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 第71節(jié)
遲溪那種人,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感覺,她根本給不了任醫(yī)生想要的溫暖和安全感。 因為地區(qū)較偏遠,這里信號時好時壞,電話基本上接不到,所以大家工作時一般都不帶手機,而碰巧的是,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在的時候,任醫(yī)生的電話突然響了。 礙眼的來電顯示——女朋友。 鬼使神差的,許蘇盯著那三個字,一沖動就按下了接聽鍵,她原本想告訴遲溪,嶼舟哥有她陪著,同樣能過得很好。 可遲溪不好惹,幾句話就把她的自尊拉了下來,她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刪了通話記錄,甚至還在嶼舟哥的電話里把遲溪的電話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許蘇明白,這種劣質招數很快就會穿幫,可哪怕此舉只能給遲溪填一點堵,她也會堅持做。 因為她得意倨傲的模樣,真的很令人討厭! 作者有話說: 能不能加更成功看黛黛手速吧!我繼續(xù)去碼!爭取快點見面甜甜甜~ ———— 感謝營養(yǎng)液:三小吉5瓶; 第59章 這一晚上,楊菁菁昏昏醒醒,一直沒好徹底,每次睜開眼,眼神都混沌無神,清醒沒多久后就又犯困昏睡,她這幅樣子,可把周譚差點嚇壞。 醫(yī)生也說情況比想象中要嚴重,不過不會有生命危險,只叫她留院觀察慢慢養(yǎng)。 第二天一早,楊菁菁頭疼地又一次醒過來,這回才算徹底意識清醒,當下,她直覺口渴得厲害,本想開口講話要水,可嗓子干得發(fā)澀,讓她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她艱難抬起手臂,打算自己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可越是心急就越是使不上勁,費了好一番力氣,卻只把杯子碰得更遠。 “別逞強?!?/br> 突然,一個黑色身影驀然闖入楊菁菁的眼簾,那人站的位置,恰好擋住了病房窗口晨曦微弱的暖陽,背著光,他整個人匿在黑暗里,渾身散發(fā)著冷寒的氣息。 不顧楊菁菁的滿臉愕然,楊肇平靜地湊近過去幫她倒水,然后拿起杯子向前遞。 “你不用擔心,沒人看到我來,你經紀人昨晚就走了,助理剛剛去了樓下?!?/br> 他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因為五官過于鋒利,一般人看他面相,都會覺得兇巴巴的,可楊菁菁此刻見到他,卻沒來由地感到心安。 “我……我想的不是這個?!?/br> 楊菁菁虛弱地起身,一邊說著,一邊抬頭仔細去看他,卻沒接過他遞上來的水。 楊肇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穿著亮皮夾克,頭發(fā)染著淡淡的灰色,左耳還夸張地釘著個銀色金屬,看著確實像個渾身冒著匪氣的社會不良青年。 和高中那會一樣,模樣幾乎沒變。 恍惚著,楊菁菁將眼前這張熟悉面孔,與她記憶里那個刺頭少年的模樣慢慢重合。 那是一個日落黃昏后,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帶著她繞著學校一路瘋跑。 后面掄棍拾棒地追著一群人,但他手握得緊,她因此一點也沒覺得害怕。 “不是渴了?” 楊肇聲音沉沉的,絲毫不見往昔溫柔,同時把她從回憶里生硬地拉回現實。 楊菁菁被他一兇,神色一動不動地望著他,靜了靜才說:“我現在沒力氣,你喂我喝?!?/br> 楊肇聞言,愣在原地皺起眉頭,沒有任何動作,兩人就這么相視地僵著。 最后,還是和以往每次的結果都相同,他嘆了口氣,選擇妥協(xié),拿她依舊沒辦法。 扶她起身,他動作十分規(guī)矩,只是楊菁菁卻像沒有絲毫力氣一樣,剛一起來就靠在了楊肇的懷里。 “我沒力氣?!?/br> 她重復得自然,看著不像裝的。 楊肇默了默,沒把人推開。 “你下巴上都冒胡渣了,你到底在醫(yī)院等了多久?知道我出事你很擔心我,對不對?”楊菁菁一口一個問題,顯得很是急迫。 “我以為那晚我們已經說清楚了?!?/br> 楊肇擰著眉側過頭去,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神情微微,看著她定睛說道。 “你是聽說我家里正在給我安排相親,才會一反平常,冒著被拍的風險親自去見我,以前,你最怕別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你的過去了?!?/br> “菁菁,我們都往前看吧,你是發(fā)光發(fā)亮的大明星,我不過就是個修車的,我拼了命也追不上你的腳步,哪怕你肯停下等等我,我也追不上。所以,彼此放手吧。”楊肇說得艱澀。 “不要……”楊菁菁情急之下狠狠抓上他的胳膊,不顧指甲是否會傷到他。 聽著他平靜的口氣,她的心緒也驟然亂作一團,好像一松手,他就真的會從她的世界消失一樣。 她害怕了,很害怕。 跟那天偶然得知,他家里正在給他物色女朋友時的感受一樣,心里頓然空了一大半,可她卻什么都做不了。 她以前的經歷不光彩,她害怕把楊肇帶進大眾視野里后,自己會被扒光一切,那將是她無法承受的。 楊肇似看懂了她此刻的心思,當下貼耳過去,用著僅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放心,那些你害怕的事,我到死也不會說?!?/br> 楊菁菁無聲流淚,她心里當然信任他,可她卻對不起他。 當年,她不知怎么竟被職高的混混盯上,對方老大說她漂亮,非強迫她作他女朋友,她不同意,對方就要來強的。 在那個沉悶的中午,她失手傷了人,可卻被及時趕來的楊肇替了罪,于是,楊肇從此背上了進過少管所的污點,而至無法高考,痛失前程。 他高中輟學,沒學歷沒文憑,到了今天也只能靠著車行勉強過生活。 可楊菁菁卻記得清楚,他也曾少年意氣風發(fā)地憧憬未來,那時,他張手迎風,勵志成為一名優(yōu)秀賽車手。 楊菁菁眼眶微潤,如今她享受的一切燈光鮮花和掌聲,其實都是不配的。 …… 遲溪沉默地站在病房外,將兩人先前的對話聽得清晰,她并不是有意偷聽,只是因為今天周譚有事忙,抽不開身,加上小晚撒嬌求投喂,所以她才會過來。 碰巧的是,她剛一進住院部,就看到一個黑影進了楊菁菁的病房。 當時,她還十足地警惕,以為那人是沒有職業(yè)cao守,潛伏進來準備偷拍的娛記,可沒想到跟過來時,卻意外的撞到了眼前這一幕。 遲溪認識那個年輕男人——車行老板楊肇。 楊菁菁傷成這樣,至今卻連一位家屬也沒露過面,更別說過來悉心照顧,從她出事到現在,也就只有她這個‘普通朋友’,避著人,在這默默守了三天兩夜。 關于楊菁菁的從前,遲溪曾聽周譚模糊地提起過幾句,父母早去,寄人籬下,童年貧瘠……可想而知她成名前,應是過得十分艱難。 一個長得漂亮的孤女,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受的委屈和欺負可想而知,而楊肇,大概就是那段時光里唯一護著她的人吧。 只是楊菁菁一路摸爬滾打才到今天這個地位,她不會拿自己的前程輕易作賭。 眼下,她正在大熱綜藝《戀愛體驗官》節(jié)目錄制中,和圈里另外一個當紅鮮rou打得火熱。 如果她身體恢復得夠快,不出意外的話,等一個月后節(jié)目上線,她就會和那位男嘉賓節(jié)目內外甜蜜互動,給事業(yè)再添一個高度。 至于楊肇……她無法給承諾,也不舍得放掉。 遲溪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去,不忍打擾他們難得的獨處時光,他們見一次實在不易,而且對于楊菁菁而言,她和楊肇的關系,總歸還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 遲溪一邊往醫(yī)院大門走,一邊嘆氣,想到自己的感情同樣是一團糟,卻還在這里替別人擔心,不免自嘲一笑。 今天她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陽陽本來也想跟來,可她沒同意,本來她來醫(yī)院看楊菁菁和小晚,大老板就是點過頭的,如果這也要被盯,那實在太難受了些。 于是在跟周決確認過后,陽陽才算放人。 看過小晚,楊菁菁那里也不需要她,遲溪正準備去停車場開車離開,卻在轉彎處,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遲溪微微定睛,心頭頓時萬分詫異。 那身影很像他,可他人在川城,距離濱市足足有幾百公里,自駕一趟大概需要六七個多小時,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這? 遲溪都要懷疑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他想得久了,現下都產生幻覺了。 她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前走,可大概內心有些許感應,她腳下一頓,突然就邁不動步子了。 站定大約三秒鐘,她便跟魔障了一樣,轉身朝著剛才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抬步追了上去。 出了住院樓大院,她一路追到了醫(yī)院后面的公園里,那身影慢慢重現,兩人距離也越來越近,遲溪心頭微震波動,當下是幾乎可以確認了。 “哥哥……” 遲溪小聲叫他,明明知道她追過來了,可他就是不回頭,也不等她,顯然還是和她慪著氣的。 “我穿的高跟鞋,跑不快的,腳都被磨痛了……”她張口說瞎話,其實今天她出門穿的是運動鞋。 可任醫(yī)生還是被她騙到了,聞言,他果然猶豫著停下,隨即回過頭來,直直往她腳上看去,意識到自己又被騙了,他當下臉色難看下來。 “你嘴里就沒有一句實話?” 語氣有點冷,還兇,他可從來沒對她這樣兇巴巴過,遲溪聽了頓覺委屈,她邁步朝他走過去,離得只一步遠時,又抬手拉住他的上衣衣擺,聲音低低的。 “你要是想甩開我還不容易,你剛才明明就故意放慢腳步了,你是想讓我追過來的,是不是?” 此話一出,任嶼舟神色閃過一絲被戳破心事的懊惱,但又很快收斂掩藏,他目光垂下,口氣帶著幾分幽怨,“這么喜歡自作聰明?” 兩人離得近,他這樣灼灼盯看著,遲溪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起來,當下看他的模樣,又覺他黑了不少,也瘦了。 不過變化最大的,當屬他的眉眼,以前他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溫溫和和,可現在卻是幾分鋒利,攻擊力很強。 遲溪又拽著他的衣擺晃了晃,輕哄意味明顯:“哪有,那你自己說,怎么會出現突然在這呀?” 任嶼舟不自在地錯開眼,當下依舊冷著態(tài)度,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勉強維護住自己最后的自尊。 這些天,他過得何其煎熬?開始時,他確實是故意沒接遲溪的電話,但心里卻隱隱妄想著,期盼她能多堅持幾天,起碼這樣還能證明,她對自己的在乎。 川城信號不好,通訊都成問題,可同事們的鈴聲都響過,只有他,無人問津,遲溪的電話再也沒打來過。同時,手機里還鋪天蓋地都是遲溪和溫延的娛樂推送,那些標題,看得他只想砸了手機。 后來,又收到彤彤含糊不清的短信,說什么遲溪出了車禍,很嚴重,急得他當下慌不擇路,連確認都沒來得及,直接趕了六七個小時的夜路,開車直接到了濱市。 可到了醫(yī)院才知道,網上的小道消息不可靠,進醫(yī)院的不是遲溪,而是另一個徽音娛樂的藝人,他這才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松懈。 然后就這么走嘛?他怎么心甘……所以遲溪說得沒錯,他就是故意等在這里,故意被她看到的。 當下,他是強忍著沖動才沒有直接開口質問,質問她怎么能那么狠心,他去了川城也不聞不問?她就真的這么……不在乎他嗎? 見他不說話,遲溪輕哼著又再次開口:“這里又不是你們市第一醫(yī)院,我看你還能怎么找借口,你出現在這不是來見我的嘛?我才不信。” 有時候,任嶼舟不得不承認,她伶牙俐齒得實在叫人頭痛,她恃寵而驕慣了的,可她越是如此,他越覺得自己卑微,他愛她有十分,那她呢,能有三分嗎? 任嶼舟艱澀開口,心底難掩苦意:“沒錯,我是來見你的,這樣說,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