轉(zhuǎn)過身，輕聲道：“母親?！?/br>
    云端盤腿坐在蒲團上，闔眼轉(zhuǎn)動佛珠，似漫不經(jīng)心道：“今天回來的挺早?！?/br>
    他猜不出云端的情緒，但能感覺到那語氣并非簡單的問候。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不多，結(jié)束的早?！毙熘驳馈?/br>
    云端悠悠睜開眼，由旁邊的女人攙扶起身，“那正好，今天瑤也難得來了，我們母子四人好好吃頓飯?！?/br>
    熱絡(luò)的口吻，但并非是對他。

    徐之也明顯不悅，蹙眉的動作加重了他身上那股陰郁感。

    見狀，云端冷呵，“你是對我有意見么？”

    徐之也頷首，“兒子不敢。”

    瑤也挽著云端手臂，一副溫婉樣子，半撒嬌道：“伯母，還是讓我和青青陪您吃飯吧。之也工作一天，肯定累壞了。”

    徐柿青則抿了幾分曖昧不明的笑，附和道：“mama，瑤也jiejie都心疼哥哥了，你就快放他回去休息吧?！?/br>
    云端兩只手臂被她們兩人抓著，女孩聲音嬌甜，將她本陰沉的心情恰到好處的驅(qū)散，“那就看在我兩個女兒的面子上?！?/br>
    徐之也負(fù)手而立，并沒有接話。

    空氣靜止，有些許尷尬。

    云端拍了拍她們兩人，“你們先去餐廳，我和他說幾句話就來?！?/br>
    瑤也點頭，“那我先推青青過去?！?/br>
    臨出門時，徐柿青故意似的，用肩膀撞了下徐之也手臂，“瑤也jiejie你就放心吧，mama不會背著你罰哥哥的。”

    待房間只剩他們母子二人，云端才一副審視的目光看向徐之也，“我之前說讓你娶瑤也，你考慮的怎么樣？”

    徐之也頓時眉頭一凝，提醒道：“母親，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云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你忘了答應(yīng)我什么嗎？你爸爸去世后，就和明芽離婚?！?/br>
    徐之也目光沉了幾分，不緊不慢道：“但我沒答應(yīng)您娶瑤也。”

    “你和瑤也自幼一起長大，我們兩家也是默認(rèn)的姻親關(guān)系。你一聲不吭的宣布和明家的婚事，搞得天下皆知。徐之也，你這樣公然打你母親的臉，還有沒有良心。”云端似是回憶起從前往事，說到激動處，眼淚一同迸出。

    徐之也胸口挨了幾拳，扶住云端，“母親，我娶明芽是因為我不在乎，旁人不了解，您難道也以為我是被美色所誘惑么？明家讓您受的那些委屈，兒子自然會給您一筆一筆討回來，就像當(dāng)年對父親那樣?！?/br>
    他語氣逐漸變冷，云端不由愣住。

    徐之也繼續(xù)說道：“兒子不答應(yīng)娶瑤也，是因為在乎您。從小到大，我只把她當(dāng)成meimei看待，我的良心不會允許自己對她作出半分逾越之事，娶了她反而會輕慢她?！?/br>
    徐之也這招先禮后兵，使的云端一時之間沒有了應(yīng)對之詞。

    “您還要見明芽么？”徐之也問道。

    云端的思緒還停留在他對瑤也沒有半分其他思想上，于是擺手，“我不見她?！?/br>
    徐之也點頭應(yīng)好，“青青她們還在等您，兒子就先帶明芽回去，不打擾您用晚餐了?！?/br>
    等云端反應(yīng)過來時，徐之也已經(jīng)出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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