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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不過當(dāng)年圣人為情所苦,貧僧始終覺得知道得太明白未必便是一件好事。” “有時候太過清醒明白,總會有些淡然厭世,覺眾生辛勞一生,亦不過重歸塵土,”凈空憶起當(dāng)年事,覺出幾分年輕氣盛時的遺憾:“圣人很想再見娘娘一面,不過隨國公府里的七姑娘委實太小,縱然圣人已經(jīng)不愿重蹈覆轍,但論跡亦是失禮?!?/br> 皇帝做東宮的最后一年,忽然脾氣有些古怪,這讓宮闈有些隱隱的不安,他自己也難以安寧,想要尋出夢中之人,是以很叫當(dāng)時的帝后不理解,以為他是否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 然而這一切后來慢慢就不治而愈,上皇與太后慢慢也就將他搜羅女郎八字名姓的事情忘記了,他們父母子女兄弟的關(guān)系客氣居多,后面也難再拿出來調(diào)侃。 “圣人求了明白,便會想求解,”凈空平靜道:“佛寺雖能尋求安慰,卻沒有阻止東宮的權(quán)力,圣人最后大抵自己也悟,不愿意叫娘娘陷入一般痛苦的境地,是以作罷?!?/br> 他含了淡淡的笑:“娘娘還想再聽一聽,女官含桃的故事嗎?” 宮內(nèi)不知道是因為避諱這件事,長長的女官名錄上,見過春桃、杏桃、夢桃……卻未曾見過含桃。 她忽而默默無言良久,而后開口道:“圣人當(dāng)日尋到我后,可與您說過些什么?” 那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美,rou嘟嘟的,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姑娘,可是女官含桃,世間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她的生辰八字,圣上也不知道,光靠畫像和年齡推測,大約也很難相信就是自己。 “今上什么也沒說,”凈空怕她不信,笑道:“圣人不愿意與人說心內(nèi)事,在隨國公府的側(cè)門附近的街上站了一會兒,賞賜貧僧百金。” 她忽然眼中落下淚來,勉強道:“他大概大失所望。” “這倒沒有,”凈空道:“圣人也覺俗世相思難捱,情劫堪不破,早知不如不想不問,直到御極前夕,依舊想過要不要出家。” 她懷疑這個僧人是在逗她發(fā)笑,然而凈空卻又一本正經(jīng)得過分,她沉吟片刻:“多謝法師,我不問了?!?/br> 他垂首,道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br> “但可有什么辦法,叫我以后安寧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圣人當(dāng)初夜夢不安的病癥是怎么好的?” 凈空起身送她,卻笑:“世間擾擾,多為幻象,圣人明白得太過,萬念俱灰,也就達到至臻,不生旁念,自然不治而愈?!?/br> 他說:“陛下總以為其中或許會有貧僧的功勞,因此娘娘身體微恙,亦寄希望于貧僧,其實貧僧于醫(yī)藥上并無建樹,陛下之所以夢境重歸清明,不過是他自身想明?!?/br> 她道:“那這一點或許便不適合我了。” 走出門,她已然用帷帽掩好了面容,皖月攙扶她,低聲道:“圣人在外候您?!?/br> 皇帝確在遠處等候,見她過來,或許是因為當(dāng)著宗親近臣,并不與她過分親熱,輕聲問道:“瑟瑟是要歇一歇,還是要下山,朝陽的莊子就在附近,你還未去過。 曲蓮與竹苓說起過往年的流程,她雖然有些乏,但還是道:“還是下山去更好,晚間回宮?!?/br> 帝后私下幾乎就是同榻,人前如此拘謹(jǐn),宗親們心里也明白,然而圣上假情假意未免太真,似乎真的不欲與皇后多親近。 下山便有車馬等浩蕩儀仗,帝后同乘,卻彼此默默無言。 但是楊徽音能覺察到圣上綿綿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大約他也有些局促,不知道凈空與她說話,會不會叫她不高興。 也大概是難為情,他說不出口的話還要一個外人來轉(zhuǎn)達。 車駕漸進莊園,風(fēng)鈴颯颯,她忽而開口。 “郎君,我們回去便合房罷?!?/br> 圣上在一側(cè),正在凝神細思如何開口,她又會問些什么,卻不防被她震驚。 他懷疑自己聽錯,開口道:“瑟瑟,你說什么?” 她卻未側(cè)過頭去面壁,反倒迎上了郎君的面,輕聲道:“郎君的那些避子丸,你難道不想試一試么?” 眸中雖然漾著潤,但是卻在調(diào)笑:“假惺惺的,藥丸太醫(yī)署都做出來了,還不是奉陛下諭旨,裝什么正人君子聽不懂,還要人再說第二回 ?” 他不問為何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唇角慢慢噙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一聲好。 女官含桃,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許更是一段難以回憶的過往,還是叫她只存在于夢里罷。 作者有話說: 上本五千營養(yǎng)液加更,這本我看看要不要到五千營養(yǎng)液的時候加更一下 感謝在2022-05-25 23:57:14~2022-05-26 23:5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可愛50瓶;Huihui Yang、玖韶、朝暮5瓶;Able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6章 朝陽長公主私產(chǎn)無數(shù),宅邸精巧獨到之處不輸行宮,這一處號稱清塢,皇帝偶爾也來這里打獵。 長公主知曉天子心意,特在尊位之側(cè)又設(shè)皇后席位,請楊徽音跪坐,宗室知道皇帝身畔隨著的女子是未來皇后,也未曾質(zhì)疑,反倒偶爾恭維,向皇后敬一杯素酒。 從寺廟出來之后,臣子們大多可以吃葷,皇帝雖然不沾,但酒還是賞臉喝一點的,他親手將銀杯遞給楊徽音,沾了沾唇,笑道:“倒是不烈,娘娘嘗一點,不妨事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