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晚上，兩人偷偷約會。

    程夕問程朝：“你覺得mama會相信我的話嗎？”

    “不會?！彼卮鸬煤芨纱唷?/br>
    “……你都不思考一下再回答我嗎？”

    于是程朝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她應該也許大概不可能相信你?！?/br>
    “敷衍我！”程夕把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走，卻又被他抓了回來。

    “你希望她相信嗎？”

    這回是程夕很干脆地搖頭。

    一朝歧路，萬劫不復，即使他們再不相見，完全按照程萬里和胡向云的安排走完一生，也永遠只能獲得被考察的席位。

    “我們在mama那里的信用永遠是零，她怎么可能相信？”

    “那為什么還這么問呢？”

    “總還是存在一點點幻想的呀，”程夕靠著他，語氣忽然有些低落，“騙她的時候心里還是會有一點點愧疚。mama照顧外婆已經很辛苦了，我們又這樣，感覺她的生活里沒有一件如意的事?！?/br>
    “哥哥，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程朝低頭看她，幫她把遮在眼前的碎發(fā)撥到耳后：“夕夕，我和你不太一樣。我?guī)缀鯖]有在mama身邊長大，但你的的確確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受她的影響很深，所以你對她的感情當然是很復雜的?！?/br>
    有愛有恨，有歡樂和感動，也有愧疚和自責，在她身邊，算不上多幸福，也談不上不幸。

    但若想扭轉或是甩掉那些已經深深扎根的影響，也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的。

    不過幸好程夕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環(huán)抱住程朝，惡作劇般使勁兒勒著他的腰：“反正我賴上你了，你想甩也甩不掉了?！?/br>
    程朝也照樣回贈她，又聽她說：“其實mama受外婆的影響也很深，我一邊愧疚，一邊也有點恨鐵不成鋼，多希望她也能堅定一些。但就像你說的，我想要改變都已經很艱難了，更何況mama呢？”

    “夕夕，”程朝微微嘆氣，“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想這么多，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自我消耗，會很累的?！?/br>
    程朝很擔心她陷落在內耗中，但內心的掙扎又不是他可以替代的。

    程夕抹平他蹙起的眉頭：“那我就交給你想。你先想想我的畢業(yè)典禮怎么辦吧?！?/br>
    畢業(yè)典禮在六月底，程萬里自然是要去的，哪怕只是看個撥穗儀式，但這樣的回報時刻他不可能錯過，程朝只好自覺地推說自己要出差去不了。

    至于胡嘉嘉，早就中考完，閑來無事也去湊熱鬧。她和奚冉湊到一起，點子比體育館的座位還多，兩人搗鼓了半天，把儀式直播給鄭集英和胡向云看。

    四年，一眨眼就過去了。當她撥完穗，面向臺下合影時，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模糊面孔、搖晃的風扇，還有頻繁的閃光燈，一千多個日夜，如同一片樹葉落入水中，悄無聲息地飄遠了。

    沒有刻意在人群中尋找某個人，但程夕知道，投向她的視線中，一定有一道來自程朝。

    果不其然，剛下臺她就收到一條沒頭沒尾的信息，“晚上穿著學士服來吧?！庇钟w彌彰地補了一句，“很好看，我想多看看?！?/br>
    程夕裝傻，回他一句“你誰？”

    回到座位，還沒坐下，胡嘉嘉又激動地問她晚上去哪里慶祝。

    程夕攥緊了手機：“晚上啊，晚上……”

    她邊說邊看了奚冉一眼，奚冉立刻領悟過來。

    “晚上是大人局，你是小朋友，就不要參加了?！?/br>
    “我又不喝酒也不能去嗎？”

    兩人堅決搖頭，胡嘉嘉只好作罷，但又提出了新條件，“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家過暑假?！迸滤煌猓€拽著她的胳膊搖啊搖，“我不想一個人在家，夕夕jiejie，好不好嘛？

    程夕這個假期只想好好陪陪鄭集英，原本也沒有別的安排，便順水推舟地同意了。

    *

    親眼送走了程萬里和胡嘉嘉，程夕才放心去找程朝。只是穿著學士服走在酒店里，實在是令人矚目，比起要去見的人，路人的目光更讓程夕尷尬，她幾乎是埋著頭一路跑過來的。

    程朝一開門，就覺得一股風撲到身上。他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只手接住掛在身上的程夕，另一只手趕緊騰出來關上門。

    “怎么了？”

    程夕也不說話，只深深地埋在他頸窩間。程朝有些慌了，抱著她走進去，軟言細語地安慰：“出什么事了嗎？不要怕，還有我呢?！?/br>
    直到被放到床上，程夕才抬起頭來，臉上紅撲撲的，汗水將發(fā)絲黏了一臉，狼狽又有些可憐。

    “我們這樣，好像有些不正當?shù)年P系?！闭f完自己都笑了，半坐起來勾住程朝的脖子，“不過我們的關系本來也不正當?！?/br>
    程朝無奈，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氣，但想想她來時的樣子，又忍不住要笑。

    程夕越發(fā)尷尬了：“還不是你要我穿著它過來的。”

    “我以為你會帶過來換?！?/br>
    “……都怪你沒說清楚?！?/br>
    “那我道歉?！?/br>
    程夕這才被哄得開心了。

    她往后退了一點，朝他張開雙臂：“不是說要多看看的嗎？這下看夠了吧？”

    她跪立在床上，與程朝一般高，張開雙臂像一副晾衣架，竟真的完全是在展示衣服。

    可他要看的又不是衣服，而是穿著學士服、開心畢業(yè)的程夕。

    “我是要看你，不是要看衣服?！?/br>
    程夕聽得心花怒放，膝行著挪到他面前，朝他攤開雙手。

    程朝愣了一下后握住，沒想到她卻抽出手來，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重新將雙手攤在他面前。

    程朝猶豫著再次握?。骸笆裁匆馑?？”

    程夕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只好挑明。

    “我的畢業(yè)禮物呢？”——

    無獎競猜，畢業(yè)禮物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