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只好老實抽出來，輕咳了聲，裝作轉(zhuǎn)頭看窗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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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后

    遲越在選考成績暴露后就沒再藏著掖著，花重金請了個數(shù)學(xué)家教每晚五點到八點上門輔導(dǎo)，順便帶著溫降一塊兒跟班主任請了晚自習(xí)長假，相比在菜市口似的教室自習(xí)，在家里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除了數(shù)學(xué)這門課，剩下那三門文科他可以直接問溫降，她就跟自動檢索機似的，問出一個問題，就會告訴他這個知識點在必修幾的第幾專題，很精準，難怪她蟬聯(lián)一職的第一寶座。

    相應(yīng)的，遲越現(xiàn)在也不會再拒絕溫降問他的英語題，雖然對多數(shù)語法題他說不出個一二三四，只能回答“語感”兩個字，但也聊勝于無，可以當做快速詞典查詢。

    就這樣，天氣一天天冷下來，遲越那套嶄新教科書的紙張也漸漸不再硬挺，一年的最后一個月即將結(jié)束，在所有學(xué)生翹首以盼的寒假到來之前，還有短短三天的元旦假期做緩沖。

    十二月三十一日，周二，假期前一天。

    溫降冬天沒有開暖氣的習(xí)慣，生物鐘也逐漸失靈，早晨想從暖洋洋的被窩里爬出來變得格外艱難，鬧鈴響過后又瞇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愿地掀開被子，耷拉著腦袋下床。

    誰知道穿上毛衣開門出來，就聞到空氣中面條煮熟后的香氣，她的腳步微頓，拖著毛絨拖鞋到廚房，下意識開口招呼：“李阿姨，你今天怎么早——”

    話音在看到廚房里的遲越時戛然而止。

    溫降詫異地張開嘴，懷疑自己可能是還沒睡醒。

    他今天穿了件深色的羊絨衫，領(lǐng)口露出一圈白色的內(nèi)搭，袖口挽起，一手握著鍋鏟，一手拎著吃火鍋用的長筷子，正微微彎著腰照看平底鍋里的煎蛋。一旁的盤子里已經(jīng)堆了好幾個因為翻面而戳破蛋黃的殘次品。

    溫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地走近問他：“你在做早餐嗎？”

    “噓——”遲越聽到她的話，微微側(cè)過臉，但視線沒有離開鍋里的雞蛋，一邊示意她，“馬上就好了，你先去桌上等一下?！?/br>
    “哦……”溫降慢吞吞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料理臺，暗暗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把廚房弄得一團糟，臺面依舊干凈，只是用了兩口鍋和六個碗而已。

    之后才注意到那碗已經(jīng)快要準備好的面，賣相竟然挺不錯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下廚的樣子。湯底看起來是有味道的顏色，上面加了蝦、煎過的午餐rou，還有燙得略微有些過頭的上海青，要是加上煎蛋的話，顏色搭配很合理。

    溫降不由對某位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少爺刮目相看，抬眼認真盯著他。

    但遲越眼下的煎蛋工程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完全分不出神關(guān)注她的視線，小心翼翼地把雞蛋推上鍋鏟，用筷子抵著另一頭，“啪”一下翻過面來。

    與此同時，鍋里“噼啪”一聲，蹦出來一粒油星，剛好濺到他的臉，嚇得他輕“嘶”了聲。

    溫降聽到動靜，條件反射地往一旁躲了躲，關(guān)切地問：“沒事吧，濺到你了嗎？”

    “沒事。”遲越抬手擦了擦臉，重新調(diào)大火候。

    “那就好……”溫降盯著他這張多災(zāi)多難的臉，之前玻璃的割傷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來了，在廚房的燈光下看起來清爽又俊朗，看得人不自覺翹起唇角。

    等背面略微定型，遲越用筷子掀起雞蛋偷看了一眼，確認底下的蛋黃完好便放下心，還好沒在她面前出丑。

    一邊放下筷子，伸手推著她的背往外走，催促：“行了，你快去坐下，早餐馬上就好。”

    溫降只得點頭答應(yīng)，戀戀不舍地離開廚房，腳下的步子隨后變得輕快，那件淺藍色毛衣的衣擺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那碗面端上桌時，聞起來竟然香氣撲鼻，溫降接過他遞來的勺筷，伸手捧住面碗，正準備低頭嘗上一口，發(fā)現(xiàn)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坐下來，詫異地問：“你的早餐呢？”

    “我的……”遲越一時語塞，抬手摸了摸脖子，才發(fā)現(xiàn)他光顧著給她煮面了，忘了給自己做。

    但這會兒怕她輕舉妄動，他想也不想便應(yīng)了聲“有、我有早餐”，一邊推開椅子站起來，轉(zhuǎn)身回廚房緊急找了一圈。

    最后帶著兩片吐司和那盤煎壞了的雞蛋出來，示意她：“在這兒呢。”

    “為什么……”溫降看著，正想問你怎么沒給自己煮面，就被他匆匆打斷——

    “不用管我，你快嘗嘗這個，我煮面的時候還點了水。”遲越抬抬下巴，滿眼寫著期待。

    溫降聞言，也想起他之前把餛飩煮成粥還給她發(fā)微信的糗事，忍俊不禁地彎起眼睛。

    當下也不再推辭，低頭舀了勺湯吹了吹，喝了一口，臉上很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之后又夾了一筷子面放到勺子上，跟湯一起送進嘴里細嚼慢咽，好一會兒沒說話。

    遲越全程盯著她的動作，誰知道她的表情越吃越凝重，一時間陷入自我懷疑，努力回憶自己的整個做飯過程，把面撈起來之前他嘗過軟硬，沒有問題，面湯里加了鹽、糖、味精、醬油、香油和一小塊濃湯寶，嘗起來和她平時做的有九成像，沒有太咸也沒有太淡，應(yīng)該不會出錯……

    可越是回憶細節(jié)，他就越不自信，最后總算按捺不住，出聲問她：“不好吃嗎？”

    “沒有……”溫降搖搖頭，抬眼看著他，道，“就是因為太好吃了，我覺得很不真實，這真是你做的嗎？”

    不會是早上偷偷點了外賣，又倒進家里的碗裝作是自己做的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溫降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不能怪她惡意揣測，只是遲越平時的樣子她是看在眼里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家務(wù)，她根本想不到他不僅可以一次下廚成功，還能做得這么好吃。

    遲越一聽到這話，便恢復(fù)了自信，抬手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盤子里的雞蛋，哼笑了聲：“不是我做的還能是誰做的，拇指姑娘？”

    “那是田螺姑娘，”溫降也被他逗笑，糾正道，“不過既然是你，應(yīng)該要叫田螺小子吧？”

    “噗——咳咳咳，咳咳……”遲越差點沒被這個土名字嗆死，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緩過勁來示意她，“快吃你的早餐吧，別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字。”

    “哦，好，”溫降只得重新端正態(tài)度，順口問他，“你今天早上幾點起來的啊？”

    她定的六點十五分的鬧鐘就已經(jīng)夠早的了，可當時出來看到他的時候，那碗面都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了。

    遲越聞言，當然不打算告訴她實話，悠悠嘆了口氣，輕描淡寫道：“就比你早了幾分鐘吧，煮個面而已，很快的?！?/br>
    他語氣里的臭屁實在太明顯，幼稚得要命，溫降撲哧一聲被逗笑，只能一邊忍著身上的顫抖一邊低頭吃面，過了一會兒才讓他解除投來的那束不可置信的目光。

    中途剝蝦時，溫降拿紙巾擦了擦手，總算意識到那個最重要的問題，問：“不過說起來，你今天為什么要突然做早餐啊？是有什么事嗎？”

    遲越咬面包的動作一頓，睜大眼睛望著她，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日子，想了想問：“你沒發(fā)現(xiàn)這是什么面嗎？”

    “雞蛋掛面？”溫降低頭看了一眼，回答。

    遲越聞言，抬手扶了扶額，道：“這是長壽面……”

    溫降聽到這三個字，眼睫輕顫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對哦……今天好像是我生日……”

    雖然她身份證上登記的日期并不準確，名字也是辦.證時臨時起的，崔小雯只記得她是在兩千年的冬天出生的，一時片刻又算不清農(nóng)歷陽歷，便草草填了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從沒給她慶祝過生日。

    遲越看到她的反應(yīng)，重重松了口氣，隨后格外認真地清了一下嗓子，對她道：“生日快樂?！?/br>
    就像一個多月之前，她給他慶祝生日時那樣。

    溫降的鼻尖一下子就泛起酸來，重重點了點頭，應(yīng)下：“謝謝?！?/br>
    十二月三十一日，她以前從來沒有把這天當做過自己的生日，但從這一刻開始，她突然就愛上了這個日子。

    作者有話說：

    表面上：就早起了幾分鐘吧，煮個面而已，很快的

    實際上：睡前在腦海里模擬做飯兩個小時，早上五點就起來哼哧哼哧煮面

    （最近營養(yǎng)液喝得有點多，所以要經(jīng)常感謝寶子們，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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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降溫

    下午四點二十, 學(xué)校的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元旦假期便正式開始。冬天天黑得快，下午還下了點小雨, 兩人回到家時，庭院已經(jīng)染上灰藍的暮色。

    遲越把書包丟到地毯上, 第一件事就是去開客廳的電子壁爐，溫降也脫掉外套, 順手幫他把書包扶正。

    電子壁爐升溫比地暖快得多，大約十多分鐘, 室內(nèi)便退去濕冷的感覺, 到處都暖融融的。兩人茶幾旁坐下, 遲越?jīng)]有小凳子，盤腿的高度和她坐在凳子上差不多，跟溫降用同款姿勢撐著腦袋，手肘壓著習(xí)題冊，在壁爐發(fā)出的“噼啪”音效中寫作業(yè)。

    等到五點，家教老師準時上門，遲越起身去開門, 順便活動一下在茶幾下擺僵的兩條腿。

    之后就是他的數(shù)學(xué)女媧補天環(huán)節(jié)，多虧他高中以前是有基礎(chǔ)的，腦子也好使, 一對一輔導(dǎo)效率奇高, 大半個月下來就已經(jīng)學(xué)完集合和三角函數(shù)，開始學(xué)導(dǎo)數(shù)部分。

    只不過三個小時的數(shù)學(xué)學(xué)下來，任誰也頂不住這樣高強度的頭腦風暴, 就連溫降這個有基礎(chǔ)的都累了, 一個勁地揉著眼睛。遲越更不用說, 一邊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圈圈畫畫，一邊拿起杯子頻頻戰(zhàn)術(shù)性喝水。

    好不容易熬到八點，遲越滿口“嗯嗯嗷嗷知道了”地結(jié)束家教老師對他的提問，拖著疲憊的身軀把她送到門口后，回到客廳一屁股在地毯上坐下，仰頭靠在沙發(fā)上，像是被抽干了靈魂。

    溫降也累得無話可說，一手抱著抱枕，學(xué)著他的樣子仰頭靠在那兒，在壁爐送出的暖風中，像兩條晾曬平整的咸魚。

    客廳有好一陣子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降都困得快閉上眼睛了，就聽見門口響起突兀的門鈴聲。

    一旁的遲越聽到這動靜，瞬間從地毯上跳起來，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拖上拖鞋去應(yīng)門。

    溫降根本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小幅度地轉(zhuǎn)過頭，聽見門口傳來隱約的“簽收”“麻煩給個好評”之類的話。遲越再回來時，一只手偷偷摸摸背在身后，裝出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

    可惜快遞盒太大，一眼就能看見。溫降困惑地皺起鼻子，支起身問：“你買了什么東西？”

    遲越被她一秒戳穿，臉上露出吃癟的表情，但還是不肯把快遞拎到前面給她看，只說：“一會兒再告訴你?！?/br>
    “是給我的嗎？”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太奇怪，溫降嘴一快，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時不時就上網(wǎng)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漂洋過海來的游戲卡帶、幾千上萬的衣服鞋子，還有些聽了價格會讓人懷疑人生的玩具，但都會大喇喇在她面前拆開，從來不會藏著掖著。

    那頭遲越才把快遞盒藏到沙發(fā)背后，聽到這話簡直大驚失色，第一時間伸手捂住她的嘴：“噓——”

    這本來是他準備的驚喜，但誰叫他們一天到晚都呆在一起，連背著她收快遞都做不到，才會出這樣的紕漏。

    “不、不好意思……”溫降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的手又貼得緊緊的，說話時唇瓣不可避免地蹭到他的掌心，觸感很明顯，她的臉跟著紅了紅。

    遲越這才松開，掌間留存著她唇上的溫熱，細微的麻癢像是某種烙印，揮之不去。

    但遲越的驚喜計劃到底還是破產(chǎn)了，他準備時只想面面俱到，所以什么都訂了，完全沒考慮到簽收的問題。

    這就導(dǎo)致八點之后，門口便陸陸續(xù)續(xù)響起門鈴，先是裝在透明盒子里的草莓蛋糕，之后是巧克力禮盒，最后是一大束向日葵，在燈下朝氣蓬勃、分外明媚。

    他這陣仗太大，溫降想裝作看不見都很困難，只能在他提著東西回來時默默轉(zhuǎn)過頭去，用后腦勺傳遞給他“我看不見”四個大字。

    遲越收完所有快遞后也演不下去了，嘆著氣把蛋糕盒子拆開，插上蠟燭點燃，又關(guān)掉客廳的燈，最后示意她：“這是生日蛋糕，雖然都被你看見了，但還是好好許個愿吧，生日快樂?！?/br>
    溫降聽出他話音里藏不住的低落，忍不住笑起來，碰碰他的手臂道：“你干嘛用這個語氣啊，我很喜歡你準備的蛋糕啊?！?/br>
    “是嗎？”遲越抬了抬眼，又把花往她面前挪了挪，讓燭光映上向日葵金色的花盤，“那花呢？”

    “花也喜歡，”溫降彎起眼睛，轉(zhuǎn)頭看著桌面，一樣樣數(shù)給他聽，“巧克力也喜歡，每一樣都很喜歡，謝謝你給我準備這些?！?/br>
    遲越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才rou眼可見的回春，打起精神道：“那就好，快許個愿吧，不是說生日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么?！?/br>
    溫降點點頭，在胸前握緊雙手，剛準備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對了，我可不可以問問，你生日那天許了什么愿??？”

    遲越回想了一下自己當時的愿望，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窘迫，迅速擺手道：“生日愿望可不能剽竊啊，雖然今天你是壽星，我也不能告訴你這個，說出來就不靈了?！?/br>
    “怎么這么小氣，你之前不是不信這個的嘛……”溫降被他無情拒絕，只得嘟囔著閉上眼睛，燭光躍上她清麗的眉眼，她柔軟的長發(fā)也被染成赤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