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學(xué)院事務(wù)挺多，晚上10點鐘，許弗言才下班到家。

    開門聲一響，窩在沙發(fā)上看書等他的許陶然就“嗖”地扭過頭來，繼而扔了書，沓上拖鞋，“爸爸，吃過晚飯了么？我去做點宵夜？”

    許弗言俯身換鞋，確實有點餓，“你上次買的米粉味道不錯，幫爸爸泡一袋就成?！?/br>
    等他洗好澡，許陶然不僅泡好了米粉，還放了煎雞蛋和青菜，賣相不佳，心意倒可見一斑。

    許弗言笑著拉開椅子，坐下，“真是辛苦了。”

    許陶然跪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小臂并橫桌上，支得肩膀微聳，人竟比許弗言還高些，然而望著她爸爸細(xì)嚼慢咽地吃飯，第一次覺著被牽引向下的感覺，也很令人著迷。

    “爸爸，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許弗言聞聲停下筷子，開玩笑，“原來這飯不是好吃的?！?/br>
    跟著就問，“什么事？”

    許陶然抿嘴，稍作斟酌，然后開口，“爸爸，開學(xué)我不想住校，想在家??？”

    “怎么了呢？之前不是想住校嘛？”

    年輕的眼睛本來就格外有神彩，又在燈光底下，越發(fā)瀲滟水亮，似乎能照映出臉頰的紅，容易看得人恍然。

    “我沒住過校，之前不覺得怎樣，現(xiàn)在馬上開學(xué)了，一想到和那么多陌生人住一起，就心慌慌的?！?ｌxs?.?o?（blxs1.）

    “學(xué)校本科生四人間宿舍，有獨衛(wèi)熱水空調(diào)，硬件設(shè)施都很齊全，室友來自天南地北，經(jīng)過一個熟悉的過程就好了?！?/br>
    “那家里清凈自在，你不也說了嘛，家里有我倆才是完整的。”說完，許陶然抹開眼，腮上紅嘟嘟的，“你也習(xí)慣就好了么？”

    許弗言心潮微動，也愣神，還沒有過晚上他在家，許陶然在外的情況。雖然今年文學(xué)院的宿舍和他們小區(qū)只隔了兩個公里，一想象入夜的燈火，也會顯得過分的遙遠(yuǎn)寂寥，讓人牽掛。

    可是，他還是堅持，“不管爸爸習(xí)不習(xí)慣，都得讓你住校。大學(xué)是真正打牢學(xué)問根基的時候，爸爸的書房已經(jīng)太小，只有圖書館值得你去坐冷板凳，還可以遇見隨時隨地一起討論切磋的伙伴。

    而且在書本之外，學(xué)校還給你們安排了各種社團活動、比賽事宜、講座晚會，要親身參與。這些大學(xué)淘煉不可或缺的部分，卻恰恰缺乏強制性，‘在家’和‘去學(xué)?！谋容^起來，‘在家’是舒適區(qū)，更容易引起墮倦。

    你正年輕，不管是培養(yǎng)心智、學(xué)問還是能力，正是下一分鐘功夫就能獲得十分進益的時候，更要選擇有利時間規(guī)劃的生活方式?！?/br>
    許陶然扯扯嘴角，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就是寸步不讓的意思了。她爸爸就是這樣，觸及原則的時候，對她那是綿里藏針的嚴(yán)厲。

    去報道那天，許弗言是陪了一程。進了宿舍，一個位置收拾好了，人不在，一個桌子上只放了行李，剩下的兩個空位，許陶然選了靠陽臺的那個。

    許弗言站在地下，看許陶然在床上鋪被褥，把床褥、枕頭、被子，收拾得清爽井然。

    他突然覺得許陶然的過往在“清零”，她自己的人生正式開始，不能避免地要與他漸行漸遠(yuǎn)。

    “只要你追求卓越、爭創(chuàng)佳績，京大可以提供支撐你奔赴夢想彼岸的任何平臺。”

    這是今天學(xué)校門口的大屏幕上，滾動播放的宣傳片里的話，很能激昂志氣，許弗言此時卻產(chǎn)生悲喜交加的真切觸動。

    許陶然整理好，剛爬下床，扶著梯子穿鞋，有一家四口進來，那個女生和弟弟模樣的小孩里各拿了一支雪糕。

    許弗言朝他們頷首，那家父親也點頭回應(yīng)。

    女生正沖許陶然笑，弟弟在mama懷里伸手夠她的雪糕，鬧著，“我還要吃葡萄干。”

    女生收了笑，舉著雪糕，茫茫說，“我這上面的葡萄干吃完了?！?/br>
    那位父親眉頭一皺，當(dāng)著許陶然和她爸爸的面，非常順口地說，“你就是個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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