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一句話上停頓片刻。

    “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需要二十一天。所以不要與他斷聯(lián)超過這個日期, 不要讓他習(xí)慣沒有你的生活?！?/br>
    程京聞與她大概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

    杜窈咬了一下起皮的嘴唇。水已經(jīng)燒好, 兌了點涼水捧在手心，去看下一條。

    不喝粥：合理利用你的朋友圈。

    不要不好意思，給他設(shè)置分組可見, 一天四五條，分享生活與日常, 營造一種分手后你也過得很好的氛圍。

    尤其有朋友和你吃飯逛街的日常。

    不要太刻意，不要點破。讓他好奇, 讓他猜疑, 就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

    杜窈小口地喝著熱水。

    頓時靈光一現(xiàn), 從藥箱里翻出幾盒感冒發(fā)燒的藥, 擺在桌上。

    發(fā)一條僅他可看的朋友圈。又怕露餡，改成他與盧豫江柔三人可見。

    小窈：=3=謝謝送的藥！[圖片]

    下面江柔立刻回一條：又生病啦？

    杜窈可憐兮兮地應(yīng)了一下。再刷新，盧豫評論了一條：誰送的藥？

    杜窈無中生友：朋友送的。

    盧豫回的很快：誰？

    杜窈便得意地翹一下嘴角，不回了。

    估計很快便會被盧豫這個叛徒添油加醋地說予程京聞聽。

    她猜得沒錯。

    甚至有些低估他——這朋友圈一發(fā)出來，盧豫便大呼小叫地沖進了程京聞辦公室。

    “大事不好，”他表情嚴(yán)肅，“你的競爭對手又多了一個?！?/br>
    程京聞從文件里分一個眼神給他，“你很閑的話，現(xiàn)在去聽b組的提案報告。”

    盧豫恨鐵不成鋼，“小公主生病了。已經(jīng)有人去送溫暖了，你還不急？”

    程京聞這才去看一眼朋友圈。

    又坐回去，“編的。”

    “你怎么看出來的？”

    盧豫把這圖仔仔細細地扒拉放大到角落，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藥是我上回給她的，”他不抬一眼，“老爺子家里的藥都是私人醫(yī)院供的，盒上的證明與批號打的都是鋼印英文?！?/br>
    “……噢。”

    “而且還是分組朋友圈，”程京聞冷淡地哂一聲，“——畢竟這種獻殷勤的事，孟硯白怎么沒來？”

    盧豫頓時笑他，“這也能吃到醋，你他媽真是名偵探柯醋。”

    程京聞懶得理他。

    “那小公主發(fā)這條我們仨可見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她要追我?！?/br>
    “噢……嗯？！”

    盧豫差點兒驚得掉凳，手去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吧。”

    程京聞：“滾?！?/br>
    “不是，”他撓撓腦袋，“前兩周見她連手表都不愿親自還你，這就到要追你了？”

    “嗯?！?/br>
    盧豫更茫然了，“知道她在追你——這他媽不就臨門一腳，你上去表個白我就等給你們婚禮包紅包了啊?！?/br>
    程京聞睨他一眼。

    “怪不得沒姑娘樂意跟你好上兩個月?！?/br>
    “什么叫她們不樂意，”盧豫嘖一聲，“是我膩了——嘿，你質(zhì)疑我把姑娘的技術(shù)？”

    程京聞沒搭理他，答案已經(jīng)寫在臉上。

    “咱們賭賭看，”盧豫非起了好勝心，“公主這回肯定等你先表白。哪里有姑娘能舍三次臉面給你，真是不知好歹?！?/br>
    “不賭。她知道會發(fā)脾氣?！?/br>
    “……你他媽再秀?！?/br>
    -

    杜窈還不知道自己被一眼揭穿的事。

    再往下幾條都并不適用。

    唯一有一點意思的服從測試杜窈已經(jīng)跟他做了不知道幾遍，并沒有意義了。

    倒是約看電影挺可取。

    回來兩三月，變相的旅行吃飯游樂園，約會里的必選項該做都做了，的確只差一個看電影。

    杜窈立刻去查電影院的排檔。大部分是國外幾部動作片，沒有愛情片。

    去家庭影院又未免有些太明顯的心思。

    她搜了兩個小時，總算在城西找見一家小影院，最近在重映《紐約的一個雨天》。

    買了兩張最后一排的票。

    在周末，杜窈并不著急向他發(fā)出邀請。畢竟平臺里一半的答案，都告訴她，沉住氣。

    杜窈昨晚在床上已經(jīng)想好。

    這一次，她一定不做那個主動開口表白的人——畢竟上回分手的錯全在程京聞。

    杜窈始終對這事耿耿于懷。

    既然還喜歡她，也要好好體會一下心思永遠掛系在一個人身上的患得患失。

    杜窈輕快哼一聲。

    起身回到房間，重新開始工作。郵箱多了一圈紅點，來了一封新郵件。

    來自寧恬的再合作邀請。

    先前與《the version》合作的雜志于十一月二號已經(jīng)上市，風(fēng)評很好。

    杜窈在國內(nèi)設(shè)計圈里的實力至少與隔三差五的風(fēng)波傳聞的力度能匹配得上。幾天，便收到了好幾封合作郵件。

    但因為她和正時簽的合同，并不能自己做主挑選合作，只好一一回復(fù)，要他們與公司商量洽談。

    寧恬這一封也不例外。

    希望能給她做一次專訪，展示在國外幾次展會陳列的設(shè)計。

    尤其點名了“做夢”這套西裝。

    杜窈心里是很想答應(yīng)的。

    回復(fù)一封十分樂意的郵件。還特意去找孟硯白，跟他講了這趟合作。他也欣然同意，如果對面發(fā)來官方邀請，便替她接下。

    “《the version》的影響力比我們預(yù)計得還好，這次業(yè)內(nèi)對你評價也拔高很多?！?/br>
    他笑，“有沒有去搜一搜評價？”

    “還沒來得及，”杜窈說，“我現(xiàn)在看。”

    孟硯白便推了幾篇公眾號與博文給她。

    杜窈掛了電話，挨個兒點進去。

    無一例外地褒獎，夸她風(fēng)格很有古歐洲的精細做派，細節(jié)典致。

    杜窈看個大概便關(guān)掉了。

    重新打開平板，回到工作里。但或許是因為她剛才搜過，大數(shù)據(jù)便立刻給她推送一條博文。

    ＃人氣名模周綠談《the version》＃

    手指一碰，便點進一段自動播放的視頻。

    “周綠小姐在《the version》里表現(xiàn)不俗，可以談一談當(dāng)時收到合作的心情嗎？”

    “嗯……當(dāng)時其實是很驚訝的，”她把海藻似的頭發(fā)撥到耳后，“因為這本雜志是我從大學(xué)就開始看的，有一種跨時空的圓夢感。”

    “與新銳設(shè)計師杜窈合作感覺怎么樣呢？”

    這個問題一經(jīng)拋出，杜窈便覺得她的臉色一僵。

    主持人還補充兩句，“成悅集團的程先生花五百萬高價拍下她一件舊作，是否已經(jīng)提前看見了她的設(shè)計價值？”

    “……杜小姐人很好?！?/br>
    她擺了一個僵硬的笑，杜窈便知道這個訪談是復(fù)賽以后錄的，“至于阿聞為什么拍下她的作品——或許是高瞻遠矚吧，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主持人也笑了笑，“聽說您當(dāng)時也在拍賣現(xiàn)場，他沒有告知緣由么？”

    “他不說我一般也不問，”周綠抿嘴笑，“尊重他的想法是我唯一能做的?！?/br>
    主持人頓時笑容曖昧，“哎呀，看起來二位關(guān)系很好呢。那下一個問題……”

    杜窈把視頻關(guān)了。

    嘴巴噘起，很不滿地晃著細白的小腿。

    一時不察撞到了暖風(fēng)機的頁口，挨燙，疼得倒吸一口氣。

    “晦氣?！?/br>
    她咕噥一聲，把手機丟開。

    趿上拖鞋去藥箱里找藥。擺開腿，俯身，濃綠色的燙傷藥涂在紅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