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219節(jié)
張信禮被他故意一壓,沒趔趄,還是站得很穩(wěn)地開了門,目光掃過來看他,嘴唇動了動,道:“誰是你兄弟。” “老話說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唄,”林瑾瑜道:“還沒來得及恭喜兄弟?!?/br> “那你真特別,跟兄弟睡覺,”張信禮半拖著他進(jìn)門,說:“恭喜什么?” “找工作啊,”林瑾瑜在他面前的時候盡量只展現(xiàn)積極情緒,他以為張信禮肯定找著了的,他這人做事一向靠譜:“不是說十拿九穩(wěn)嗎,恭喜你啊。” 張信禮今天出門前確實說過他已經(jīng)把幾家店的大概情況都了解完了,這次應(yīng)該很有把握,可人算不如天算。 “沒……”他聲音挺低的,不太開心得起來:“沒錄用,不要不會英語的,明天找別的。” 啊,早上不是挺篤定的,這怎么…… 林瑾瑜有些意外地愣了一瞬,隨即反應(yīng)過來:“嗐,”他道:“我以為什么事……其實吧,我也沒找著,人家不要。” 其實店家沒說不要,是他自己覺得錢少不夠花,金貴少爺不去。 林瑾瑜說:“一破店服務(wù)員還要求英語,失心瘋了吧,算了,不要就不要,你有的是人要,今天休息,先吃飯,明天再說?!?/br> 廚房里冷火秋煙,灶臺冰冷,連一絲熱氣也無,他倆都一大早出去了,這時候才回來,沒人做飯,這里也不是學(xué)校了,沒學(xué)生食堂,再沒那種“不知道吃啥干脆一塊去食堂得了”的解決方案。 “嗯,明天說,我先做飯?!睆埿哦Y走進(jìn)廚房,翻看了下冰箱還有菜籃,什么也沒看見,道:“……你沒買菜?” “啊,”林瑾瑜早上自告奮勇會順便買個菜的來著,他道:“不好意思,忘了。” 忘到九霄云外的那種忘,林瑾瑜從來都沒自己買過菜,吃過豬rou沒見過豬走,連現(xiàn)在豬rou一斤多少錢都不知道,答應(yīng)完轉(zhuǎn)眼就忘了。 “……”張信禮早上再三問了他是不是確定他要去買的,林瑾瑜答得干脆,這會兒居然簡單一句忘了。 林瑾瑜說:“那什么……我的錯,明天我肯定記得!” “……”張信禮看了他半天,嘆了口氣,無奈道:“那現(xiàn)在吃什么……” “吃……”林瑾瑜想起自己之前買零食的時候順手買的掛面,過去找出來,道:“下面吧,我煮我煮,你歇著,行了吧?!?/br> 張信禮那表情他一看就知道這家伙有那么一點生氣,趕緊將功補(bǔ)過,自己拿鍋,叫他去沙發(fā)上看電視,自己拿醬油雞蛋,準(zhǔn)備用實際行動表明懺悔之心。 煮個面他還是會的,張信禮脾氣發(fā)不大出來了,看他忙著,過去幫他接水,拿碗拿筷子。 “你坐著得了,”林瑾瑜道:“白癡水煮面我會好伐?!?/br> “哦,”張信禮把他話重復(fù)了一遍:“白癡水煮面?!?/br> “滾你大爺?shù)?,”林瑾瑜聽懂了,踹了他一腳:“明天想吃什么菜啊,我好買?!?/br> 張信禮回答:“買你會買的就成,怕被毒死?!?/br> 林瑾瑜說:“去你的,我還毒殺親夫啊?!?/br> “不是毒殺親夫,”張信禮想了想,說:“你也吃了,應(yīng)該叫殉情。” 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兩人一邊煮一鍋沒湯底只加雞蛋醬油鹽的白癡水煮面,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斗嘴,明明是些全無營養(yǎng)的小學(xué)生互啄爛話,可氣氛在這樣的爛話中神奇的緩和起來,白天所有的勞累、不開心,好像都在這樣的斗嘴中消散了大半,找沒找到工作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夜幕降臨,兩人就著同一個鍋吃完了沒什么營養(yǎng)的面條,開了電視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jī)。 “明天去哪兒找工作啊,”林瑾瑜靠在張信禮肩上,把他當(dāng)個靠枕,邊打游戲邊和他說今天一天的經(jīng)歷:“我靠那些店開的工資真的低,明擺著把人當(dāng)冤大頭啊我去?!?/br> 其實人家倒也不是把他當(dāng)冤大頭,只是底層工作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待遇確實就那樣罷了。 “問問你同學(xué),或者網(wǎng)上看看,”張信禮盯著手機(jī),看上面的招聘信息:“你看著找個不累的就行,別的我想辦法?!?/br> “你那大男子主義又來了,”林瑾瑜全身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肩上,說:“我不是怕吃苦,就是覺得給的太少,就那三瓜兩棗……我二十好幾一男人逼急了直接去工地不比那掙得多,我是要工資,又不是去養(yǎng)老,找什么輕松的?!?/br> 張信禮托著他,道“你還挺有志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問:“今天藥吃了嗎?” 林瑾瑜吃的計量已經(jīng)很少了,可還不敢私自停,平時他都一大早就盯著他吃完的,今天出門早,沒來得及。 “吃了,”上海沒有集中供暖,入夜了氣溫很低,林瑾瑜打完游戲,換了個姿勢,翻身坐起來,示意張信禮抬抬手,一貓腰鉆進(jìn)他懷里,說:“有點冷,抱著看會兒電視?!?/br> 電視畫面閃動,變幻的光影同時映在兩個人的臉上與眼睛里,張信禮圈著他腰抱著他,和他一起看央一的動物世界,看獅子角馬羚羊你追我趕。 林瑾瑜還挺愛看這個,他聚精會神看了會兒,拍了下張信禮大腿,半玩笑半認(rèn)真地道:“真拉風(fēng)……咱倆以后反正也沒兒子,不如養(yǎng)只貓養(yǎng)只狗吧,狗兄貓妹,一對雙胞胎多帶勁?!?/br> 第237章 二郎神大戰(zhàn)孫悟空 “你為什么喜歡那些帶毛的動物,”張信禮從后面貼著他,低眉看向林瑾瑜的側(cè)臉,問:“自己都養(yǎng)不活了,還想養(yǎng)貓養(yǎng)狗。” “我本來就喜歡啊,這有什么為什么,”林瑾瑜拿著遙控,把他胸膛當(dāng)個靠背看電視:“你不喜歡貓貓狗狗?” 張信禮倒也沒有不喜歡,只是比較平常心一些,他不是林瑾瑜這樣大城市長大,家里家長又不喜歡寵物,所以對擁有一只自己的貓狗抱有新奇感和極大熱情的男人,他那村寨里貓狗隨處見,都不怎么栓繩的,整天滿地跑。 他道:“照顧起來很麻煩的,城里不是山里,天天要花時間帶出去,喜歡叫的還會吵到鄰居。” “我知道,帶就帶啊,養(yǎng)狗跟養(yǎng)孩子一樣,”林瑾瑜道:“你以為我是嘴上說說,等有狗了就當(dāng)甩手掌柜?” 張信禮想起以前他從廚房偷生rou火腿腸喂自己家那只老黑狗的事,那時候他以為林瑾瑜是那種喜歡香噴噴寵物狗,被臟兮兮土狗舔到手就會大喊著沖出去洗手的人,而林瑾瑜則以為他討厭自己,仇富還rou得一逼目中無人……他們對彼此的初印象,好像都存在蠻多錯誤的。 他道:“你喜歡,那以后有錢了養(yǎng),”隨后又問:“想養(yǎng)什么樣的?” “還沒想好,”林瑾瑜想起以前那只拖他一身泥巴的黑狗,道:“黑的吧,酷炫,不當(dāng)寵物,當(dāng)兒子養(yǎng)?!?/br> 張信禮胳膊伸到前面來,握著他的手:“這么夸張?!?/br> 林瑾瑜卻不覺得夸張,他是真覺得貓狗和小孩很類似,不是給碗飯吃給口水喝就行了的,還得訓(xùn)練,教它懂禮貌、讓它社會化,不吵不鬧不咬別的貓貓狗狗和小孩。 他知道自己和張信禮無法締結(jié)任何婚姻意義上的法律關(guān)系,所以他希望能有個什么東西把他們連在一起,一只狗一只貓這樣有生命的物體不是單純的物件,說分割就能分割,他希望有個這樣微妙的聯(lián)系存在……而且希望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更多、更牢固的聯(lián)系。 現(xiàn)在他暫時還沒想到,以后也許會有想法。 …… 時間一天天過去,錢這玩樣總是花得很快的。 因為林瑾瑜說電子數(shù)據(jù)沒質(zhì)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麻煩,張信禮就把手上還剩的錢全取出來換了現(xiàn)金,加上這一周打零工的錢,大概一千左右,全放在了床頭第一個抽屜里。 十幾張大紅票子疊成不厚的一層鋪在角落里,每當(dāng)要花錢的時候,林瑾瑜就會從里面摸一張,什么菜錢、車錢、零食錢飲料錢全混在一起,啥啥都從同一個地方拿。 就這樣一直摸著摸著……忽然有一天,當(dāng)張信禮插卡發(fā)現(xiàn)電表讀數(shù)個位數(shù),想拿一百塊去交電費的時候——他一伸手,掏了半天,居然只掏出一張五十和幾張十幾二十的零錢來。 “……” 連年關(guān)都還沒熬到 ,過年且還有幾天,一千塊雖然不多,可也不至于用這么快啊。 “……”張信禮把那點零錢放了,拉開抽屜里里外外看了一番,確認(rèn)真的只剩這么點錢之后,轉(zhuǎn)頭對著房門外,開始喊林瑾瑜的名字:“瑾瑜,過來下?!?/br> “咋了,”外面下著夾雪的雨絲,南方?jīng)]暖氣,林瑾瑜剛洗完澡,聽見張信禮叫他,顧不得穿衣磨蹭,圍了條浴巾便趿拉著滿是水的拖鞋嘰咕嘰咕走了過來:“有事?” 張信禮把那些錢拿在手里,轉(zhuǎn)過身給他看。 林瑾瑜不明所以:“怎么了……”他說:“你錢不夠?抽屜里有。” “這就是抽屜里的,”張信禮看著他,道:“全部。” 林瑾瑜今天早上出門時才順手摸了一張紅毛爺爺出去的,他拿錢隨性,也沒看里面還有多少,這會兒有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 事實勝于雄辯,張信禮側(cè)過半個身子,讓他自己去看。 林瑾瑜里里外外整個查看了一番,連姿勢動作都和張信禮剛剛?cè)绯鲆晦H,他有點懵,直起腰來,道:“就這么點了?有賊吧這是?!” 抽屜里,最后幾張勢單力薄的小額毛爺爺縮在角落里,顯得弱小極了,張信禮道:“你記的賬呢,拿出來看看。” 林瑾瑜聞言,從抽屜更里面翻出一本小本子來,就是之前在學(xué)校用來記賬的那本,當(dāng)時沒寫完,他也就發(fā)懶哪來繼續(xù)用了。 “這兒,你看看,”他把賬本翻開,遞給張信禮:“我也沒用什么啊,就正常的開銷。” 林瑾瑜記賬很亂,往往只懶懶地寫個數(shù)額,也不說具體干什么用了,這習(xí)慣在學(xué)校時還好,畢竟學(xué)校整天食堂食堂的,也不外出,支出用屁股想都知道總共就那么固定的幾項,記模糊點也沒大礙,現(xiàn)在可就不一樣了,兩個人住在一起,除開房租,每天的水費、電費、燃?xì)赓M、交通費還有飯錢、煙錢、衛(wèi)生紙錢什么零零散散又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他這種記法看得人頭大。 張信禮接過去,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一筆每天都比較固定的支出:“這是菜錢?”他道:“就兩個人吃飯,每天菜錢怎么會都在三十以上,有好幾次還到了五六十?” 一般來說自己做飯肯定比在外面吃便宜很多,就是麻煩點,張信禮不怕麻煩,這些天只要有機(jī)會,他都給親手做飯,一把青菜能有幾個錢?這又沒參加聚餐,怎么花到這么多的。 “不是很正常么,”林瑾瑜道:“我就照著想吃的買的啊,倆男人又吃得多?!?/br> 他每天必買rou,還有好幾次嘴饞,就買了排骨回來讓張信禮給做糖醋排骨吃,要么就燉湯。 張信禮也想起吃好幾次排骨的事兒了,當(dāng)時嘴上是很爽,可到了現(xiàn)在算錢的時候就…… 林瑾瑜想了想,補(bǔ)充道:“哦,好像還有幾次我在外邊渴了買了奶茶來著,還有水果……和煙?!?/br> 張信禮說:“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還買排骨,奶茶,跟煙?” 之前在學(xué)校的時候,林瑾瑜情緒不好,整天低落,根本沒任何娛樂的心思,胃口也不好,不大吃東西,花銷自然就少很多,以至于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他們花銷根本多不到哪兒去的錯覺,可自從復(fù)診之后,他病情好轉(zhuǎn),世俗的欲望也漸漸回來了,不知不覺間銀子就和海一樣地流。 “我……”林瑾瑜道:“呃,好像也沒買……幾次啊,就幾次?!?/br> 張信禮抽煙很多年了,但自制力不錯,也過了癮特別大的那段時期,屬于有就抽,不抽也不會怎么的那類,但林瑾瑜有輕微的煙癮,有時候有那么一個瞬間會真的特別想抽,不抽整個人就坐立不安。 他開始試圖從記憶的長河里扒拉出零星的記憶:“就……三四杯吧,我都沒點貴的,就十一二塊吧,煙抽了可能就一兩包,二三十……排骨一共大概八九十一百……水果你也吃了?!?/br> 不算不知道,這一算,七七八八加起來竟然也有兩三百,頗讓林瑾瑜意外:“嘶……怎么還上百了?!?/br> “你才知道上百,”張信禮語氣沒往常那樣溫和了:“本來就那么點錢,你居然還拿去買排骨,買飲料買煙?” 他對林瑾瑜一直是縱容的,雖然彼此消費觀念一直存在差異,可他盡量沒去說什么,一開始是因為他明白林瑾瑜和他不同,他有那個資本去進(jìn)行消費,后來則想著慢慢的,林瑾瑜自己應(yīng)該能夠意識到……可現(xiàn)在卻不得不說幾句了。 “……”林瑾瑜道:“我沒算,想著沒多少?!?/br> 十幾二十真說起來是沒多少,可積少成多,何況他們手里的錢也沒多少。 “你以前就這樣,”張信禮一句緊跟著一句道:“八十塊的冰激凌覺得沒多少,現(xiàn)在還覺得沒多少,還有將近一個月才開學(xué),怎么辦?” “你說歸說,別翻舊賬行嗎?”林瑾瑜皺眉,他本來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不太妥的,可張信禮語氣咄咄逼人,理智上他知道人家生氣是有理由的,可感情上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不是我要翻舊賬,”張信禮說:“是你……” “是!好!我知道,我不對!”林瑾瑜道:“你早點提醒我不就省著點花了嗎,你也沒說,我已經(jīng)盡量在省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相比從前,他確實已經(jīng)收斂很多了,要放之前,九百塊這芝麻大的rou,他三天就給嚯嚯完了。 “我以為你會審時度勢,”林瑾瑜嗓門一大,張信禮的聲音也不自覺地上來了:“你這么大個人了,不會看嗎?” “我看了啊,”林瑾瑜頭發(fā)上還滴著水:“不是你一直在說你想買就買想吃就吃嗎?現(xiàn)在全怪我頭上了?” “你……”張信禮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他慣著林瑾瑜是因為愛他,但好像確實給了他某種錯誤的信號,可林瑾瑜自己又這么大個人了……誰對誰錯這怎么好像還掰扯不清楚了呢? “再說,好像那排骨跟水果你沒吃似的,”林瑾瑜瞪他,道:“他媽吃得比我還多?!?/br> 每次買了什么好吃的林瑾瑜總自己吃一半給他留一半,張信禮吃的時候也沒說太多,只粗略問了幾句,現(xiàn)在想起算賬了,豈有此理。 “別說臟話,”兩邊都憋火發(fā)不出,張信禮道:“還有我沒吃的。” “你沒吃什么啊,”林瑾瑜說:“對,奶茶你是沒喝,我走路上找工作渴得要死也累得要死,喝杯奶茶還成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