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一份新工作并不簡單，上班后，葉?；咎炝?xí)r離開家，頂著星光回來。

    晚上給爸爸按摩完腿，回房間還得續(xù)看項目資料。

    如程之槐所說，葉校是個有骨氣的人，無論干什么她都不會讓人看扁，總算把工作理清楚之后，又有新的問題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工作的確時間靈活，但是她每天不是在代銷點就是在市里辦公，交通太不方便了。

    公司里有配置車，但是葉校沒有駕照只能現(xiàn)考，整個十月，她基本上忙得像個陀螺。

    高強度的負(fù)荷，不再囿于家庭的瑣事，讓她躺到床上不到五分鐘就入睡了。

    不知從何時起，她在睡前總是大量瀏覽新聞，尤其是B城電視臺國際頻道的欄目，但凡顧燕清發(fā)的新聞稿和報道，甚至別家媒體轉(zhuǎn)載的文章她都會認(rèn)真看一遍。

    沒有沖突等大事他不出鏡，新聞也不是天天有的，對葉校來說就像是計劃經(jīng)濟下的稀缺物，每次碰上都會感覺很踏實，看，他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那，什么事都沒有。

    葉校留意著他的行動軌跡，哪個時間、出現(xiàn)在哪里，在戰(zhàn)區(qū)還是非戰(zhàn)區(qū)，她還有個小本子，專門用來記錄他到過的地方，不知道還能記多久?；蛟S是她先死心了，或許是顧燕清先離開那里。

    葉校其實很擔(dān)心他的安危，但是她沒法和任何人說，甚至沒有資格再擔(dān)心他。

    顧燕清只是她的前男友。

    *

    十月底，程寒放假來看外婆，約葉校吃飯。年輕人見面的方式總是輕松一些的，吃過晚飯，又去酒吧坐了會。

    落座后，程寒問葉校喝什么，葉校說：“不喝酒了?！?/br>
    程寒笑著道：“怎么啦你？”

    葉校說：“你喝吧，喝完回酒店睡一覺，我還要回家。”

    爸爸出事的那段時間她厭食，胃快糟蹋壞了，現(xiàn)在更沒有喝酒的欲望。去年她可以耍酒瘋，有人給她洗澡，吹頭發(fā)，現(xiàn)在沒那條件了。

    程寒喝啤酒，給葉校點了個氣泡水，“在這邊還適應(yīng)嗎？”

    葉校笑了笑：“我就是這里人，怎么會不適應(yīng)呢?！?/br>
    “你爸還好嗎？”程寒不信她能適應(yīng)，飛出去的鳥甘心回到籠子里嗎？

    葉校說：“每周都去做康復(fù)，有好轉(zhuǎn)的跡象，恢復(fù)到以前是不太可能了，我只盼他能下地走路?！?/br>
    看她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程寒遲疑了下，“其實你和，”

    他的話剛開一個頭，就被葉校打斷，“程寒，別說那個人的名字了好嗎？我們也是朋友，能聊的很多?！?/br>
    程寒：“抱歉，我不知道你這么難受?！?/br>
    葉校搖搖頭，額頭抵住手背上，掩著面，“不是。我想快速翻篇，你懂嗎？”

    她怕想起他來，一個人又總能想起他來。

    程寒不說話了，葉校的掩耳盜鈴誰看不出來？她聽不得別人說不就是因為太在乎嗎。

    葉校是他的朋友，顧燕清也是他的朋友，一瞞到底對顧燕清是公平的嗎？

    不可否認(rèn)，剛和葉校相熟的時候，程寒對葉校也是有好感的，稱不上喜歡，只是好感，畢竟沒有人可以對這樣耀眼的女孩子視而不見，顧燕清也知道。

    他們兩個在一起之后，程寒松了一口氣，又隱隱擔(dān)心，這兩人的愛恨都太鮮明了。

    顧燕清出國前問過他，葉校是不是對他隱瞞了什么事，但是程寒也不知道，葉校對誰都瞞得太死。

    程寒不知道要不要對顧燕清坦白，他不是永遠(yuǎn)在國外不回來了，總會知道的。

    到時讓顧燕清怎么面對？

    *

    十一月初的某個上午，空氣微涼，顧燕清起來和陳觀南坐在街邊喝著咖啡。

    陳觀南翹著腿坐在椅子里抽煙，松弛地看著街景。

    顧燕清不抽煙，在調(diào)試拍攝設(shè)備。駐外的工作任務(wù)繁重，人員精簡，一個人必須身兼數(shù)職，不僅要報道，寫稿，去前線探訪，還要當(dāng)司機，翻譯。

    記者站在J國首都，常年戰(zhàn)亂中，他們剛來時聽到炮聲還會恐慌，到后來已經(jīng)無感，和當(dāng)?shù)氐木用褚粯樱胍孤牭铰渑?，墻壁震動，都懶得起來了?/br>
    街對面的的水果店門口有三個小孩子在捉迷藏，玩著玩著，就撲到了這兩個中國男人面前。

    兩個小男孩兒好奇地趴在顧燕清的椅背上，一邊一個，瞧著他手里的高科技玩意兒，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也不怯生。

    顧燕清把攝像機拿起來，要給他們拍照，他們又有點害怕地往后躲了躲，咧著臟兮兮的小嘴，挺可愛的，顧燕清也笑了。

    小姑娘倒是沒對攝像機好奇，她站在圓桌的邊慢慢靠近，伸出小手去觸碰桌上的打火機。打火機是陳觀南的，是他私人物品里唯一的寶貝。

    他把煙掐了，拿起打火機“啪”一聲點火，小姑娘想伸手去拿，陳觀南用英語對她說：“這不是玩具，很危險?！庇种钢割櫻嗲澹f道：“他衣兜里有巧克力?！?/br>
    小姑娘似乎聽不懂英文，但是聽懂了巧克力這個詞，看向顧燕清，巴巴的。

    顧燕清一扭頭就對上這眼神，還以為自己欠了什么情債，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像玻璃珠一般清透。他把外套里的巧克力拿出來，分給小孩子，沖陳觀南揚了揚下巴，“你大爺?shù)??！?/br>
    陳觀南看著他享受小孩子目光的洗禮，笑出聲來，“看，小孩都喜歡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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