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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堯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只是把蔣衡喝完的紙杯握在手里,連帶著他用完的紙巾一起拿去扔了。 蔣衡做了充足的準備,對方律師也不遑多讓,這案子一直從上午九點審到了下午三點半,才終于有了結(jié)果。 法官一錘定音,宣布蔣衡的“不作為故意殺人”有效。周芳兩次有機會將李文拉出險境,卻都無動于衷,算作行為惡劣,連帶著間接故意傷害罪成立,數(shù)罪并罰,判了十年零八個月。 這個結(jié)果對李玲華來說不算解恨,但已經(jīng)讓她足夠滿足了。 最后宣判的時候之前,紀堯短暫地出去了一會兒,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判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周芳被法警帶走,蔣衡從席上站起來,腳步都有點發(fā)飄。 對方律師等在門口,看見蔣衡出來,跟他握了握手。 “后生可畏?!彼f。 “過獎了?!笔Y衡禮貌地說:“險勝而已。” 下了庭,兩位律師之間的氣氛不再那么劍拔弩張,對方和善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蔣衡的肩膀,轉(zhuǎn)頭走了。 紀堯見他們倆說完話,這才收起手機,向蔣衡走去。 “外面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紀堯說:“你要不要上網(wǎng)看看?” 庭審是全程直播,宣判時結(jié)果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人截取了宣判那幾分鐘的視頻發(fā)布,紀堯粗略刷了一下,意外地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不少人在討論蔣衡。 “夸你的人不少?!奔o堯笑著說:“你說不定要火了?!?/br> “你吃醋啊?”蔣衡打趣了他一句,這才說道:“不看了,累,聽了一天庭審,頭都疼死了?!?/br> 網(wǎng)上的輿論歸根結(jié)底跟他無關,蔣衡不太在乎外面怎么說他,反正他的工作就只是代替代理人坐在法庭上,然后贏下庭審而已。 “何況他們討論的、崇拜的是幫李玲華討回正義的那個符號而已?!笔Y衡淡淡地說:“但我又不是那個符號,所以沒必要在乎那些,過兩天熱度散了就好了?!?/br> 在大環(huán)境下,蔣衡無法保證自己永遠代表正義,他對自己的道德標準沒有那么高,對他來說,站在法庭上的時候,只要對得起法律就行了。 “但你確實表現(xiàn)很好。”紀堯的視線四處飄了飄,確定走廊里的閑雜人等已經(jīng)走光了,這才小聲湊過去,跟蔣衡咬耳朵:“特別帥?!?/br> 蔣衡撲哧樂了。 “是嗎?”蔣衡斜著眼睛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有人曾經(jīng)那么打怵我,一看見我就好像看見顛倒是非蠻不講理的邪惡律師一樣。” 紀堯:“……” 還挺記仇,紀堯想。 當初紀堯卷進案子的時候,他確實一看見蔣衡就發(fā)愁,做噩夢都是被蔣衡探監(jiān)。 那時候,他看蔣衡就像看一把鋒利的劍,分分鐘就能把他毫無反抗之力的開膛破肚,但后來漸漸的,這種認知里的概念就漸漸換了個模樣。 相比起那樣鋒利的,攻擊性的蔣衡,他更像一座隱藏在霧靄中的山,沉穩(wěn)又冷靜,進可丟石頭砸死敵人,退可做阻擋千軍萬馬的天險。 紀堯的聯(lián)想能力在這一瞬間達到了巔峰,他腦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一個長著火柴手腳往外丟石頭的Q版大山,忍不住把自己逗得笑出了聲。 蔣衡狐疑地看著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說明我對你的能力一直都有清楚的認知?!奔o堯強行憋著笑說:“你應該高興啊,說明就算在分手期間,我對你的認可都不受外界力量影響?!?/br> 蔣衡輕哼了一聲,說道:“詭辯。” 紀堯腦子里那座山還在繼續(xù)來回奔跑,他越看蔣衡就越想笑,最后干脆停下腳步,靠在窗臺上笑個不停。 蔣衡被他笑得發(fā)毛,又忍不住跟他一塊笑,氣得用胳膊拐了一下他。 “笑什么。”蔣衡沒好氣地笑道:“光知道口頭夸獎,也不知道來點實際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畫餅。” “誰說的。” 紀堯不太服氣,他從兜里掏出手機,隨便點了兩下,然后將其塞進了蔣衡的手里。 蔣衡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屏幕上是兩張預定好的機票。 三月六號,上海到東京。 “蔣衡?!睅缀跏窃谕瑫r,紀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再帶我去一次北海道。” 第78章 “那就給我?guī)б皇钇恋幕??!?/br> “故地重游”這種事,紀堯曾經(jīng)提到過一次。 可是在蔣衡的認知里,這顯然不是一場能夠說走就走的旅行——紀堯工作繁忙脫不開身,平時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用,休個周末都謝天謝地,更別說要空出一整周的假期來。 但現(xiàn)在預定好的機票就躺在紀堯手機里,上面時間航班清清楚楚,由不得蔣衡不信。 而且紀堯選定的時間頗有意思,不偏不倚,正是他們上一次北海道之旅的日期,看起來“重新開始”的念頭相當堅定。 蔣衡握著手機,沉默了幾秒鐘,忽然無奈地笑了。 “你不忙了?”蔣衡說:“能請下來假?” 說來慚愧,在社會里摸爬滾打這些年,比起虛無縹緲的浪漫主義因子,蔣律師也顯得務實了許多。 紀堯的人生充滿了“一時沖動”,他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總是容易受氣氛影響,腦門一拍就做出決定。不過好在六年過去,紀醫(yī)生總算被社會打磨得世俗了一點,知道在“沖動”前要做好一點準備。 --