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聽到這句老實巴交的自白，又悶笑起來，悠悠嘆氣道：“唉，也不知道之前暑假半個月都沒音信的人到底誰……”

    “我那個時候……又不是故意的……”溫降沒料到他不但把這種事情記得清清楚楚，還來揭自己的老底，輕咬了咬唇，索性轉(zhuǎn)移話題，“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br>
    “我現(xiàn)在清醒了，睡不著?！边t越答。

    “可是我該睡了，都十點多了……”溫降小聲提醒。

    “那你把電話放下，去睡吧?！边t越的語氣變得溫和，催促。

    “好……”溫降乖乖照做，但只是把手機小心地放到枕邊，沒有掛斷，關(guān)上燈躺下來。

    遲越似乎也默認了她的舉動，沒有問她為什么不掛電話，兩邊都默契地陷入安靜。

    片刻后，他抬手戴上耳機，隔離了醫(yī)院里低低的白噪音，這樣就能更清楚地聽見她那邊的聲音。

    被子的窸窸窣窣，她的長發(fā)在枕頭上摩擦，還有似有若無的呼吸聲，他一時分不清是她的還是自己的。

    溫降不知道他的舉動，只是把被子拉到胸口，面對著手機的方向閉上眼睛，用氣聲一字一句道：“那我睡啦?！?/br>
    她忘了開免提，對面大概是沒聽到，過了好久，她才在朦朧的睡意間聽見他的那聲“晚安”，低緩又溫柔，下意識從鼻間輕“唔”了聲，算作回應(yīng)。

    作者有話說：

    不懂就問，這真的不是在談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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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降溫

    次日

    溫降的生物鐘在每天早上六點準(zhǔn)時奏響, 起床后迷迷糊糊地找到枕頭下的手機，打開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昨晚的通話竟然有一個多小時, 遲越直到十一點多才掛電話。

    她下意識點開他的微信，想問一句“醒了嗎”, 很快又意識到以遲越的作息，沒準(zhǔn)這會兒才剛睡下, 只得作罷。

    一直等到第一節(jié) 下課，她才破例在課間把手機拿出來, 躲在桌子下偷偷摸摸地發(fā)微信問他：

    【你今天感覺怎么樣？】

    遲越已經(jīng)醒了, 回得很快：

    【上課開小差？】

    溫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想說他一個不好好讀書的人，管別人倒是管的挺嚴，一邊回復(fù)：

    【我沒開小差，已經(jīng)下課了】

    對面這才開玩笑地回答：

    【哦，那感覺挺好，明天應(yīng)該就能出院了】

    溫降看到這句，“噗嗤”一下被他逗笑, 只能努力壓著嘴角的弧度，把手機揣進抽屜，免得自己真的上課開小差。

    等到中午, 不等某人查崗, 遲越已經(jīng)主動把醫(yī)院送來的湯湯水水拍給她看了：

    【[圖片]】

    【[凋謝][凋謝]】

    醫(yī)院的調(diào)味不重，都是些基礎(chǔ)家常菜，黃瓜炒雞蛋, 糖醋排骨, 玉米排骨湯, 在溫降看來不算太差。

    然而她光是看到遲越發(fā)來的那兩朵耷拉下來的玫瑰，都能想象出他苦著臉吃糠咽菜的樣子了，想了想問：

    【要不我下午放學(xué)后來看你吧】

    【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帶】

    對面愣了一下，難得推辭：

    【？】

    【不用了，你好好學(xué)習(xí)，不用擔(dān)心我】

    【考試就剩三十多天了，別跑來跑去】

    溫降聞言，輕咬了咬唇，只得學(xué)著他的樣子給他發(fā)：

    【[凋謝][凋謝]】

    遲越收到這個表情，盯著看了一會兒才回味過來什么，伸手擋了擋眼睛，在已經(jīng)看膩了的醫(yī)院的天花板下躺尸裝死。

    她這個表情、應(yīng)該是不能來看他所以覺得很失落的意思吧……？

    --

    大概是為了彌補他們之前幾乎不怎么發(fā)微信的缺憾，遲越住院這一個月他們倆聊的天是之前那三個月的幾十倍。一直到選考倒計時十天，溫降的緊迫感直線上升，才有所收斂，只有早晚會給他發(fā)消息。

    但好在那個時候遲越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手臂被玻璃劃出的小傷口基本看不見了，只有兩道比較深的還留著痂，頭上的傷口可以被留長的碎發(fā)遮住，臉蛋也再次回春。

    等拆掉腿上的石膏和身上的肋帶，又在醫(yī)院拍了片觀察了一天，他的左腿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正常走路幾乎看不出毛病，但那幾根倒霉的肋骨還沒完全愈合，建議他回家之后有事沒事也帶著胸帶，免得一個不留神錯位。

    做完一套檢查，又結(jié)清了費用，遲越趁溫降不在的時候提前把教材寄了回去，這才收拾好行李，在周六早上等溫降接他回家。

    家里還是老樣子，只是后院的泳池沒有他看著，已經(jīng)不知不覺發(fā)起綠來，加上國慶過后，天氣漸漸轉(zhuǎn)涼，兩人索性忍痛放了池水，迎接秋天的到來。

    回家之后的日常和之前相比也沒什么變化，就是洗澡更方便一點，但他現(xiàn)在做什么事都得0.5倍速，不能有大動作，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了學(xué)，就是在家待著，不抱什么希望地從地理必修一開始看起，完全算不清高中這兩年他到底缺了多少功課。

    直到黑板上的選考倒計時歸零，十月二十八日，為期三天的學(xué)選考總算如期舉行。

    就連崔小雯都記得考試這件事，前一晚還打電話過來祝溫降考試順利，又猶豫地提起之前手術(shù)費的事，說先還一半，明天就在支付寶上轉(zhuǎn)給她。

    似乎是因為那個人做了手術(shù)也沒治好，喝酒喝得更兇，又在外面欠了賭債，在逼她把那套用來收租的房子都賣掉。

    溫降從這個學(xué)期開始就沒再收到過生活費，八月底交學(xué)費的時候，崔小雯確認過她不會再回去住寢室，幫她把宿舍也退了，這樣一來就能省下一千五百塊的住宿費。

    溫降當(dāng)時在電話里聽她又提起錢的事，半是覺得難受，半是怒其不爭。加上明天就要考試，她不想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影響的心情，沉默良久后告訴她：“媽，這錢你不用還了，自己好好存起來，別再被那個人拿出去賭錢了，到時候債越欠越多，他總有一天會被要債的人拿刀砍掉手的?！?/br>
    崔小雯聽到這話，頭一次對自己的女兒生出了拿人手短的感覺，對她那句砍手的刻薄話，連“胡說什么呢”這幾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訥訥地開口應(yīng)好，又祝她考試加油。

    溫降掛斷電話，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錢肯定還是留不住，把手機放回床頭后沉默了一會兒，揉揉額頭，摒除雜念，關(guān)上燈睡覺。

    第二天她起得比平時更早一些，還難得奢侈地點了豆?jié){油條的外賣，煎了兩個雞蛋，給自己湊了一百分的好寓意。

    而遲越自從住院之后就莫名其妙變成了老年人作息，夜里缺覺，自覺起床蹭了她一頓早飯，在她檢查完最后一遍考試用具、背上書包出發(fā)時把她送到了樓梯間，拍拍她的肩膀道：“考試加油?！?/br>
    溫降看著他，有一瞬間欲言又止，想讓他也帶上2b鉛筆和0.5mm的中性筆和她一起去考場，但今天顯然不是時候，他的傷還沒好，心情……也還沒準(zhǔn)備好。

    最后所有想說的話只是化作一聲輕嘆，點點頭道：“好，我會的?！?/br>
    --

    考試的這三天學(xué)校取消了晚自習(xí)，每天考完試就可以回家。但溫降幾乎陷入了某種封閉狀態(tài)，第一天考完了歷史，回來后便鉆回房間看了整整一天的時政熱點和政治大綱，連出來吃晚飯的時候都神情肅穆，時不時就放下筷子，緊皺眉心背誦起來：

    “……由于李嘉圖把商品生產(chǎn)看成水恒的，所以他無法理解價值所體現(xiàn)的商品生產(chǎn)者之間關(guān)系的特殊性。由于解決不了價值規(guī)律與勞動和資木的交換規(guī)律之間的矛盾，以及價值規(guī)律與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的規(guī)律之間的矛盾，李嘉圖體系最終走向了解體……”

    看得對面的遲越目瞪口呆，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就跟個沒有感情的女特務(wù)似的，正在做執(zhí)行任務(wù)前的最終準(zhǔn)備。

    她這一認真，他當(dāng)然也不敢在她面前嬉皮笑臉，這幾天不光停了游戲，在家連走路都要小心自己的腳步聲，生怕有一點差池影響她考試。

    直到第三天，溫降上午要考地理，下午考英語，提早一個小時出門時便告訴他自己今天不回來吃午飯了，讓他自己解決。

    遲越當(dāng)時端坐在沙發(fā)上應(yīng)好，直到樓下的電子鎖發(fā)出上了鎖“滴滴”聲，才放下手機站起身，到更衣室脫掉身上的睡衣，扣上肋骨帶，換了件寬松的衛(wèi)衣出門。

    ……

    外語考試下午四點結(jié)束，遲越提早了二十分鐘交卷，趕在溫降回到家之前換回睡衣，做賊似的把今天穿過的衣服都堆進衣帽間，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下。

    只是看時間還早，他想到今天考試的題目，抽出沙發(fā)縫里的地理必修一，憑借記憶找到那張洋流圖，發(fā)現(xiàn)南極洲和南美洲夾縫中的那道洋流還真是條寒流，但他當(dāng)時以為這題沒這么簡單，排除了d，在ac中胡亂選了一個。

    遲越不悅地輕嘖了聲，把書擱到自己的大腿上，“刷刷”翻到底也沒找到卷子上那張美國自然帶分布圖，便把書重新插回沙發(fā)縫，又從坐墊下掏出地理必修二。

    這兩題他倒是蒙對了，印象里東北那一片都是溫帶落葉闊葉林氣候，還記得落基山脈上都在放牛，暗暗松了口氣。

    正準(zhǔn)備把書再往后翻翻，樓下的密碼鎖突然響起解鎖的“滴滴”聲，嚇得他第一時間合上書，塞到沙發(fā)的靠枕后，又打開電視，把無處安放的腿擱到面前的茶幾上。

    誰知道溫降上樓之后，張口就是一句：“你今天出門了？”

    “咳、咳咳咳……”遲越差點被嗆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馬腳，咳得胸口的傷都隱隱牽痛，片刻后才擠出一句，“沒有啊，我出什么門？”

    “可是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你那雙白色的球鞋還在樓梯間的，現(xiàn)在回來就不見了……是李阿姨今天來過嗎？”溫降一邊放下肩上的帆布包一邊道。

    “呃……”遲越其實不太會撒謊，抿了抿唇，只能胡扯，“我今天出門倒垃圾了。”

    “倒垃圾？”溫降本來還沒起疑心，聽到這句才感覺到不對勁，問，“門口不是有你的拖鞋嗎？”

    遲越再次語塞：“就……太久沒穿那雙鞋了，下去找了找?！?/br>
    溫降啞然地眨眨眼，不知道他到底在瞞些什么，想了想問：“你今天傷口沒事吧，不會是崩開了吧？”

    她下意識以為他是偷偷去醫(yī)院了或者怎么，壓根沒往考試那方面想。

    “沒事，傷口挺好的，”遲越聽她主動轉(zhuǎn)移話題，趕忙搪塞過去，“你呢，今天考試怎么樣？”

    “還行吧，這次試卷出得中規(guī)中矩，沒什么怪題，就是我的英語聽力聽得太少了，還是有兩個不確定，”溫降想到這兒，懊惱地鼓了鼓臉，在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又道，“算了，都考完了，就不說考試了，明天能在家休息一天呢?！?/br>
    “休息一天你想干什么，想出去玩嗎？”遲越問。

    “就你現(xiàn)在這樣老弱病殘的，能去哪兒玩?。吭僬f好不容易休息，我就想待在家睡睡覺……”溫降說著，仰頭靠在靠枕上，長長松了口氣。

    遲越看著她，想說他今天出門挺方便的，哪有老弱病殘這么夸張，但面上只是學(xué)她的樣子陷進沙發(fā)，悠悠應(yīng)道：“好吧，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說：

    遲小狗每天背著老婆鬼鬼祟祟

    第47章 、降溫

    學(xué)選考結(jié)束后, 學(xué)校里短期呈現(xiàn)出一派軍心渙散的場面，學(xué)生們都暫時把精力放回到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一則小道消息便不脛而走。

    原來他們學(xué)校敖飛建那群人這段時間都沒露面是因為被外校的人修理了, 據(jù)說是因為在酒吧吃霸王餐，被社會上的大哥打得很慘, 十多個人都干不過對面，有個人頭都被打破了, 縫了十幾針，他mama還找上學(xué)?？拊V, 但因為是跟外校的打, 學(xué)校都管不著, 最后只象征性賠了幾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