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昶在公主府外等了近小半個(gè)時(shí)辰。從那日之后因羞愧與無措，一時(shí)想不明白該怎么面對司有蕓，便有意無意的開始避開她。

    正巧因?yàn)橐鋷追N藥，謝昶便閉關(guān)了幾日?？烧l知一連幾日司有蕓也絲毫沒有音訊，謝昶便有些按耐不住。又等了兩日后，白日借口送藥來公主府一問才曉得司有蕓今日入宮參加太后生辰宴去了。

    不知怎的，謝昶突然想起司有蕓曾無意間提過自己不愿去人多的地方，心思一轉(zhuǎn)，便回去配了幾種安神的香柱。琢磨著快到時(shí)間，來公主府外等著。

    等了近半個(gè)時(shí)辰，謝昶終于看到從皇城方向，帶著公主府徽記的馬車緩緩駛來。在正門口停下后，從馬車前跳下一男子親密地去扶司有蕓下車。

    兩人看起來頗為熟稔，司有蕓身上披著那人的外衣，嘴角噙著笑對著那人柔柔地說著什么。

    謝昶愣在原地，心中下意識(shí)想走，卻怎么也挪不開腳步。如同沾染上數(shù)倍樹梢掉落下的粘液，將他死死困在原地。他就這么呆呆地看著，可即使隔著段距離那也能看出那人身上與自己散發(fā)著完全不同的氣息。

    耀眼奪目，意氣風(fēng)發(fā)。

    是那種身份上真正配得上公主的世家子，不是他這般徒有虛表的人…

    越是細(xì)細(xì)想著，手指越變得無力起來，手中握著的藥箱隨即一瞬落地。

    叮鈴哐啷的聲響砸在地上，猶如心碎。

    “謝公子？”司有蕓看著他的身影喃喃著。

    她聞聲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謝昶不知在門口的石獅旁站了多久。

    司有蕓回過頭對謝霽歉意道：“謝叁哥哥，今日多虧有你。”司有蕓本欲解開身上的衣服還給他，想了想還是解開抱在手上，“衣服改日洗過后再叫人送去相府罷，今日還有些事…謝叁哥哥，長寧便先告辭了。”

    說罷便轉(zhuǎn)身小跑過去，語氣有些焦急，“你在這等了我多久啊，怎么不進(jìn)去坐？”

    司有蕓沒多想什么，蹲下身和謝昶一同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晚風(fēng)拂過，謝霽站在馬車旁瞇著眼睛打量著那個(gè)一開始被他忽略的人。看著司有蕓的動(dòng)作，謝霽心里參雜著一股難言的情緒?；蛟S這幾年不在京中，失控的東西太多。

    可那又如何呢，謝霽心中冷笑，轉(zhuǎn)身回了相府。

    公主府內(nèi)，司有蕓拉著謝昶的手指給他上著藥。

    謝昶正望著司有蕓出神，清涼的藥膏涂在手背之上那瞬間，謝昶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別動(dòng)?！彼居惺|眉頭微微一皺，“你看你在外頭被蚊蟲咬得，這么多你也忍得下去。”指尖沾著藥膏，敷在那紅腫的地方。

    話語間雖滿是埋怨，卻叫謝昶心頭一松。司有蕓垂眸睫毛忽閃著將那藥膏仔細(xì)地涂著，堂內(nèi)除幾盞燭火燃燒的輕微響動(dòng)外，再無聲響。

    “你…”

    “好了?！彼居惺|抬起頭，拿帕子擦拭著手指才察覺謝昶好像說了些什么。

    謝昶搖了搖頭，只是道了謝。心里想說的話太多，一時(shí)間竟不知從何開口。

    “我制了些香，想著公主晚上或許能用得到?！爸x昶舍不得動(dòng)那只摸了藥膏的手，生怕衣袖將藥膏擦去，只是要辛苦右手一只去拿頗有些費(fèi)力。

    搗鼓半天才將香柱取出，看著謝昶笨拙的動(dòng)作司有蕓忍不住笑出來聲。

    雖拿衣袖遮著嘴，可那彎得厲害的眉眼一看就知笑得不輕。

    謝昶看著司有蕓因笑而向前微傾的背脊，無奈的嘆了口氣。手上仍和那打著結(jié)的布料做著斗爭。

    “我來吧。”司有蕓伸過手去解開那包裹，擺放整齊的深褐色香柱在布料揭開那瞬間揮發(fā)出淡淡的香氣。

    “是安神香？”

    見謝昶點(diǎn)了點(diǎn)頭，司有蕓笑意凝住，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一股無法言語的哀痛。像是心中被空缺很久的地方，突然有些什么填補(bǔ)了上去。

    她這一天過得極漫長，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此刻坐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去回想，仿佛已時(shí)隔多日。她本是想回府后泡個(gè)澡，再自己琢磨那樁樁件件。

    沒想到的是，一回府就看到謝昶，被他這一打岔竟忽地就忘記了那些惱人的事端。

    面前的人正專注著看著自己，眼神中還流露著明晃晃的關(guān)切。司有蕓從他的眼睛里能清晰看見自己的臉龐，他身上流露出的藥草香從鼻腔緩緩流進(jìn)喉嚨，又慢慢滑下滲透進(jìn)血液里。

    隨著心跳，正一下一下的，傳送至身體的每一處。

    司有蕓半晌不說話，神情也變得嚴(yán)肅些。謝昶心中有些不安，害怕是自己這香送的不妥。

    可是她感受到自己有窺探的意圖？或是她厭惡此香？又或是…

    謝昶面色尚未鎮(zhèn)定，心下卻想著要怎樣道歉才能不叫司有蕓對他產(chǎn)生厭惡…

    司有蕓卻沒再繼續(xù)愣著，雙手自然撐著兩人間相隔的小案，站起身來慢慢靠近謝昶。

    看著他的眼睛里自己的臉龐不斷放大，司有蕓緩緩閉上了眼睛。

    朱唇貼上了謝昶的唇瓣。

    呼，吸…

    司有蕓感覺出自己鼻腔里的氣味更加濃厚，卻還不夠…

    還不夠她想明白，這份心悸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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