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將盤子端往餐桌的時(shí)候，他接著又準(zhǔn)備了柳橙汁和咖啡回來。

    溫?zé)岬拿姘虚g夾著兩層漢堡rou，漢堡rou中間又夾了萵苣、蕃茄、酪梨切片，并用起司和過濾過的酪梨醬汁包起來。

    「吃吧?！?/br>
    我早就餓了，當(dāng)下便像之前那樣雙手拿起漢堡大口咬下。rou汁和酪梨的甜味立刻在嘴里散開。

    龐貝羅沒有伸手拿漢堡，而是點(diǎn)起了雪茄。

    「好吃?！?/br>
    「是嗎？」

    龐貝羅心不在焉似地回答。

    「嗯?！?/br>
    我不在意地咬下第二口，漢堡rou濃厚的咸鮮味在舌頭上散開。原來這兩塊漢堡rou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龐貝羅捕捉到我驚訝得瞪圓了眼的表情，露出一絲微笑。

    「這是用鹽漬牛rou塊做的，不是那種罐頭食品，而是加入天然巖鹽的純手工制牛rou。你應(yīng)該感覺得到咸味不是縱向地涌入，而是在口中往橫向擴(kuò)散的那種感覺吧?！?/br>
    我想點(diǎn)頭，嘴巴卻不由自主地往漢堡大口咬下。

    「這塊牛rou叫做鐵皮人的心臟?！?/br>
    「這是要用來招待歐茲的嗎？」

    「也只能這樣了?！?/br>
    龐貝羅點(diǎn)頭，暗下來的眼神里卻沒有任何感情。

    我拿起裝著橘色液體的玻璃杯。

    「小心喝?！?/br>
    被他這么一說，我的心頓時(shí)提了起來。我想起了那杯讓人忌憚的黑猩猩的小便，但一看到龐貝羅的臉，我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沒事的?！?/br>
    我戒慣恐懼地含住吸管一吸——是冰鎮(zhèn)過的鮮榨柳橙汁。

    「還吃得下吧？」

    在我吃了差不多一半時(shí)，龐貝羅將自己面前的盤子推了過來。

    「我這里還有?！?/br>
    「別管那么多，吃就對了?！?/br>
    我邊想著這明明就是同樣的東西，邊拿起龐貝羅盤子上的漢堡咬下。

    「？」

    這個(gè)更好吃。與其說是味道好吃，不如說是更具口感，咀嚼時(shí)的感覺很明顯地不一樣，每一口都能感受到食物在嘴里彈跳的感覺很有趣。

    「唔——嗯?！?/br>
    顯而易見的，龐貝羅那個(gè)漢堡雖然有點(diǎn)涼了，但比起我自己這個(gè)最先吃的，卻更能帶出味道。

    「好吃嗎？」

    「很美味。真有趣，為什么會(huì)不一樣呢？」

    龐貝羅露出苦笑。

    「這個(gè)漢堡用的是你切的配菜，而你最先吃的則是用我切的。這兩者的差別太明顯了?！?/br>
    我將口中咬著的漢堡拿開，放回盤子上?？粗矍暗膬蓚€(gè)漢堡，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舌頭和兩頰內(nèi)側(cè)是很敏感的感覺接受區(qū)，就算只是微小的差異也能分得出來?！?/br>
    他朝蹭過來的菊千代吹了一口煙。

    菊千代又打起了噴嚏。

    「好了，趕快收拾收拾，那家伙快來了?！?/br>
    龐貝羅站起來伸了個(gè)懶腰，再度回到廚房。

    「是時(shí)候該退了嗎？」

    他放下高舉的胳膊時(shí)，我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

    接下來的時(shí)間，我照著龐貝羅的指示，制作以前做過的海膽雞尾酒凍。這是在雞尾酒杯里放人海膽以及加入鮮奶油并打得綿密的慕斯，并在最上層用牛rou高湯凍將底下的材料封起來的料理。因?yàn)檫@個(gè)要求來得太突然，我本來還擔(dān)心有沒有材料，沒想到所有食材一應(yīng)俱全，而且都還是最好的。

    我將做好的海膽雞尾酒凍放到冷藏庫里讓牛rou凍凝固后，接著開始打掃大廳，龐貝羅則將變硬的補(bǔ)土削去多余的部分，讓填補(bǔ)的地方變得平整。

    通知有來客的電鈴響起。

    龐貝羅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緊張。

    「聽好，絕對不能讓他女兒起疑，要假裝這里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餐館?！?/br>
    「我明白?！?/br>
    菊千代早已經(jīng)和它的食物一起關(guān)進(jìn)了倉庫里。

    龐貝羅進(jìn)入廚房，確認(rèn)監(jiān)視器里的畫面。

    我像之前一樣站到門前準(zhǔn)備好迎接客人。

    但是，我遲遲沒有聽到門閂拉開時(shí)會(huì)發(fā)出的壓縮空氣聲。

    反倒聽到了龐貝羅透過監(jiān)視器的對講機(jī)和對方交談的聲音。

    在說了「沒聽說」、「不知道」這兩句話之后，龐貝羅從廚房里走入了辦公室。

    大概是在打電話確認(rèn)吧。

    過沒多久，出現(xiàn)在大廳的龐貝羅臉色難看到像是喝了碗加入小便的味噌湯。

    「混蛋，專程來添亂的?！?/br>
    「怎么了？」

    「不是客人?！?/br>
    門閂打開的聲音響起，門也隨之開啟。

    門外是個(gè)套著t恤的龐大身軀，露在袖子外的胳膊上頭滿是刺青。

    是布羅。

    「嗨！」

    「為什么不在公司解決？」

    「不知道，這是上頭的判斷?！?/br>
    「是誰？」

    「無禮圖?！?/br>
    龐貝羅的神情瞬間變得狠戾。

    「上面不曉得怎么回事，從昨天開始就不太平靜。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br>
    「人呢？」

    布羅努努下巴，他的手下隨即推出了一名竹竿似的男子。他身上濕透的襯衫破破爛爛的，長頭發(fā)、筍干似蠟黃的臉上有被毆打的痕跡，感覺就像妖怪漫畫里走出來的餓死鬼。

    龐貝羅用著像是見到罹患傳染病患者的視線，看向帶著手銬的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沉聲說「先帶到倉庫」。

    我?guī)е剂_的手下和那名男子前往倉庫。

    「喂，有沒有酒？」

    被綁在椅子上的男子微笑著問。

    我沒回答他，和布羅的手下一起走出倉庫后便將倉庫的門關(guān)上。

    回到大廳時(shí)，龐貝羅正在柜臺(tái)邊和布羅專注交談著。

    厭煩的皺紋，依舊掛在龐貝羅的臉上清晰可見。

    「交給你啦！」

    布羅沒什么誠意地丟下這句話便站了起來。

    龐貝羅也沒送他，只是將手伸進(jìn)口袋里，按下遙控器把門打開。

    布羅邊上樓梯邊吹口哨，過了一會(huì)兒口哨聲才消失不見。

    門關(guān)了起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說是要處理掉那家伙。似乎是『鋸屑』。」

    「鋸屑？」

    「就是鋸木頭時(shí)落下的碎屑，而碎屑沒有絲毫用處?！?/br>
    胸口像是被什么攫住似地抽緊。

    「那接下來要怎么辦？」

    「那家伙以為自己不會(huì)死在這里，所以要趁他放松戒備的時(shí)候動(dòng)手。」

    龐貝羅點(diǎn)起雪茄。

    「無禮圖是法吉爾的心腹，現(xiàn)在已經(jīng)實(shí)質(zhì)上繼承了法吉爾的位子。考菲也來了命令要我同意，我無法拒絕?！?/br>
    「他說想喝酒?！?/br>
    「那家伙是個(gè)酒鬼，看那眼神和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了。讓他喝吧，這樣也比較好辦事。」

    龐貝羅搓滅雪茄，站了起來。

    「跟我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