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蓮：“那是夫人給您留下最珍貴的東西……”

    秦可：“嗯，如今也只有這個能代表我的心意了?！?/br>
    清蓮點(diǎn)頭，轉(zhuǎn)身去取了。

    -

    很快，就到了及笄宴當(dāng)天。

    國公府開門迎客，送禮的賓客紛沓至來，朝中各家女眷皆上門賀禮，一時間京城名動，國公府門前熱鬧非凡。

    謝瀾伊更是早早就被提溜起來，上妝梳洗。秦可也起了大早，來到了謝瀾伊的院子里。

    “表姐?！鼻乜尚τ恼驹陂T口，雙手插在袖籠里甜甜的朝她笑。謝瀾伊看見秦可，困倦的眼神里總算是打起兩分精神：“表妹，你快來?！?/br>
    秦可走近謝瀾伊，謝瀾伊拉住她的手：“可累死我了，幸好你來了，能陪我說說話?！?/br>
    秦可微笑：“今天可是表姐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早些過來陪著。表姐，這是我送給你的及笄禮，希望表姐未來喜樂順?biāo)?。?/br>
    謝瀾伊看著秦可遞過來的鐲子，驚喜極了：“表妹作何這樣客氣？你再給我繡一個荷包便是！上回那個我很喜歡！”

    秦可搖頭：“荷包隨時都能給表姐繡，及笄禮卻馬虎不得?！?/br>
    謝瀾伊當(dāng)即就把這鐲子帶上了，而且看到秦可手腕上也有一只，更開心的問道：“這是一對兒？”

    秦可：“嗯，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不知道表姐喜不喜歡?！?/br>
    “我喜歡！”謝瀾伊激動說道：“我特別喜歡，真好，咱們以后天天一起帶著，這樣人人都知道你我姐妹情深！”

    秦可心里也很開心，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阿芫來了？”大夫人這時候走了進(jìn)來，秦可欠了欠身：“大舅母?！?/br>
    謝瀾伊：“娘你快看，表妹送我的，好看吧？！”

    大夫人朝自己女兒手上看了一眼，只需一眼，就能瞧出這鐲子的價值，隨即看向秦可：“阿芫也太客氣了，送這樣貴重的禮物?！?/br>
    秦可微笑：“表姐和我是親姐妹，這點(diǎn)心意算不得什么。”

    大夫人也只好頷首笑著接受。

    前院賓客已經(jīng)差不多來齊，時辰不能再耽擱，二夫人三夫人也陸續(xù)來了這邊，在一眾親人的注視下，大夫人親手給自己的女兒挽了一個發(fā)髻。

    “瀾伊長大了，往后，切不可再同小時候一樣胡鬧?！贝蠓蛉饲а匀f語中都飽含著對自己這個女兒的愛，謝瀾伊卻依舊朝著自己的母親撒嬌：“在娘心里，我永遠(yuǎn)都是小孩子。”

    大夫人無奈的摸了摸女兒的頭。

    前院及笄禮開始，在大周，按照規(guī)矩，笄者的親兄需在眾人面前宣讀及笄禮詞，以慶賀姊妹的成年。而這個任務(wù)，自然是由謝曜來完成的。

    此時，眾賓客已至，謝瀾伊鄭重的站在廳堂之中，謝洵、謝煊、謝擇和秦可則站在右側(cè)，此刻喧嘩聲已小，有司上前一步，托盤而上，便意味著這及笄禮正式開始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眾人皆回眸。只見謝曜著一襲流云暗紋錦袍正從門外踏進(jìn)，每一步都走的沉穩(wěn)有力。

    秦可雖瞧不見，卻也能想象出現(xiàn)在的場景。

    趙澈行至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行執(zhí)禮。

    “不辜負(fù)祖母和母親之托，已帶回吳文光老先生手書禮詞?！?/br>
    謝曜這話說完，底下的人紛紛都驚訝極了。

    吳文光老先生，可是先帝的恩師，如今已九十歲高齡，早已隱居閑鶴寺避世，一般人連面也見不著，沒想到謝曜能請動這位大學(xué)士，當(dāng)真是及笄當(dāng)日最好的禮物了。

    一時間賓客里都向謝瀾伊投去了羨慕的眼神，連謝家?guī)仔值芤膊豢尚颐?。男子二十成冠禮，若那時還能得到吳文光老先生的祝詞，也是無憾。

    謝瀾伊眼眶發(fā)紅，老夫人笑著點(diǎn)頭：“子珩，你宣讀吧?！?/br>
    謝曜噙笑應(yīng)下，走向自己meimei面前，緩緩打開卷軸，聲音頓挫，郎朗成調(diào)：“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br>
    在這美好吉祥的日子，為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飾；請告別少年兒童的懵懂，造就成年人的志向；保持威儀，培養(yǎng)美德；祝你萬壽無疆，大福大祿。

    謝瀾伊鄭重接過：“謝哥哥?！?/br>
    接下來便是由家中長輩親執(zhí)發(fā)簪，為及笄者加以簪禮。

    謝瀾伊來到老夫人面前，和藹卻莊嚴(yán)的謝老夫人緩緩起身，慈祥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孫女，鄭重又緩慢的朝謝瀾伊頭上插上發(fā)簪，發(fā)簪落，及笄禮成。

    頃刻，大堂內(nèi)響起厚重的禮樂聲和祝詞：“旨酒嘉薦，有飶其香。咸加爾服，眉壽無疆。永承天休，俾熾而昌。”

    謝瀾伊眼眶微紅：“謝祖母，謝母親?！?/br>
    “起吧?！贝蠓蛉藴睾托Φ馈?/br>
    接下來，便是賓客們自由活動參加宴席的時候了。

    秦可一直默默的站在人群中聽完了整場祝詞，心緒不禁飄到了養(yǎng)育她的那一方故土。江南水鄉(xiāng)，溫潤雅致，不知自己及笄禮的那天，父母會不會也在天上遙遙相望，若能如此，她便已無盡的滿足了。

    第19章

    徹底進(jìn)入冬日后，秦可的日子更平淡了。除了每日都去竹樺堂讀書之外，就是在小院里逗逗八哥兒和貓貓，陽光好的時候，會同清蓮杏桃一起在院子里曬太陽。

    除了本就不愛見人之外，最大的一個原因是秦可的眼睛已經(jīng)治療到第三階段，每日需要用浸了藥的棉布敷著眼睛，行動就更不方便了。

    “您這邊請?！鼻迳徳谇邦^引路，常大夫還是一如既往的準(zhǔn)時到了謝府。

    “表姑娘這幾日適應(yīng)的如何了？”常大夫一邊走一邊問。

    清蓮：“第一日敷的時候姑娘總覺得眼睛很刺，取下后看光也有些難受，這兩日好一些了。”

    常大夫點(diǎn)頭：“這是正常的，老朽稍后會為表姑娘檢查，若可以的話，就需要針灸了。”

    清蓮捏了把汗，自家姑娘一向怕疼，這要是真的針灸起來，得吃多少苦啊。

    常大夫進(jìn)來的時候秦可偏頭微笑：“您來了?！?/br>
    常大夫躬身行禮：“表姑娘?！?/br>
    自從開始敷藥后，秦可的房里總是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味，略微苦澀。

    常大夫按照慣例給秦可把了脈，檢查了眼睛，道：“姑娘這幾日可有覺得眼眶微微發(fā)熱？白日是否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線？”

    秦可：“發(fā)熱是有的，但光線……”她略苦澀的笑了聲：“還是瞧不見。”

    常大夫點(diǎn)點(diǎn)頭：“表姑娘不必沮喪，也是在意料之中，那接下來，老朽建議姑娘開始針灸。循序漸進(jìn)，今日可從一兩個xue位開始?！?/br>
    即便是秦可早已下定決心治眼睛，聽到針灸還是有些害怕，但也只猶豫了片刻，還是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拜托您了。”

    眼周的針灸之術(shù)不是小事，清蓮屏退了院子里所有的人，并囑咐任何人都不能進(jìn)來，自己則擔(dān)心的守在旁邊，隨時聽從吩咐。

    好在這位常大夫的確頗擅眼疾，下手穩(wěn)準(zhǔn)狠，很快，便結(jié)束了。

    只不過，這看似短短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于秦可而言卻是巨大的痛苦。她渾身都在發(fā)抖，是疼的，也是怕的。

    常大夫：“表姑娘受苦了，這針灸不是日日都要，今日是第一次，可能會稍稍難受一些，我會再給姑娘開兩幅鎮(zhèn)痛藥方，敷著，便沒有那般難受了?！?/br>
    清蓮在剛才施針的時候就快哭了出來，此刻頭點(diǎn)如搗蒜：“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送走常大夫后，秦可蜷縮在床榻的角落。那是她習(xí)慣性的自我保護(hù)動作，眼眶很疼，頭皮很疼。細(xì)細(xì)密密的汗從額角沁出，杏桃在旁邊也心疼出了眼淚，急著朝外張望：“這鎮(zhèn)痛的藥方怎么還沒有熬好啊?！?/br>
    沒等到鎮(zhèn)痛的藥先來，倒是先等到了謝瀾伊。

    “表妹！”

    秦可有些驚訝的抬頭，這個時間，表姐應(yīng)該還在國子監(jiān)才對，可……

    謝瀾伊一進(jìn)來，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這讓她下意識的就皺緊了眉毛，“表妹在吃什么藥，怎么這么苦？”

    秦可的治療平時都是在中午，等她緩過來后會讓清蓮開窗透氣，再點(diǎn)上熏香散味兒，可沒想到今天表姐會提前過來，秦可打起精神搖了搖頭：“剛熬好的藥，是有些苦?！?/br>
    她不說話便罷了，一說話謝瀾伊立刻注意到秦可臉色白的嚇人，“表妹，你臉色很難看！”

    謝瀾伊上前，這才又再次注意到秦可不僅臉色蒼白，還出了一頭的冷汗，謝瀾伊一下就急了，準(zhǔn)備沖出去叫郎中，秦可連忙攔下她：“表姐，我沒事，我剛剛在做針灸?！?/br>
    “針灸？！”

    清蓮也解釋道：“姑娘現(xiàn)在在治療眼睛，每日都需要用浸了藥的布條敷眼，還需要針灸……今日是針灸第一天。”

    謝瀾伊心疼極了：“這什么大夫啊……怎么疼成這樣？”

    秦可勉強(qiáng)笑了笑：“沒事兒的表姐，是我本來就怕疼，和大夫無關(guān)。”

    謝瀾伊坐在她身邊用自己的帕子幫她擦了擦汗：“就沒什么溫和一點(diǎn)兒的法子嗎？”

    秦可笑著搖頭：“若有的話，想必我的眼睛也好不起來了吧。”

    謝瀾伊難過極了，她從不知道小表妹為了治好眼睛默默的受了這么多的苦，想安慰，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疼過了那一陣，秦可就睡著了。謝瀾伊一直在這兒陪著她入睡后，才蔫蔫的回了自己院子。剛走到房門口，就遇到了謝曜。

    “今日國子監(jiān)放假半日，你竟沒出去玩？”顯然，謝曜有些吃驚。

    “哥哥……”

    謝曜十分了解自己的meimei，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走了過來：“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

    謝瀾伊搖頭：“沒誰欺負(fù)我，是我剛才去了表妹那，看到表妹治療眼睛的過程……哥哥，你不是有很多認(rèn)識的名醫(yī)嗎，能不能給表妹介紹一個，換個法子治啊，太心疼了?！?/br>
    謝瀾伊并不知道常大夫是謝曜找的人，謝曜聽見meimei這樣說也愣了愣：“怎么心疼了？”

    “針灸！不僅要扎眼睛周圍的xue位還有頭上，每日還得喝那么苦的藥，整個屋子里都是苦味，你說我怎么那么粗心，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呢？”

    謝曜沉默了片刻。

    “也許表妹不想讓你擔(dān)心，所以不想你發(fā)現(xiàn)吧?！?/br>
    “哎，太逞強(qiáng)了，你要有空也去看看表妹吧，總是冷冷的，都不關(guān)心她?！?/br>
    謝曜對meimei的指責(zé)一一受著，也不辯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知道了，我晚些去看?！?/br>
    謝瀾伊似有些不滿，這個嚴(yán)肅冷漠的哥哥，當(dāng)真是沒有半點(diǎn)憐香惜玉之情，“木頭人?！彼÷暠г沽艘痪?。

    謝曜笑著搖頭，送自己meimei回房后，出來時淡淡的看了眼元若：“去問問?！?/br>
    元若：“是。”

    -

    快到晚膳時分，元若回來了。

    謝曜正在竹樺堂看書，視線若有似無的總會被斜前面的那一方桌子吸引，這里原本是冷冷清清的，但如今因?yàn)榧恿说佚堊兊门秃芏?，那桌子上也多了很多女孩子的小東西，就連空氣中似乎還縈繞著一股淡香。

    元若輕聲走了進(jìn)來，回話：“大公子，都問清楚了，常大夫說表姑娘若想眼睛治好，這是沒法子的事，只能請表姑娘多加忍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