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漣托著腮，有些發(fā)愁。

    白則川說：“她真看不見我們？這也太近了?！?/br>
    “看見了也不在意吧。”能舍棄凡胎獨自離去的人，又怎么會在意兩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顧卿此時還是個十余歲的小公子，養(yǎng)在凡間，玉冠束發(fā)金邊錦衫，全府上下只有今衣一個親人。

    這個孩子對于今衣來說，實在是意外。凡間情愫對她不重要，可孩子就在眼前，她不養(yǎng)也得養(yǎng)。就算是仙門，也不可以隨意棄子。

    于是從小到大，顧卿很少得到母親的關(guān)懷。等他長大一些，更是想問問母親這樣疏遠(yuǎn)他是為#J時G什么，可今衣已經(jīng)走了，一句話也沒留。

    不是討厭，只是不關(guān)心。今衣是要踏入大道的修士，斬斷所有凡情方能得入大道。

    這對那時的顧卿來說，極難理解。年幼時的執(zhí)念一直伴隨著他，到少年，到拜入仙門，就連喬裝混跡，也朝著母親的方向去易容。

    幾近成魘。

    此時，沉謐如水的夜幕下，顧卿有些遲疑地靠近女人，牽著她的衣角道：“阿娘前日教我的劍招，我學(xué)會了。”

    今衣道：“嗯?！?/br>
    這一聲“嗯”太敷衍，把顧卿后頭的話全堵了回去。他只能攏了攏腰間木劍，獨自回房歇息。

    今衣斜著看了孩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她教顧卿劍道，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悟道入道，知曉她疏離的原因。

    白則川看得有些困了，伸手捂嘴打了哈欠，說：“這母親做的真不合格。還看嗎？”

    成漣搖頭道：“沒什么好看的，要改。”

    “改？”白則川不知曉溯時淵內(nèi)情，只當(dāng)她要多管閑事了，笑著說，“別人的家事，用你來改?！?/br>
    這話太有道理，惹來成漣一頓眼刀。如果不是后面生發(fā)的事端，她才不會多管閑事。

    “你看他們，明明可以說得更清楚。一個懶于說。一個不愿說，還偏偏要記著不放。”

    “你想怎么樣？”

    成漣剛組織好語言，欲圖大展鴻圖，就被白則川下一句話噎住。

    “不管想怎么樣都明天再說，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他頓了頓，“她應(yīng)該會勻給我們兩間屋子吧。”

    成漣神秘地笑了。

    那一夜，二人趴在狐郡小院的墻頭，身下是冷硬還掉灰的粉墻。夜風(fēng)為席，月水作被，就這么闔眼休息了幾個時辰。

    第二日，成漣敲響了今衣的房門，卻聽說她要代表仙盟前往魔淵，與加洛上一任的老魔尊談判。

    仙界魔界都知道，談判多半談不攏，最后會演變?yōu)榭鄳?zhàn)。

    “你不和兒子告一聲別嗎？”成漣問，“你都決定不回來了，他接下來去哪里生活？”

    今衣被看穿，還故作好笑道：“你怎知我不回來?！?/br>
    “哪里都可以生活，若這樣都活不下去，要他何用?！?/br>
    成漣對她說不出什么別的。今衣的心性眾人皆知，勸不回來，只能說她不適合為人母。

    “至少同他解釋一聲吧?！彼f，“孩子只有你一個親人，你不告而別，他會很傷心的?！?/br>
    還會生執(zhí)念，墮仙道，引出許許多多麻煩的事端。

    瑪梅多是天道的漏洞，出了一個，就要用更多的去補(bǔ)。異世界勇士受召而來，要解的就是此局。

    成漣不知道怎么阻止瑪梅多來，她只能寄希望于今衣和顧卿說開，免得誤會延續(xù)下去。

    今衣有些煩了，眉頭鎖了起來，說：“我有什么要解釋的？我想來便來，想走就走，只與我自己有關(guān)。”

    成漣和她饒舌幾個回合，今衣還是不當(dāng)一回事，最后不耐煩道：“別說了，我要走了?！?/br>
    她將成漣一推，#J時G眼睛驀地睜大了些。顧卿一直站在角落，把她們的交談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先前一次，今衣不發(fā)一言地離開，顧卿也聽不到什么；這次有了成漣多嘴，今衣說了很多絕情的話，都讓孩子聽見了。

    今衣第一次覺得難堪。

    她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骨rou，等著他哭鬧、發(fā)怒，斥責(zé)自己無心無情，不配為人父母。

    顧卿只是問：“母親這次不回來了嗎？”得到今衣的點頭后，繼續(xù)說，“那便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br>
    他想知道的已經(jīng)了然。

    顧卿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心地良善，就算被人拋棄、受人冷眼，也只是把性子放冷，從沒做出惡事。

    有些事情得到答案便已足夠。

    要不來的東西，他不打算要，哪怕他現(xiàn)在還只是個孩子。

    如果說，上一回母親不告而別，顧卿憂心是自己太差勁，惹得她心灰意冷。那么這次，他的問題都得到了回答，心結(jié)亦得到印證。

    不是他的原因就好。

    今衣難得多說了一句：“你如果想像我一樣入道出竅，就要斬斷凡情，方能大圓滿。”

    少年看著自己孺慕的親人，漸漸的，那些熱情的光冷了下去，又被清醒的神情覆蓋。

    顧卿說：“不用?！?/br>
    *

    溯時淵沒有解開。

    成漣撓著腦袋。她單知道溯時淵可以回溯時間改變過去，卻不知道改變之后，要怎么離開。

    位面不同，她聯(lián)系不上網(wǎng)友。

    難道只能干等著嗎？

    她和星盜團(tuán)長在小院里住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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