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嘎吱——”，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林惠筠眼含著淚，顧不上顏面，張口就要求救，卻在看清進(jìn)來之人的容貌時(shí)，渾身一僵，顫抖著要往后退，“你，你別過來....“

    “怎么？”裴晏如今日穿了一襲青色長裙，鳳眸微抬，全然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林惠筠忙拿被子遮住自己，仿佛這樣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不停的念叨著，“不要過來，那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做的....”

    裴晏如眉梢微動，淡聲開口，把人的理智拉回來，“你昨日落水了，可還記得？”

    話音剛落，就見女子從被子探出頭來，神色狀若瘋癲，忽然成跪狀，朝著裴晏如的方向便重重磕了個(gè)頭，“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cuò)，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我...我給你和三姑娘下跪道歉，我保證，我保證再也不和她搶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明明前幾日見時(shí)才囂張的不可一世，才短短幾天便成了這般模樣。

    裴晏如輕嘖了聲，走近，嗓音很輕，“你的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落水后本來還可以救的，但你窒息時(shí)孩子便留不住了。”

    雖說這林惠筠討人厭了些，但到底沒做出什么十惡不赦之事。

    她還沒那么心胸狹隘到連個(gè)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

    “孩子.....孩子.....”林惠筠呢喃出聲，漆黑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忽而又慟哭起來，“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dú)⑺暮⒆?...

    神經(jīng)緊繃在一條弦上，林惠筠猛地跳起來，沖向裴晏如，發(fā)了狠似的尖叫，“都怪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孩子就不會有事！啊啊啊！我要?dú)⒘四?！?/br>
    門口的位置，明惜瞳孔微縮，驚呼，“姑娘！”

    裴晏如輕而易舉抓住女人的手臂，把人按在床上，眉眼凝上寒霜，輕諷，“林惠筠，說你沒腦子，你還真沒腦子，你該找那個(gè)推你下水后又想將你活生生捂死的人發(fā)瘋！”

    “不可能...不可能的，陸府的人不可能對我動手的，你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

    林惠筠搖著頭，抱著腦袋，蓬頭垢面的，眼淚不住的掉下來，打濕了床單。

    “自欺欺人?！?/br>
    裴晏如松開手，冷冷丟下一句，起身，想到什么，沒回頭，“沒我的吩咐，不許讓林姑娘出去，把這幾天京城中的消息一句句念給她聽?！?/br>
    明惜看了眼失魂落魄神色痛苦的林惠筠，心生不忍，“姑娘.....”

    裴晏如拂袖，斜過去一眼，明惜頓時(shí)噤若寒蟬。

    等她離開，明惜把偏房的門鎖好，這才拘謹(jǐn)著跟在裴晏如身后。

    裴晏如沒說什么，走在游廊上，迎面遇上過來的馮嬤嬤。

    馮捷行了一禮，垂下眼皮，恭敬道，“老奴見過大姑娘，老夫人請姑娘過去呢?！?/br>
    “好，我這便去。”

    裴晏如頷首，幾人一路穿過游廊，踏過垂花門，行至安寧堂外，已經(jīng)不似從前那般能聞到濃烈的藥味了，院中的梨花落了一地，老太太正坐在樹下，盤好的發(fā)鬢間穿著一根翡翠玉簪，穿著暗紅對襟，繡著花紋的寬袖落下來，內(nèi)搭著黑紅交加衣袍，盡顯貴氣。

    裴晏如眸光微閃，這都是祖母幾年前的衣裳了，自打纏綿病榻之上，便很少看見這般精神的祖母了。

    “來了，坐吧，同祖母嘮嘮?！?/br>
    羅氏抬頭，見著過來的孫女兒，招了招手，和藹道。

    聞言，裴晏如走過去，在老人家旁邊落座，“給祖母問安?！?/br>
    見狀，馮嬤嬤默默退出去。

    院內(nèi)只剩兩人，暖陽初升，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泠姐兒可有什么話要同祖母說嗎？”羅氏渾濁的眸子落在對面容顏昳麗的孫女兒身上，微微斂眸，說不出的感慨。

    她一手帶大的姑娘，不知何時(shí)，竟然變得連她都不認(rèn)識了。

    春日宴上的事她聽人說了，狩獵會的事府里雖瞞的好，但世上便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她不放心，命底下人去查了，昨日陸府一事，這一樁樁一件件.....心思緊密，步步為營，環(huán)環(huán)相扣，哪怕行差踏錯(cuò)一步，那便是滿盤皆輸。

    但事情卻總朝著利于裴府的方向發(fā)展，她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這孫女兒布的局。

    可，這些哪會是她那個(gè)心性善良的泠姐兒做的。

    裴晏如斂眸，沉默。

    “……”

    她的沉默讓老太太最后一絲幻想破滅，嘆了口氣，“泠姐兒，是祖母無用，護(hù)不住你們姐兒幾個(gè)....”

    “祖母哪里的話，泠兒已經(jīng)長大了，如今母親不在了，長姐如母，我自然要護(hù)佑好幾個(gè)meimei。”

    裴晏如輕聲說著，從椅子上起來，跪在地上，眼睫輕顫，嗓音卻堅(jiān)定，“對不起祖母，曾答應(yīng)過爹爹的話，在祖宗面前起過的誓，泠兒做不到了，祖母要打要罰，泠兒都絕無怨言。”

    爹爹在世時(shí)曾教導(dǎo)過她們，出身將門，那便要心胸坦蕩，做事光明磊落，絕不行小人之行。

    但身處絕境，她不吝于墮入地獄，哪怕手上沾滿血，以罪惡之身，謀得平安順?biāo)?，她也絕不后悔！

    話落，裴晏如抿緊了唇，闔上了眸。

    或許祖母會怪她.....吧。

    ※※※※※※※※※※※※※※※※※※※※

    作家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