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進口處，于正昊端著一盆花打量：“媽，你說是不是女生都喜歡花？”

    他還記得劉舒舒拿到玫瑰時，眼角眉梢都藏不住開心的模樣，往常他只覺得花這種東西沒啥用，經(jīng)過那次之后，他改變了看法，這次過年甚至還主動陪母親出來挑盆栽。

    在旁的杜芙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兒子，她幽幽地說：“那可不一定，有的女生單純喜歡花，有的女生只是喜歡花背后的價格?！?/br>
    于正昊輕輕切了一聲，他神情有些得意，又有些不羈，他哼笑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的女生喜歡送花背后的男人?！?/br>
    “……”

    杜芙知道他在說什么，她看了他好一會才開口：“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你以前都很聽話的，怎么越長大越不聽話了？”

    于正昊看了自家母親一眼，說：“我成年了?！?/br>
    劉舒舒進了大商場，直接把劉梅帶到了超市，超市這會人還挺多的，推車都沒有了，她們只能提著購物籃。

    兩人跟著人群走動進去，進去沒多久，劉舒舒一眼便看到了鶴立雞群的于正昊，同時也看到了旁邊的杜芙，她腳步停頓了一下。

    劉梅難得問她：“怎么了？”

    劉舒舒半響沒言語，反應(yīng)過來后才說：“我們要不先買其他東西吧?！?/br>
    “買的東西差不多了，還差個金桔樹吧，這里有，就在這里看看吧?！?/br>
    劉梅說著，自己就已經(jīng)往擺放著各式盆栽的區(qū)域走去。

    于正昊也許是察覺到什么，他抬頭四周看了看，然后剛好看到劉舒舒，旁邊的杜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臉色瞬間變了變，不過出于個人修養(yǎng)，她還是努力保持微笑。

    只是開口說話中的冷淡語氣是掩蓋不了的：“你說的喜歡花的女生不會就是她吧?！?/br>
    “媽你真聰明?！庇谡灰贿叺吐曊f，一邊沖不遠處的劉舒舒笑了笑。

    杜芙想阻止他：“昊昊，你拿著這盆花去結(jié)賬！”

    于正昊胡謅了個理由：“媽，我沒錢，你自己去結(jié)賬?！?/br>
    “……”這聲音太大，劉舒舒都能聽到了。

    他是可以肆無忌憚，但她不行，所以她站在原地等著他過來。

    杜芙又喊了一聲，那遠去的背影沒有絲毫停頓，她干脆也放下盆栽跟著走了過去。

    于正昊一雙大長腿，很快就來到了劉舒舒面前。

    劉舒舒上下快速打量了一下他，可能是因為過年前必須剪頭發(fā)，他頭發(fā)比放假前短了，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的精神飽滿。

    他說：“真巧啊，這都能碰上?！?/br>
    劉舒舒知道身后人在看著他們，她只能按壓住想摸他頭發(fā)的沖動問他：“你買什么？”

    “我——”

    “我們來買花的?！倍跑阶哌^來打斷于正昊的回答：“你呢，你也是買花放在家里來觀賞的嗎？”

    劉舒舒微笑：“不是，我家打算買盆金桔樹?！?/br>
    于正昊無言看了一眼杜芙，杜芙眼神冷淡警告他。

    母子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對方的意圖，誰都不打算讓步。

    意識到這一點后，于正昊很快收回視線，他覺得自己必須在杜芙說出更多意味不明的話前，把劉舒舒拉走。

    “那我?guī)湍闾粢幌??！庇谡粡澭霃乃稚夏眠^籃子。

    “不用了。”劉舒舒緊拿著籃子，她有些胸悶：“我媽陪我一起來的?！?/br>
    于正昊抬頭環(huán)顧四周：“在哪里？”

    劉舒舒微抬起下巴：“在那邊?！?/br>
    說曹cao曹cao就來，劉梅轉(zhuǎn)身回走，她遠遠就看到了杵在劉舒舒面前的兩個人，一個和劉舒舒年齡相當(dāng)?shù)哪凶雍鸵粙D女。

    她想到什么，趕緊過去。

    杜芙見她迎面走來，說：“昊昊，我們別打擾別人了，走吧?！?/br>
    于正昊說：“不急，可以打個招呼?！?/br>
    劉舒舒心里沒主意：“要不你還是先走吧?！?/br>
    于正昊霎時瞇眼，他似是沒聽到又好像是在反問：“什么？”

    劉舒舒緩緩搖頭，她很快改口道：“沒說啥?！?/br>
    旁邊杜芙看她的視線沒收回過，那淡淡又疏離的眼神好似在看她表演。

    在這種眼神下，她簡直坐立難安。

    待會要說啥、會發(fā)生什么，劉舒舒已經(jīng)不敢想了，要順其自然嗎？要在這么尷尬的場景去介紹于正昊身份？

    她思緒亂飛的同時，劉梅已經(jīng)走近了，并且開始上下打量于正昊，后者開口打招呼：“阿姨好?！?/br>
    劉梅卻很不給面子問劉舒舒：“他是誰？”

    杜芙適時笑了一聲，聲音不大，聽得兩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于正昊抱起手臂看自己母親，杜芙原地動了動，沒走。

    劉舒舒咽了咽口水說：“他是我同學(xué)?！?/br>
    “……”于正昊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自己母親，最后只能閉上嘴看著天花板。

    劉梅哦了一聲，爾后她完全無視于正昊他們，直接招呼劉舒舒走：“這里的金桔樹貴，我們?nèi)ニ沁呝I些金桔就行了?！?/br>
    杜芙冷不丁又開口：“昊昊，你沒有錢不能去幫結(jié)賬。”

    “……”

    劉舒舒感覺自己自尊心像在地上滾了一圈般難受。

    她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跟于正昊打招呼：“那我先走了?！?/br>
    劉梅表面上看似很平靜，但內(nèi)心里實則翻天倒海，她有眼睛，會看劉舒舒和于正昊的那點眼神交流。

    買水果時她顧忌著人來人往強忍著不說話，等出到商場外面時，她終于忍不住了。

    “劉舒舒，你太自私了?！?/br>
    劉舒舒不知何意，她望了望她：“媽，你說什么？”

    劉梅干脆坐在商場大門口的階梯上，她很累，也很無力，干脆捂著臉說：“你不能就想著自己戀愛結(jié)婚生子，你不能什么都不管，你真的很自私……”

    說到后來，劉梅的聲音近乎變成了喃喃自語。

    這叫自私嗎？

    劉舒舒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后她坐到她旁邊。

    她輕聲開口，想勸解她：“媽，你對我期盼太高了，警察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不能要求我，而且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要自己過好了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劉梅完全聽不進去，她唰地轉(zhuǎn)過臉，眼睛睜得老大瞪著她，聲音也有些尖利：“我要求高？劉舒舒，就只有你是見過那個人的！是你的錯！你卻只想著談戀愛結(jié)婚生子，你是不是想早點嫁出去擺脫我？”

    這都想到哪里去了，簡直不可理喻。

    劉舒舒完全拿這種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沒辦法，她深吸一口氣，說：“媽，我沒想著結(jié)婚生子?！?/br>
    起碼目前，她根本就沒有想過。

    “那你就是在談戀愛了？”

    是啊，那又怎么樣？戀愛犯法嗎……

    你不是什么都不管嗎？怎么突然又管起談戀愛了？

    劉舒舒張了張嘴，想不管不顧把能傷人的話通通說出口，可是喉嚨一緊，話到嘴邊又改口了，她低聲說：“沒有，我沒有……”

    一直跟在身后的兩人把劉梅的片言只語聽進了耳朵里，杜芙說：“真有意思啊，看來確實是有精神病?！?/br>
    于正昊皺眉，他說：“我過去看看?！?/br>
    杜芙在他身后喊：“別人家的事關(guān)你什么事？于正昊你給我回來！”

    劉舒舒聽到杜芙的聲音，她回頭，下一秒便看到了朝她走來的于正昊，她想都沒想便對他搖起了頭，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在說：

    別過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劉梅了。

    于正昊的腳步如愿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他直看著她，等到她走后，他才沉默著折回去下到停車場。

    杜芙坐在副駕駛，她兩眼直視前方，淡淡說：“你都聽到了吧，別糾纏別人了?！?/br>
    于正昊：“等到我坐牢時，我就糾纏不了她了。”

    杜芙氣他這種胡扯：“你這說什么話？大過年的！”

    于正昊恢復(fù)沉默，他慢慢將車馳出停車場。

    下午回到家，劉舒舒就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跟劉德海說了。

    “爸，她必須要去看醫(yī)生了?！?/br>
    “她平時是正常的，你只是碰巧刺激到她了?！?/br>
    “她都不想讓我戀愛結(jié)婚了，這還算正常嗎？”

    “我也不想你嫁出去，不過女大不中留，以后看能不能住得近一點吧?！?/br>
    怎么說來說去就說到她的婚姻了？劉舒舒無言以對。她轉(zhuǎn)頭去找劉梅，看能不能說服她去醫(yī)院。

    誰料劉梅一聽，死活不同意，甚至反應(yīng)很激烈，她拿起枕頭當(dāng)武器護盾擋在兩個人中間。

    “我沒病，你們別想把我關(guān)進精神病院里！”

    劉舒舒試圖解釋：“就是去看下醫(yī)生?！?/br>
    “我沒??！”劉梅又一聲大吼，眼睛圓睜，劉舒舒腦袋被她瞪得一抽一抽的。

    在客廳的劉德海聽到聲音趕緊進來，一見亂成一團的床，他不禁埋怨道：“你咋又刺激她了？”

    劉舒舒雙手無措站在門口，她慌忙說：“我這是為她好。”

    劉德海進去：“為她好就不要提這些，平常和她生活的是我，是你懂她還是我懂她？”

    劉舒舒無力看著他們，好一會后，她出去了。

    也許劉德海說得對。

    劉梅今天的情緒波動確實都是因她而起的。

    如果要追溯，那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這個人就是劉梅的刺激源。

    或許她就不應(yīng)該在這個家久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