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262節(jié)
李坦看他,“讓開,要么你也別留在成明殿了?!?/br> 大監(jiān)僵住。 李坦一把扒開他。 屏風(fēng)后,寧帝早已聽到動靜坐起,也見李坦上前,聲音沙啞道,“原來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br> 寧帝看他。 李坦的聲音有些扭曲,“那你為什么不殺我?為了讓蔣家支持你?你那時候已經(jīng)登基了!” 寧帝沒有吭聲。 李坦步步上前,輕哂道,“我怎么忘了你啞了,說不出話了?你為什么不殺我,將一個野種養(yǎng)在身邊時刻警醒自己是嗎?你總不會舍不得殺我吧,你說??!” 李坦怒目。 寧帝咬牙。 李坦臨到他跟前,兩人都雙目通紅,眸間帶著惱意。 也因?yàn)榕R近,所以能聽到寧帝費(fèi)盡全力才能說出的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他是想聽的。 “朕該殺你的!” 李坦愣住。 而下一刻,寧帝伸手掐住他脖子,因?yàn)橛帽M所有力氣,連額頭的青筋都暴起。 “陛下!”大監(jiān)嚇倒。 但寧帝病重,哪里是正值盛年的李坦對手。 李坦也怒意看他,看他想掐死自己的模樣,毫無半點(diǎn)猶豫。 早前沒有殺他,眼下殺他,眼神中全是憎惡,哪怕與他同歸于盡。 李坦也被他掐得近乎喘不過氣來,但沒有喚人,也沒有動彈,就這么直直看著他,一雙眼睛也慢慢變得猙獰,在將要窒息之前,一把將寧帝推開。 寧帝癱倒在床榻上,李坦繼續(xù)上前。 大監(jiān)攔在中間,“你,你做什么……” 李坦深吸一口氣,不知眼中是因?yàn)橄惹暗闹舷⒍t,還是真的惱意和憤怒一系列復(fù)雜匯聚在一處。 “朕剛才讓你殺,痛快了?”李坦怒目看他,“你以為我不姓李,就會輸給李裕嗎?現(xiàn)在朕是天子,就算我不姓李,這皇位也是我的。你就等著看,我怎么取李裕的性命,送到你面前!” “混賬!你!畜生!”寧帝劇烈咳嗽,但是這幾個字的聲音已經(jīng)微乎其微。 李坦怒極反笑。 大監(jiān)替寧帝緩背,寧帝呼吸劇烈起伏著,看著李坦的背影沖出殿中,摔門而去。 殿外,貴平剛至。 李坦看了貴平一眼,淡聲問起,“找到阮家兩兄弟了嗎?” 貴平搖頭,“聞風(fēng)跑了,還沒尋到?!?/br> 李坦咬牙切齒,“繼續(xù)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貴平應(yīng)是。 李坦攥緊掌心,心緒遠(yuǎn)遠(yuǎn)沒有平復(fù)。 可笑啊,他一直以為父皇只是偏心,只是用完了蔣家就扔到一處。 而眼下,他才知曉早前他口中那句野種根本不是氣話! 如果不是那句野種,他不會去查,阮家兩兄弟不會聞風(fēng)而逃。 可笑啊! 可笑,他才是那個笑話! 那又怎么樣呢! 李坦指尖攥緊,“咯咯”作響,早前還有的顧慮也在當(dāng)下拋在腦后,朝著貴平道,“讓關(guān)云杰,費(fèi)長盛,陶寺同,盧桂恩幾人帶兵全線壓境,朕不管要死多少人,也不管是不是要挪用各處的備用糧,朕要見李裕的人頭。” 貴平看他:“……” “聽到了嗎!”李坦惱意。 貴平拱手,“是?!?/br> 李坦拂袖而去,走在路上,有宮人沒留意沖撞,李坦一腳踢開,“滾!” 宮人嚇得叩首,哆嗦不敢出聲。 李坦背影遠(yuǎn)去,貴平垂眸。 *** 婓城。 官邸前,彭鼎下馬,當(dāng)即有駐軍迎上,“彭將軍!” 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彭鼎一時都有些不習(xí)慣了,但隨著這聲稱呼,彭鼎也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是南洲駐軍,也就是說,南洲駐軍已經(jīng)北上在婓城與旁的駐軍會和。 彭鼎一直不在殿下這處,當(dāng)下才覺濃郁的氣氛,是最后的決戰(zhàn)氣息臨近了。 彭鼎一面頷首,一面忍著心潮澎湃。 有人上前替他牽馬。 彭鼎叮囑了聲,“把人看好,稍后殿下要見?!?/br> 值守的駐軍應(yīng)聲。 彭鼎快步入內(nèi)。 這幾月,他一直跟著婁長空,也就在紅城郊外的時候見了殿下一面,眼下都臘月初了,離正月越來越近…… 彭鼎一面想著,一面入內(nèi)。 等到苑中,侍衛(wèi)上前,“彭將軍!” “殿下在見人呢?”彭鼎問起。 侍衛(wèi)頷首,“是,將軍稍后?!?/br> 彭鼎點(diǎn)頭,忽然又問起,“殿下在見誰?” 侍衛(wèi)笑道,“安心,安姑娘,就是婁長空這處的人?!?/br> 安心? 彭鼎皺眉,“就她自己嗎?” 侍衛(wèi)點(diǎn)頭,“是,安姑娘在同殿下一道飲茶呢,說是婁長空這處讓給殿下送來的白茶?!?/br> 夫人什么時候讓她送茶來殿下這里?! 彭鼎臉色一變,“什么時候的事? “有些時候了?!笔绦l(wèi)話音剛落,就見彭鼎忽然沖進(jìn)屋中。 “彭將軍,你!”侍衛(wèi)想攔沒攔住,只能跟上。 彭鼎心頭駭然,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他最后一次見安心的時候。 “好狗不擋道?你總盯著我做什么?”安心不耐。 他應(yīng)道,“你的舉動很奇怪,所以我才盯著你,你舉動要是不奇怪,我盯你干嘛?” 安心諷刺,“你要真覺得我奇怪,大可告訴東家和殿下,沒必要在這里堵我,我還有事,讓開。” 但他沒動彈。 安心不滿看他,“你又要做什么?你煩不煩???” 彭鼎沉聲道,“你哥哥是因?yàn)榫鹊钕滤赖?,所以你遷怒殿下?” 安心微怔,看了他一眼,明顯眸間不悅了幾分,從他身側(cè)繞開,淡聲道,“聽不懂你說什么。” 眼見她繞開,彭鼎開口,“安心!” 安心轉(zhuǎn)眸看他。 他沉聲道,“戰(zhàn)爭就是殘酷的,總會有人死,但凡你愿意舍命去救一個人,是因?yàn)槟阌X得救他是對的,他活著,能讓更多的人走出困境,能讓更少的人犧牲,更多的人活著。你舍命救一個人,不是為了讓你身邊的人仇恨他,那不是仇人……” “你很閑嗎?”安心收回目光。 彭鼎又道,“我是汪將軍的副將,我爹是為了救汪將軍死的……” 安心看他,沒有出聲了。 他繼續(xù),“但是我不會恨汪將軍,因?yàn)槲抑?,我爹救他,是因?yàn)橥魧④娫?,邊關(guān)才安穩(wěn),才會死更少的人,那他的死才是有價值的。我爹也好,還有你哥哥安潤也好,他們是成年人,他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安心轉(zhuǎn)身,“你話真多?!?/br> 他輕嘆。 …… 而眼下,彭鼎沖進(jìn)屋中。 李裕手中端起的茶杯都臨在唇邊,忽然見他闖進(jìn)來,不由詫異看他。 案幾對側(cè)的安心也轉(zhuǎn)身看他。 彭鼎怔了怔,看模樣,好像,他進(jìn)來之前的交談很好? 彭鼎僵在原處。 “你怎么來了?”李裕輕抿了一口茶水。 “我,那個,呃,就是……”彭鼎支吾。 安心看他。 李裕輕聲,“舌頭捋直了再說?!?/br> 彭鼎回過神來,朝著李裕拱手道,“殿下,東家讓我押送了一個人來,這是東家的信?!?/br> 阿茵?李裕接過彭鼎遞上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